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车王

第十六章 一路奔行

    下午,俩人开车前往奥地利首都维也纳,三个小时不到到达,酒店安顿了以后,俩人在附近街上闲逛,胡乱吃了点热狗之类的,便去了金色大厅听音乐。然后回到旅店,在大堂里,俩人各要了一杯饮料,胡乱聊着天。

    “今天听音乐的感想如何?金色大厅可是中国游客的打卡点,只要来维也纳,必到这里来听一次。”季行说道。

    “说真的,我从不听古典音乐,我只听流行歌曲。穿着西装在里面正襟危坐,感觉自己好装逼。倒是两首中国音乐,大概因为在国外听到中国音乐吧,倒是热血沸腾。”黄维回答。

    “你别不好意思,对中国游客而言,就是装逼的地方。人家演奏两首中国音乐,也是因为中国游客多。即使是演奏的西洋古典音乐,也是最为人熟知的几个曲子,旅游点嘛,人家也要吃饭的。”季行笑笑说,“我也不太懂,中学里老师教过一点,能分得出乐章和乐章主题,也能想象出所表达的情绪。我通常比较喜欢交响乐中小提琴协奏的部分,比较阳光。我上海的车上放着一张光盘,里面刻了贝多芬《田园交响曲》的第一乐章和亨德尔的《水上音乐》的几个乐章,开车的时候听起来特别带劲。以后帮你挑几段音乐,主要开长途旅游的时候听,很让人心旷神怡。音乐嘛,不要拿来装逼用,要拿来实用,古典音乐也好,流行歌曲也好,都要在合适的时候听。”

    第二天上午俩人跑到市中心,租了两辆自行车,这里曾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国都,罗马的城市形制,道路成扇形,由一个中心点发散出去,而不像中国的街道,通常都是经向纬向隔成四方格,会有主要街道。季行认为不如骑了自行车乱逛,周围各种房子多,注意房子的结构。兜了一个多小时,吃了不少冰淇淋,然后进了圣尼古拉斯教堂,是东正教堂;接着去丽城宫,巴洛克建筑;再奔圣斯蒂芬教堂,巴洛克和哥特式建筑的复合体。一眨眼,已经下午两点多,午饭还没吃,再次街上热狗对付,去当代艺术博物馆。时间太紧,当天活动结束,晚上在博物馆区看看街头表演凑凑热闹,然后又坐在街边吃冰淇淋。

    “都说这里冰淇淋很好吃,你觉得呢?我都没觉得有啥特别好吃的。”季行说。

    “太甜,还好我们上午骑自行车了,算锻炼,否则这么吃下去,呵呵,难怪这里多胖子。”黄维笑道。

    “我父母一直对上海以前的光明冰砖情有独钟,也算是一种情节。但我就没有这种情节,我也觉得太甜。告诉你件好笑的事,我爸爸妈妈谈恋爱的时候,那个时候哈根达斯刚进中国,是冰淇淋中的奢侈品,我妈妈看到广告里一直有哈根达斯的广告,就跟我爸爸说想吃哈根达斯,我爸爸那时收入挺高的,也不能在女孩子面前抠门,就请我妈妈去哈根达斯门店,点了两杯饮料,也没问价格。后来结账的时候,80元人民币一杯。那时,我妈妈毕业不久留校做老师,还没有带项目,一个月的工资才一千两百元,一杯相当于她两天的工资,当时吓呆了,以后就再也不吃哈根达斯的东西。其实,哈根达斯也就是美国的光明冰砖,用紫砂壶来比喻的话,就是机车壶。”季行哈哈笑道。

    “现在哈根达斯在国内也平民化了,看起来在欧洲,冰淇淋就是普通甜食,到处都是,也没啥品牌。”黄维说道。

    “你看到了,维也纳的建筑,大多是巴洛克风格,我们到意大利的时候,会看到更多哥特式的。你知道巴洛克是什么意思吗?”季行问。

    “什么意思?”

