汉末温婿

26 后会有期

    裴元绍派去寻找周仓的手下正是那中年山贼王二。

    裴元绍原本打算自己去找周仓说明情况,但卧牛山这边又离不开人。正好王二自告奋勇,又与周仓是旧识,裴元绍便把这项重任交给了王二。裴元绍知道王二好酒,不喝酒时办事还算牢靠,喝了酒嘴上就没了把风的,因此特意嘱咐裴元绍:快去快回,到了那鹿肠山,不要饮酒,见了周仓大哥把话带到就回来。

    王二把胸脯拍的震天响,保证不喝酒,一定把事情办利索了。

    一路寻到鹿肠山周仓居住的院落前,王二探头探脑地向里面张望,恰好被杨凤的侍女瞧见。

    “那汉子,你找谁?”

    王二见躲不过,出来行礼说:“小的是卧牛山裴当家寨里的王二,奉裴当家的命令,来找周仓大哥。”

    “噢,那你在这等等。他去陶升那里赴宴,还没回来。”

    侍女命人好生招待王二,自去杨凤那边伺候了。

    到了晌午,侍女伺候杨凤吃好饭,想起王二这茬,便提了酒菜去招待,正巧被杨凤看见。

    杨凤好奇地问:“周仓没去陶升那里赴宴?”

    “去了。”

    “那你拿酒菜给谁吃?”

    侍女如实回道:“是卧牛山的王二。不知什么事,上午来找周仓,这会还在等着呢!”

    杨凤闻言,联想到卧牛山漫山遍野寻人的消息,不禁心生疑惑,莫非丢的人跟周仓有关?杨凤心生一计,便让侍女把王二领到聚义堂中。

    王二进了聚义堂,见杨凤在堂上高坐,当即见礼。

    杨凤遂问道:“周仓他至晚方归,你寻他何事?不如我代为转达,你也好回去复命。”

    王二支支吾吾地说:“也,也没什么事。俺,俺当家的想他了。”

    杨凤心中不悦,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事想瞒着我。面上,杨凤却亲和地说:“你还没吃饭吧?来人,替我好生招待招待。”

    很快,一座酒席就在聚义堂上摆设好了。

    王二还要推却,几名作陪的汉子将王二软拉硬拽按在座上。

    王二坐在上座,顿时觉得受宠若惊。又见陪酒的汉子斟酒,王二咽了咽口水,推拒说:“俺不会喝酒,不会喝酒。”

    “男人怎么不会喝酒?喝一杯,就一杯。”

    杨凤见了,笑道:“无酒不成席。少喝一点,不要喝醉就是。”

    众人一起附和:“校尉大人都发话了,少喝一点,少喝一点。”

    王二嘴上说着不喝,但一坐在这里就身不由己了。喝了第一杯,就有第二杯,几杯酒下肚,王二就有些飘飘然了。

    众人争相劝酒,把王二当作座上宾一阵吹捧,好酒量,好男儿,响当当的汉子,了不起。

    王二越发把持不住,又喝了不少。

    一开始,王二还觉得没啥大事,等酒意上涌,脑袋就晕乎乎的了。

    又喝了一会,杨凤见王二已经醉了,使个眼色。

    众人会意,趁机套取王二的酒话。

    果然,王二老毛病又犯了,一股脑地把来寻周仓的目的全说了出来。

    杨凤听了,勃然变色,心中暗狠:“好你个周仓!怪不得对我不冷不热,原来早有了相好。”

    众人听了王二的话,也都惊住了。一个有眼力劲的,连忙拉着王二,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了。

    “把这厮给我押下去,好生盘问。”杨凤吩咐完,拂袖而去。

    周仓尚且不知大难临头,在陶升处饮宴到下午,回到鹿肠山已是傍晚时分。还没进门,周仓就被侍女给拦住了。

    侍女招呼两人架住周仓,冷冰冰地说:“长老有话跟你说。”

    “她找我做什么?”周仓醉醺醺地说。

    “去了就知道了。”

    周仓被人架到杨凤面前,见杨凤虎着脸在上首坐着,笑道:“你吃饭了吧?”

    “周仓,周元福,你都干了什么?给我从实招来。”

    周仓不以为意,笑嘻嘻地说:“今天怎么这么凶?谁惹你不高兴了?”

    “哼!谁惹我?”杨凤站了起来,恶狠狠地说:“枉我对你,对你......你竟然......我今天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狐狸精,让你藏着掖着。”

    周仓酒醉心不迷,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侍女,笑道:“你瞎说什么?呵呵,让她们都下去吧!”

    杨凤越听越怒,要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真被他蒙在鼓里了,都这样了,他还在狡辩。杨凤怒不可遏,问侍女说:“人在哪了?”

    侍女回说:“人已经找到了。听说是跌进了山沟里,崴了脚。之前就在路上了,现在应该快到了。”

    周仓听的云里雾里的。

    却是杨凤从王二口中问明了昭姬的事,便向裴元绍索要昭姬。裴元绍不敢不从,只好亲自将昭姬送往鹿肠山。

    周仓气定神闲地坐着喝茶,却见几名女兵把昭姬架了进来,按在杨凤面前,逼着昭姬跪下磕头。

    周仓坐不住了,酒也醒了,上去把女兵赶走,扶起昭姬,瞪着得意洋洋的杨凤:“你干什么?”

