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堂。

    魏湛尽管有些不解，但还是立刻离开了斗兽场，直接来到了丹堂。

    很快，他就见到了那个年过半百，须发尽白的杨长老。

    老人在看见魏湛后，没有多言，只是拉着魏湛往一个炼丹房里走，魏湛有些愣怔，想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只觉得杨长老今日有些奇怪，至于奇怪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进入炼丹房后，杨长老开口道：

    “你在我这里还剩几个炼丹步骤训练没有合格，现在，我将亲自把那些炼丹步骤都演示一遍，你且看好，能记多少是多少。”

    魏湛愣了下，失笑道：

    “无须如此吧，大比结束后不是还有时间么？那时候，我来您这里，一头扑在炼丹上，把剩下那什么分离、浓缩等等给硬啃下来，保证让您老满意。”

    杨长老没有回答魏湛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开始开炉起火，准备炼丹示范。

    魏湛对此惊异，但也见杨长老今日的神情格外严肃，他不敢多言，正襟危坐，目光专注。

    而这次炼丹示范，杨长老不同以往的草草了事，让魏湛自己领悟，反而十分细致，几乎每个疑难点上都开口说了一遍，过后不久又是重复一遍，入微至极，似乎害怕魏湛会有遗忘。

    像这样的杨长老，魏湛此前从未见过，他感到氛围变得有些凝重，故而，亦是十分认真，将杨长老在炼丹上所言，句句记下，铭刻在心。

    如此，一师一徒，言传身教。

    许久。

    日影移动，可两人似乎忘却了一切，沉浸其中。

    但琴声终有尽，传道受业解惑，岂非也是如此？

    “好了……”

    杨长老擦了擦额角的汗液，面色有些疲倦，开口道：

    “我这么多年在炼丹上的微末领悟，已经全部告诉你了……”

    魏湛沉默，或者说，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杨长老又取出一个锦绣盒子，递给魏湛，“还记得我之前承诺给你的那张二阶丹方么？这盒子里装着的就是，同样，里面还有一枚二阶丹药。”

    魏湛一怔，就要打开。

    却被杨长老拦住了，他摇头道：“明日大比结束后再打开。”

    魏湛不解其意，但还是点头照做，将这个锦盒收起，放入储物袋中。

    杨长老一切交代完毕后，摆手示意魏湛可以离开了。

    魏湛迟疑了下，忽地开口问道：“老师，明天您会来看么？”

    杨长老待魏湛为徒，他亦视其为师，久矣。

    但杨长老这是第一次从魏湛口中听见这个分量有些重的称呼，他此刻不由得愣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最后，只回了一句话。

    “我明日有事。”

    魏湛沉默着离开了。

    站在原地，望着那离去的黑衣背影，杨长老忽地冷不丁出声道：“你一定要这样做么？为什么不能让他们两个人公平竞争，一决雌雄呢？”

    同时，一个身穿宝蓝色长衫的干瘦老者从一旁走出，两撇胡子挂在鼻子下面，表情冷漠，此人正是斗兽场的那个老李头。

    “公平？如果这个世界有公平的话，现在坐在山上那个宗主位置的人就是我，我这个当年的血衣弟子！血溪宗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当上血溪宗宗主的血衣弟子！”

    “这公平么？！你告诉我？！这他娘的公平么？！凭什么那个无耻小人可以坐在宗主位置上，而我却要在斗兽场里当看门狗？！凭什么？！”

    老李头显得十分激动，两撇胡子颤抖的厉害，似乎是想起了曾经那段屈辱的过往，许久后，才缓过神来，使自己的语气尽量表现平静地道：

    “明天，大比的获胜者，只能是一个人……李易怜。”

    此言如一锤定音，不容置疑。

    魏湛没有返回斗兽场，只因胜负已分，在路上他就已经得知了自己明天的对手，李易怜。

    他略微沉默，随即回到了筑基广场。

    尽管对此，对于这一战早有预料，此刻魏湛还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魏湛心中没底，他并不清楚李易怜的具体底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赢。

    心情有些沉重的魏湛坐在广场上，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引雷术咒文，尽管次次都是失败，可他还是坚持不懈，没有放弃。

    时间流逝，日落月起。

    夜幕降临，魏湛盘坐着，已不知道自己引雷失败了多少次，甚至，附近那些同样居住在筑基广场的弟子，有意无意地讥讽，不仅对魏湛的古怪行为感到不解，进行嘲笑，还扬言明日不要去斗兽场丢人现眼了，干脆认输就是了。

    魏湛并不理会，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倒是小胖子听得急眼，差点没干起架来。

    后面，夜色很深的时候，魏湛看见了一个身影缓缓走来，近一些时，他看清了此人的面容。

    “我以为明天才能和你见到，毕竟，这种情况下，作为最终决斗的双方，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魏湛笑了下。

    来人正是李易怜，他此刻的表情有些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他忽地开口道：

    “刚才，李师姐来找我了。”

    “啊？”魏湛怔了下。

    李易怜自顾自地继续道：“她向我表明了心意，她说，她已经和赵威不再是道侣了，她还说她喜欢我……”

    “我本该高兴的不是么？得偿所愿了，她还因为我离开了赵威，可为什么，我在听见她向我表明心意的那一刻，人愣住了，心里面突然就……空荡荡的。”

    “所以，我逃了出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魏湛摇头。

    对于男女之事，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向来迟钝木讷，很不擅长。

    李易怜道：

    “因为，我不知道她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喜欢强者，以前赵威是一千个血溪宗弟子里面实力最强大的，现在，我赢了赵威，我是更强者，那如果明天我输给了你呢？又会如何？更强者上面还有更强！”

    “而且，我总觉得现在的李师姐有点不像我记忆中的那个她了……”

    他忽地一叹，“不好意思，和你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只是突然想找一个人说话，却突然发现在偌大一个血溪城里，百万多人中，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除了你。”

    “魏湛，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但明天那一场比斗，我不会手下留情，希望你也全力以赴。”

    魏湛点头。

    李易怜离开了。

    明日那一战，对于两人而言，都很重要，无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