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温婿

41 单诗镇颍川

    见周仓点头,郭嘉心中一惊:他的看法和水镜先生一样。

    “周兄语出惊人。在下佩服。敢问......”郭嘉话未说完,便听一阵脚步声急匆匆地上楼。

    “夫人,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孟玉楼从三楼下来,问:“什么事?大惊小怪。”

    “唐家。唐家的人找上门来了。”

    “带我去看看。”

    徐福坐不住了,灌下一杯酒,站起来叫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见徐福“噔噔噔”冲了下去,周仓和郭嘉也都站起来,跟了过去。

    甲板上,船夫正搭建浮桥,连上对面一艘同样的游船。对面游船上站着一众男女,无一例外都是衣着华丽,非富即贵。不过看年龄都不大,应该都是世家子弟。

    见到徐福,唐三快跳起来了,隔着浮桥指着徐福说:“就是他,就是他。”又质问孟玉楼说:“你窝藏贼人,还有什么话说?”

    孟玉楼一脸和气地说:“唐三公子。何必这么大火气!不如过来喝杯薄酒,有什么误会,大家当面说开,岂不是好?”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把他捉拿送官,喝什么酒都行。”唐三嘴上不饶人。

    周仓见他得势不饶人,反唇相讥道:“你当街纵容家奴殴打他人,是不是也要送官?徐福正当防卫,何罪之有!”

    唐三气的怒砸栏杆,叫道:“他都要杀我了,还说没罪。你又是谁?”荀瑶在唐三背后小声几句,唐三得意地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个小白脸啊!哈哈。”

    孟玉楼和周仓的脸色同时变了。

    “咳~”一声轻咳,打破了沉寂。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过去,见是韩家韩融幼子韩蒙。

    韩蒙望着孟玉楼说:“表姐,你啥时候来的?家母刚才还念叨你呢!”

    孟玉楼微笑着说:“我正要去看姑母。这不遇了点事,耽搁了。”

    众人听着,心中雪亮。这是韩蒙给孟玉楼站台呢!如今韩家风头正盛,韩馥是冀州刺史,韩融是大鸿胪,都是朝廷重臣。反观唐三这一支,靠唐衡当中常侍发家,虽然获封汝阳侯,但唐衡死后,家族中鲜有能人,逐渐衰落。除了家里还剩几个臭钱,谁都知道唐家只剩下一个空壳,要不是与荀氏结了姻亲,早就落败的不成样子了。

    “哎呀!这就是你表姐啊!怎么不把表姐请过来?给大家介绍介绍。”韩蒙身侧的陈群笑着说。

    荀缉也笑:“正是。都是一家人。”又对荀瑶说:“小姑,你快去告诉奶奶。”

    荀瑶瞪了孟玉楼和周仓一眼,不情不愿地去了。

    孟玉楼不以为意,笑道:“这边已备下了酒席。你们都过来,替姐姐招待郭家公子。”

    “哎哟~这不是奉孝兄吗?来啦!”

    韩蒙叫唤一声,从浮桥一溜烟跑到了这边船上,回头招呼说:“赵俨、陈群、杜袭,还有唐三,你们都过来啊!”

    “来了。”

    荀家游船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踩着浮桥走了过来。

    “都上楼。饮酒叙话。”

    见众人说说笑笑地登上了船楼,方才的不愉快都抛在脑后,孟玉楼对韩蒙说:“韩蒙,你招呼好他们。我去去就来。”

    “好,你去吧!”

    孟玉楼带着秋月,登上了荀家的游船,拜会荀家女眷去了。

    赵俨、辛毗、陈群、杜袭并称颍川四大名士,名声比郭嘉还要大。四大名士来了三个,还有一个韩蒙在,周仓、郭嘉、徐福三人只能屈居人后,坐在了角落里,成了陪衬。

    “好酒好酒!十年佳酿,当得一饮。”赵俨饮完杯中酒,连声称赞。

    荀缉也说:“确实是好酒。可惜辛佐治不在,去了冀州。要是他也在,颍川四大名士齐聚,饮酒赋诗,真可谓盛事一场。不枉今年樵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徐福听了荀缉这番话,当即说道:“国难当头,大丈夫不思为国出力,反而在此附庸风雅,沽名钓誉,令人耻笑。”

    众人顿时尬在当场。连周仓都觉得徐福这话说的过重了,难道还指望这些富家子弟上战场不成?

    韩蒙见有人砸场子,不悦地问:“阁下胸怀大志,不知对当下的朝局有何良策?”

    徐福慨然说道:“若为匹夫,当持三尺剑,谋杀奸佞,血溅五步。若为将,当驰骋疆场,立不世之功,卫国保家。若为谋臣,当寻求明主,出谋划策,名垂青史。”

    韩蒙晒然一笑:“呵呵。在座的既没有匹夫,也没有将军,阁下空有冲天之志,胸中实无一策,如何名垂青史?”