    “‘变形的珍珠’,意思是华丽土气混乱,因为这种建筑不遵守古典的均衡主义审美观,追求动感、自由,装饰华丽,用大量雕刻和颜色。所以崇尚古典主义的人称这种建筑为巴洛克。”季行说道。

    “哈哈,有意思。咦,你是不是话中有话啊?我怎么觉得是顾景舟说蒋蓉的意思?”黄维笑问道。

    “我可啥都没说哦,”季行连忙辩白,“我也觉得蒋蓉挺土的。”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当感觉到有点寒冷时,不约而同地抖了下身体,回旅馆睡觉。

    起床后去了国家美术馆,然后回酒店退房,一路绕着阿尔卑斯山东南麓,季行提醒黄维注意阿尔卑斯山的山形。

    “你看这道山脉是不是很像一堵墙?守住山口就过不去,要么绕很远的道。所以欧洲没有长城了。”季行说。

    “嗯,真的,我们江南的山不是这样的,没这么高。这像是突然拔起来的一样。”黄维说。

    “我们江南的山算丘陵。我国内去的地方也不多,印象比较深的还是川藏那边的大山,你就真觉得是大山,特别大,一座连一座,像土堆,不像墙。其实这种墙一样的山,北美的落基山也是这样,把东西隔开,但我在中国没见过。我好想去印度从南面看喜马拉雅山,至少从地图上看去,大陆断裂板块的突然隆起,那得是多高多长得一道墙啊。泰山你去过吗?”季行问。

    “没去过。”

    “泰山也很奇特,其实进了泰山也没什么感觉,但它周围是平原,你在山外看泰山,就是突然拔起的一座山,很突兀,真TMD大。然后我就明白为什么皇帝要到泰山祭祀,这分明就是一座祭祀台。后来我到埃及,下飞机去旅馆的途中,穿过吉萨城内,然后就突然看到城外的巨大的大金字塔,NND,太震撼了,这么大,跟在泰安猛然第一眼看到泰山是一个感觉。”

    “你知道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金字塔吗?如果古代要造个祭台或者天象馆,要足够高,没法搭脚架,不可能是垒拱形,一定是一层层叠上去,如果是夯土上去,地基可能会是圆的,但如果用石头,地基一定是方的,其实夯土也是方的更方便,一层层上去,就成了金字塔,埃及如此,印第安人也是如此,秦始皇陵是夯土的,但也是方的地基,呈金字塔型。这只是和建筑方法有关,跟文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学者会用金字塔把浑身不搭界的文化联系起来,稍动一下脑子就明白的事。泰山则是天然的金字塔,还特别大,天然的还有埃及的帝王谷。”

    晚上十点左右到达威尼斯。第二天威尼斯玩小半天,圣马可教堂是著名的教堂,季行却没有任何意思进去。俩人广场上喝了杯expresso,退房后往南奔,季行认为威尼斯意思不大,要不是正好行程时间合适,他连停都不想停,他说应该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弗洛伦萨。两小时后到弗洛伦萨,直奔百花教堂。季行表示百花教堂是让他唯一感动的一个教堂,哪怕梵蒂冈不去,也得来看一眼,这是装饰艺术的巅峰,绝不是盖的。季行说就教堂的装饰艺术而言,另外一个就是梵蒂冈的圣保罗教堂。

    百花教堂周围人满为患,把四周的街道挤得颇显逼仄。然而当黄维第一眼透过街道看到街道尽头的教堂时,就觉得眼睛一亮,虽然很许多教堂一样是白色的石料所建,但远处看去教堂外壁的修饰就觉得图案繁复,又多而不乱,让人立刻领悟到为什么被称为“百花教堂”,优雅而妩媚,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中国的“雅致”,真是雅至极致。边上有座钟楼恰如其分地紧贴着教堂矗立,不似其他教堂钟楼会距离主楼远一些。背后隐隐约约还有一个砖红色的弧顶建筑。

    “教堂里面待会儿我们快速浏览一下就可以,明天到圣保罗教堂可以集中在教堂内部。这里,你好好看看外部装饰。这是一个非典型哥特式建筑,它的尖顶不在屋顶,而在装饰中。你看饰纹,数数多少种?方的、三角的、圆的,拱形的、莲花的,又是怎样和雕塑、油画、门廊、窗户彼此相杂。比如这窗户,像不像镂空工艺?”

