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后

    燕国三百七十三年秋（583年）

    “内斗就要亡国，亡国也要内斗。”

    这句话曾经用在了东汉身上，用在了晋朝身上，用在了燕国身上，用在了刘宋北魏身上，用在了萧齐萧梁身上，用在了北周北齐身上，如今，又可以用在突厥身上。

    隋军都北伐打到家门口了，突厥可汗以及贵族们，还在相互攻杀，都想要争夺大可汗的位置。

    “宁予隋人，不予兄弟！”

    这是各个突厥可汗以及贵族们的一致观点，宁可让隋朝把大草原占领，也绝对要阻止自己的兄弟上位。

    遥想当年，八王之乱的时候，司马家族的各个藩王们，宁可让胡人占据中原，也要拼命阻止自己的兄弟当皇帝，他们真的……我哭死。

    果然，自私自利是人的本性，跟民族无关，无论农耕还是游牧亦或是海洋，哪种文明和民族，都是一样的人性，都是一样的两个眼睛一张嘴。

    都是人类，哪有什么与众不同，不过是自欺欺人。

    突厥可汗：隋朝占据草原，无非是给隋朝当狗而已，可要是兄弟当了大可汗，自己就死透透了。

    司马家族：胡人占据中原，无非是给胡人当狗而已，可要是兄弟当了皇帝，自己就死透透了。

    如果感受不到突厥这几年内斗有多严重，可以代入八王之乱。

    这也是草原政权羡慕中原帝制的原因。

    在中原，八王之乱这种只是偶尔发生，而在草原，八王之乱这种总是经常发生。

    帝制的稳定性，是游牧政权最缺乏的。

    当我们总觉得中原为什么老是喜欢内斗的时候，那是因为我们只看中原的历史，翻开其他文明的历史，就会发现，他们内斗更加激烈频繁，只是我们感受不到而已。

    短短一年时间里，突厥人在杨坚的分化拉拢打击下，展开了草原吃鸡大赛，各个部落之间相互站队、相互仇杀，突厥人恨不能把其他部落的突厥人屠光。

    面对突厥盟友的求援，杨坚理都没理，这个时候如果主动出击，难免会让突厥人同仇敌忾，甚至有可能重新团结起来，组成反隋统一战线。

    所以，既然他们已经平衡了，那么暂时不干预，坐看他们杀得你死我活，自己消耗自己，自然是最合适的了。

    突厥人分裂成东西两个阵营，两个大阵营内部还分裂成无数个小阵营，两个大阵营之间相互仇杀，大阵营内部的各种小阵营，也相互仇杀，离谱程度比之八王之乱还要离谱。

    北虏突厥忙着自相残杀，这个时候，杨坚才有心思准备灭陈的战事，命令各个将领提前适应水战，训练水军，并且在长江各个水道大规模建造船只。

    而且还是当着陈国的面明着建造，丝毫不担心对方有提前准备。

    “势均力敌或者弱于敌人之时，才要偷偷摸摸，给敌人出其不意、措手不及，我们有这么大的优势，就不应该偷偷摸摸，反而应该光明正大，这样才能给对方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迫使对方丧失负隅顽抗的信心。”

    当中原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统一战争之时，燕国也正在举行君主选举。

    燕都

    议会大厅

    众多贵族或其代表齐聚于此，他们安静听着燕煦的述职报告。

    不久前，燕君忌寿终正寝，作为指定继承人的燕煦，还需要通过贵族们的多数认可，才能正式登基。

    燕煦如今已经是五十岁，头上有了些许白发，站在众人前方，述说自己这些年的种种功绩。

    “燕国三百四十六年，在梁国掳掠人口……”

    “燕国三百五十一年，北伐高句丽，攻占……”

    “燕国……”

    “……”

    “燕国三百七十三年秋，在北方沼泽开辟定居点，移民……”

    燕煦侃侃而来了，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得到众人的确认。

    这些年来，他兢兢业业，为燕国掳掠了大量财富和人口，为了国家的发展，甚至没时间娶妻生子。

    已经五十岁的他，连妻子都没有，甚至孔家主动送给他的孔家嫡女，也被他转手送给了其他燕国贵族，用来交好其他贵族的关系。

    “中原未灭，何以家为？”

    这是燕煦的话，他有着入主中原的伟大梦想，并且想要在不损害燕国根基的前提下完成这个梦想，因此，他并不想浪费时间用来享受，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男人。

    大厅内，贵族们议论纷纷，他们每个人都是在尸山血海里竞争出来的，个个都是精英。

    虽然不敢说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比中原那些只会混吃等死的世家子弟，还是要强多了。

    没办法，在燕国，贵族名额是固定的，一个贵族如果有多个后代，则只有其中一个后代可以继承名额，所以众多后代们，为了这个名额，都各显神通，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击败了自己的兄弟姐妹。

    因此每个贵族，都是自己家庭内的佼佼者。

    燕国没有中原那种嫡长子继承的血缘制度，而是强者上位，谁强，谁贡献大，谁就身居高位。

    胜者为贵族，败者为平民！

    想要像中原的皇亲国戚世家子弟一样混吃等死？那就滚去当平民！滚去海外探险开荒！别浪费家族的宝贵资源！燕国王家不养闲人！

    燕国王家，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的子民狠，对自己更狠！

    哪怕燕国贵族的后代，如果太过废物，在名额竞争中失败，也有非常大的概率成为开荒奴隶。

    这种事，在中原是难以想象的。

    就好比，琅琊王氏的嫡系家族子弟，居然因为竞争不过自己的兄弟姐妹，于是就成了奴隶，被迫去修长城。

    这种事，中原人根本想都不敢想，但是燕国王家敢这么做！

    这才是真正的精英政治，中原那种只要出身高贵，就可以身居高位混吃等死的现状，不过是养猪政治。

    燕煦的述职报告结束后，绝大多数燕国贵族都投了赞同票。

    燕煦正式成为燕国君主，并且手持家族圣剑，坚定发誓：“先祖康的子嗣煦，在这里发誓，将为了家族的发展而奉献一生，如果背叛家族，就让我遭受天谴而亡！”

    “先祖康，您的子嗣们，在这里恭迎新的君主即位，他将带领我们继续走向辉煌，请先祖庇佑！”

    一众燕国贵族也纷纷站起来，手持自己的贵族佩剑，朝着大厅内那尊先祖康的石头雕像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