    杨凤正打量着昭姬,见她姿态高挑,鸭蛋脸面,乌丝散乱,鼻尖带着土灰,纵是灰头土脸,也难掩青春颜色。

    “心疼了?”杨凤冷笑着,目光发冷:“你竟然向着一个外人!今晚我就把这狐狸精扔进山里喂狗。”

    “不关她的事。有话好好说。”周仓看到昭姬瘸着脚,心中一惊,问昭姬说:“你怎么了?”

    昭姬羞怒交加,奋力甩开周仓:“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又咬着牙,指着杨凤和周仓说:“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我爹爹一定会为我报仇,撅不会放过你们这些为非作歹的山贼。”

    杨凤一步一步走向昭姬,冷声说:“真当我不敢杀你?”

    昭姬看杨凤生了一对丹凤三角眼,眼中杀气腾腾,两道柳叶吊梢眉,眉间怒气如火,既美艳又令人生畏。

    周仓连忙挡在昭姬面前,对杨凤连连作揖,讨饶说:“姑奶奶,你可别当真,一会我给你解释。”又拉着昭姬的衣袖说:“你少说两句!”

    “我不管你爹是谁。在这黑山上,我杨凤要杀你,皇帝老儿也拦不住。”

    “你是黑山校尉杨凤?”昭姬惊讶地问。

    “你认得我?”杨凤疑惑地看着昭姬,印象里并不认识这个人啊。

    昭姬摇摇头说:“不认识。我听我爹说黑山杨凤被朝廷招安,没想到堂堂杨凤竟是女儿身。”

    “你爹是谁?”

    “议郎蔡伯喈。”

    杨凤瞅着周仓,幽怨地说:“好啊!你周仓。这回攀上高枝了!”

    周仓听着两人对答,不知两人说的好好的,怎么战火又烧到自己身上来了,叫屈道:“关我什么事?”

    昭姬恨意未了,骂周仓道:“你这个大骗子。把我骗到这贼窝里来,你也休想得逞。”

    周仓不理昭姬,事已至此,再不解释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只能对杨凤实话实说了:“我并非有意对你隐瞒。只是萍水相逢,路上救下了她,答应送她回陈留。不过是一段插曲罢了。”

    “你说的好听。我怎么听说你要娶她做压寨夫人?”杨凤质问道。

    “你听谁说的?”

    “你管谁说的。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好。你现在在我面前杀了她,我就相信你。”

    周仓气息一滞,怎能如此草菅人命,怒道:“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我无理取闹?我看你就是舍不得杀她。周仓,今天你不杀她,我连你一块杀了。”杨凤越说越气,拔出腰间宝剑便要动手。

    蔡昭姬被两人无视,又被当作牲畜一样要杀来杀去,不免心中委屈惊惧。又听到周仓和杨凤的言语对话,心知他们是一对男女闹别扭,反而把他人当成了出气筒。饶是蔡昭姬熟读诗书,蕙心兰质,面对如此变故,也无可奈何,委屈地流出了眼泪。

    周仓见状,急忙把蔡昭姬护在身后,喝道:“杨凤,你干什么!有什么事冲我来,不关她的事。”

    杨凤如何不气?他们一个哭,一个护,反而显得是杨凤无理取闹了。

    杨凤大怒,挺剑便刺向蔡昭姬,恶狠狠地说:“我先杀了这狐狸精,再收拾你。”

    一切发生的太快,周仓来不及思考,便急忙出手,击向杨凤手腕,将她手中剑击落。

    “铛”的一声,宝剑落在地上。杨凤捂着疼痛的手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周仓,你,你......”

    众侍女见状,纷纷亮出兵刃,将杨凤护在中间,兵锋直指周仓。

    “对不起。我出手重了。”周仓连忙道歉,但隔着许多兵刃,只能远远地说。

    “周仓,你真要为了这个狐狸精跟我作对,是不是?”杨凤歇斯底里地叫道。

    周仓沉默了一会,仰天长叹一声,对杨凤说:“唉!不管怎么说,是我愧对于你,恩情深重,今生难报。他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周仓万死不辞。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就此作别,后会有期吧!”

    拱手作别,周仓不顾蔡昭姬的反抗,直接扛在肩上,走出门去。

    “你敢走!”杨凤厉声喝道。

    众侍女一起围向周仓,口中纷纷娇喝:“休走!”

    周仓头也不回地问:“真要闹的反目成仇吗?”

    杨凤默然。

    周仓伸手把面前的兵刃拨开,大踏步出了门去。只听到杨凤在后面大声叫道:“从今往后,我跟他势不两立,见到他,一律格杀勿论!”

    周仓肩上扛着蔡昭姬跑的飞快,一溜烟地下了鹿肠山,连卧牛山也没回,直接向南去了。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蔡昭姬用手拍打着周仓后背,又羞又气地叫道。

    刚才是在山上,形势危急,被周仓扛在肩上,算是事急从权,情有可原。现在下了山,蔡昭姬开始挣扎起来,不愿再被周仓扛着,如此不雅。

    周仓哪里理她?一心只要赶路,怕杨凤派人追上来,徒增麻烦。

    蔡昭姬见周仓不理,闹腾的更凶了,还叫道:“放我下来,你要把我扛去哪?”

    “啪!”周仓一巴掌拍在蔡昭姬屁股上,喝道:“给我老实点!”

    蔡昭姬脸上涨红,咬着银牙,偃旗息鼓了。

    周仓正得意着,却听到了蔡昭姬的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