    “待会儿你到后面,有扇铜门,就是著名的天国之门,看上面的铜雕,想象一下是怎么浇铸和加工的,看上面的人、动物、花卉的形态,这是15世纪的工艺。”

    “后面那座弧顶,是不是有点不像阿拉伯的风味?也是一绝,弧顶内部的油画,也是一绝,不过我们待会儿只有看一眼的时间。”

    “好了,我不多说,你自己看,多拍几张照片,我向你保证将来多研究研究这里的装饰一定有帮助。我去一下边上的但丁旧居,不太远,回来找你。”

    黄维不知看了多久,最后在季行的催促下离开:“都拍下来了吧,再不走我们赶不到罗马了。”

    然后花三小时路程在晚上到了罗马住下。第二天去斗兽场、君士坦丁凯旋门,匆匆打卡,主要是去梵蒂冈圣保罗大教堂。车绕着梵蒂冈,季行笑道:“你是否觉得在维也纳和梵蒂冈,你都在看一块块大蛋糕?”这里的建筑都是花岗岩的,或者其他白色的建筑装饰,大致形状都是方形或长方形,粗看颇似奶油蛋糕。黄维也有同感,不免点头称是。

    在圣保罗大教堂内,俩人慢慢地走着,看着壁画、雕塑和油画。季行轻声介绍着一些艺术作品所描述的宗教故事,大多数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有些是说得出来的,而且还能联想到一系列的圣经故事。黄维甚至有点怀疑季行是不是个基督教徒。

    “我看过很多遍圣经,中学时看过中文版的,大学时无聊又看了遍英文版的,到日本出差,又看了遍日文版的,后来无聊的时候,又看了遍伊斯兰教的《托拉》(torah),其实就是基督教的《旧约》,还曾想比较一下两者的不同。”

    “你记得好奇猫在他的博客中曾经说过这个教堂和梵宫吗?”季行突然问道。

    “嗯,记得,当时读的时候有点气愤,所以没有太注意。”黄维回答。

    “如果你还记得梵宫的布置的话,可以比较一下两者,注意一下细节。”季行说,“我第一次去梵宫的时候,虽然是佛教场所,但我第一反应也是跟这个教堂有相似之处,至少感到设计者是受了这个教堂的设计影响的。比如在主殿内,这里是圆拱顶,装饰的是壁画,而梵宫是尖顶,装饰的是几重莲花顶;这里墙面装饰的是油画,梵宫装饰的是木雕和少部分油画。墙面都是用大理石装饰,等等。你可以体会一下。”

    “好像是这样,不过我去梵宫已是好几年之前去的了,看来回去后要再去一次。”黄维说。

    “带着目的去是值得的,毕竟你也算是搞艺术的。而且,宜兴好像是属于WX市的吧,广义上说没出城。”季行笑着说。

    下午四点后俩人去了西班牙广场,缅怀一下《罗马假日》中的赫本美女,往喷泉里扔几个硬币。扔硬币这种事情,不知道是当地人原有的风俗呢,还是中国游客带来的,多半还是中国游客带来的。附近的街道充斥着奢侈品店,用季行的话说,就是收智商税的。

    “不过意大利的设计非常有名,米兰的服装设计发布会是很有名的。对了,这次我忘了米兰了,也是去米兰路有点绕,我们时间宝贵。米兰有个非常著名的哥特式教堂,那个教堂的尖顶多得像一座山,墙面原来是白的,时间久了变黑了,可能是没钱处理,看上去就像做旧一样。对了,就像你们柴烧的紫砂壶,脏兮兮的样子。”

    “你好像在笑话柴烧壶?其实有些不是柴烧的效果,而是用了些化学物质,刻意烧成这样的,跟做旧一个道理。不过也有直接烧出这样的,是窑变,以前是当作次品的。现在么,还是那句话,客户想要什么,就给他们做什么,销售技术。”黄维自嘲道。

    “那米兰教堂也许也是可以做旧?嘿嘿。你知道我对那个教堂什么印象吗?阴森恐怖!”季行继续话头,“墙面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魔鬼的雕像特别多,一个个趴在尖顶上,趴在教堂的门上。不知怎么,从小我就特别讨厌西方的恶鬼形象,我是不能看恐怖片的,和陈盈一起看,我要躲到她背后。然后进了教堂,里面一片祥和,音乐响起,就有安全感。我怀疑这是一种设计,特意给教徒一个潜意识。”

    “你这么一说,倒是非常有可能,也算一种销售艺术。看来有机会,我以后得去看看。”黄维说。

    “可能你没机会了,网上看看资料就可以了。”季行说,“以后你在来欧洲,可以从土耳其的伊斯兰堡进入,伊斯兰堡就是东罗马的君士坦丁堡,被奥斯曼帝国默罕默德二世占领后改成了伊斯兰堡,所以很有看头,我是没去过,很想去。哦,现在音译,应该叫伊斯坦布尔。然后你可以一路往西,到希腊,从希腊往北走,路线在我们这次南下线路的东边。途径马其顿、塞尔维亚、波黑、克罗地亚进入匈牙利,再到斯洛伐克、捷克到波兰。这一路是斯拉夫人的地区,也是很有意思的。我去过匈牙利、捷克和斯洛伐克,但是其他国家没去过。”