    唐三叫道:“公子跟他啰嗦什么?他就是个街头混混,连文士都算不上。”

    “你!”徐福气结。

    周仓见徐福吃瘪,帮腔说道:“再怎么说,元直也比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公子爷强。”

    唐三登时恼了,站起来叫骂道:“你这匹夫,三番两次与我作对。可敢与我比试比试?”

    周仓针锋相对,笑道:“比试什么?文的还是武的?武的只怕你这小身板不抗揍。”

    唐三气的站起来,要去干周仓。

    赵俨忙拉住他,劝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二位既然有雅致,何不切磋切磋诗赋?”

    唐三斜眼觑着周仓,说道:“看他那个样,怕是连诗赋是什么都不知道。”

    周仓心中直乐,要比诗词吗?那可太简单了,随便背一首,还不把这些自命不凡的公子爷全送走?

    “在下对诗赋并不擅长。但听村里的老大爷唱过几首诗,觉着有些意味,不如给大家伙品鉴品鉴?”周仓云淡风轻地说道,但那神态语气完全不把在场的众人放在眼里。

    在座一人,姓繁,名钦,字休伯,擅写诗赋文章。周仓这么说,简直是脑到了繁钦的痒处。繁钦笑道:“什么诗作?不妨给大家见识见识。”

    “那你听好了。咳!”周仓清清嗓子,吟诵道:“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周仓念完,见众人毫无反应,不禁感到奇怪,不禁问说:“这首诗你们听说过?”

    众人本以为,周仓无非是拿他自己作的打油诗出来卖弄。在座的都是个中翘楚,见周仓班门弄斧,都在想着看他笑话。待周仓把四句诗念完,众人都在心中默念,想着挑他的毛病,好对他羞辱一番。

    可是,连续默念几遍,越念越是上头。这首诗只有区区二十个字,言语平实,看似简单,却对仗工整,前后押韵,感情真挚,语意高妙,令人头皮发麻。

    繁钦脸色涨红,像便秘一样,左顾右盼。见杜袭口中念念有词,繁钦忍不住,身体倾向杜袭,小声问:“你听说过吗?是谁的佳作?”

    杜袭看了看繁钦,摇了摇头,手指蘸着酒在桌子上把这首诗写了下来。

    唐三不学无术,二十个字的诗没记住几个,只记得红豆、相思,心想:不过是一首矫情男女的歪诗。唐三见众人不说话,嘲讽周仓说道:“你这哪里抄来的歪诗?还敢在四大名士面前卖弄。传出去只怕让人笑掉大牙。”

    周仓不怒反喜,笑嘻嘻地问:“你说这是歪诗。不知是哪里歪了?”

    唐三哪能说得出个所以然来?仍强辩道:“什么红豆、相思!写的全是男女酸情,没病乱叫,不是歪诗是什么?”

    周仓笑而不语。

    荀缉对这位亲戚失望透顶,引以为耻,见他还在丢人现眼,冷声道:“好了。不要再说了。”又说:“小姑怎么迟迟不来?你过去催催。”

    唐三有些茫然,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赵俨是个人精,知道荀缉是在帮唐三,免得他留在这出丑,也附和说:“就是。荀瑶不会被老夫人留下了吧?你快去看看。”

    唐三不明所以,但也只能离座而去。

    待唐三离开,韩蒙摇了摇头,对侍立在一旁的书童说:“拿纸笔来。”又对众人说:“真是一首好诗。不知是谁的佳作?”韩蒙说着,目光在名士脸上打转,自动忽略了周仓。这年头,拿别人的诗给自己张脸的事太多了。韩蒙可不会因为一首诗,就改变对周仓的看法,认为他是个学富五车的文士。

    众人纷纷摇头。

    杜袭叹道:“想不到世间竟有这样绝妙的诗。在下坐井观天,惭愧惭愧。”

    一首诗把颍川的青年才俊都干自闭了。

    作为领头人,韩蒙自然不甘落了名头,正视周仓,问道:“敢问这首诗来自何处?可是哪位名士所作?”

    “嘿嘿~”周仓嘿嘿一笑:“是村里老头念的歪诗。我可不知道是谁作的。”

    韩蒙等人听了,无不心中暗恼:这人好不识抬举,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不知从哪找来一篇佳作,想来羞辱我们?

    赵俨不失时机地举杯说:“来来来,喝酒,喝酒。好诗配美酒,得多饮三杯。”

    众人相互举杯,连饮了三杯。酒助人性,众人的话也多了起来。

    郭嘉向身旁的周仓举杯说:“元福兄好文采,好妙思。”

    “奉孝兄谬赞,谬赞啊!”

    “不,不。这首诗简单动人,以红豆喻相思,让人回味无穷,比这酒还好醇厚。佩服,佩服!”

    周仓被夸的飘飘然,笑道:“奉孝兄是识货之人。请!”

    “请!”

    这话落在他人耳朵里,不免引起误会。好像在场的,除了郭嘉,其他人都不识货一样。但又不好直接说,自己也识货,只能干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