    “那我们下次再一起来,”黄维说,“跟你旅游我不用动脑子,我很烦做攻略。”

    “那要多赚点钱,这次我的机票是公家的。那一路,好像找不到国际会议。”季行做了个鬼脸。

    “意大利的皮包、皮鞋、家具等设计都驰名天下。我们学女人逛街去,哈哈,没钱,windowshopping.”季行哈哈笑道。

    突然看到一个沛纳海手表专卖店,季行拉着黄维进店。“你看看这个手表的设计如何?”

    “有点笨重,傻乎乎的。”黄维看了一眼说。

    “来,你上手试一下。不让你买,死贵的东西,就是试试。”然后季行跟店员说了些什么,店员拿出一款,让黄维带上。

    “怎么样,有所改观吧?”季行问道。

    “嗯,带在手上格外的好看,很英气,倒是没有想到。”黄维回答。

    “的确,我那时也是这么认为。这就是意大利设计的底蕴,有其独到之处。”说着季行让黄维脱下手表,跟店员摇摇头,然后还给了他。

    “挺好看,我倒是有点动心了。”黄维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柜子里的手表。

    “黄兄,你平时带手表吗?”季行一脸鄙夷地说,“三四万块钱买个没用的东西,你钱多啊?钱多就多走走世界。”

    “其实呢,沛纳海设计是不错,他们编了一个很好的故事,什么意大利皇家海军的专用表,然后呢就把饥饿营销和限量生产的手法用到了极致,一下子火了起来,进入了一线手表品牌。但是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营销手段太过分,逐渐的就失去光环,跌入二线品牌,我怀疑现在都要跌入三线品牌了。奢侈品的回收价,LV包可能最高,一般半价以上,这大概是妇女产品的原因。手表里劳力士手表的回收价也比较坚挺,一般也在半价左右。你知道沛纳海是多少?一折都没有!”

    “跌这么厉害?”黄维也有点惊讶,印象中,虽然奢侈品保值是个骗局,但回收价如此之低倒是没有想到。

    “一克拉以上的钻石,如果没有GIA或IDG证书,你知道能跌多少?有人肯回收就很好了。钻石不值钱,证书才值钱。”季行说到。

    “你是在影射我们紫砂壶了吧?”黄维苦笑道。

    季行没回答,心想:“没有职称的壶,不就是和没有证书的钻石一样嘛。”

    晚上去附近的一座小丘上吃了顿牛排,吹吹夏季的凉风,季行挺着肚子问要不要去那不勒斯和庞贝,他不是很建议去,庞贝是很有特色,但有点远要走回头路,至于那不勒斯则没太多必要,看了那么多东西,会审美疲劳的。最主要的是,南部太热。黄维说听季行的安排。

    第二天一早俩人离开罗马,在比萨吃了中饭,花了一个小时在比萨斜塔下休息一下,季行告诉黄维,比萨斜塔的独特性不在于它的倾斜,那是设计上的一个缺陷,没有考虑到地质情况,所以经过多次矫正。但它的圆形地基却是独特的,完工于朱元璋出生前。伽利略做自由落体实验,在万历年间,大约时大彬20岁左右。

    然后直奔摩纳哥。这一天基本在车上,差不多十个小时的车程。到了马赛后,黄维看季行困得不行,也就没有出去,俩人在酒店吃了饭,躺下睡了。第二天起床,先去了摩纳哥王宫,这时建立在一座小山丘上的王宫,整个小山丘就是一个立体的花园。然后吃了午饭,去赌场区转转,季行叫黄维多看看这里停着的豪华汽车,多拍几张照片,这里的高级车比任何车展看到的都要多,还是正在用的。

    接着俩人进入法国南部,在马赛入住旅馆。第二天游览了一下马赛港周边,其实马赛并没有太大的特色,只是坐在马赛港口的咖啡店,看着港口内外进出的船舶,想象一下某个有钱人,带着满船的财富缓缓驶入港口,那种令港口水手和当地居民无比惊讶的情形,那个富人没有名字,但有个称号,叫基督山伯爵。小仲马真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呢。当然,还有那著名的马赛曲,士兵门扛着枪唱着她向巴黎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