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有些颤栗。

    这一幕过于诡异了，他此刻显得很是慌张。

    他抬头左右巡视，发现此湖泊境内四周皆是一无所有。

    他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隐隐的，他又低头看向了那水中的自己。

    此刻水中的他，嘴角张合，看似在说话，但并没有传出声音。

    庖乙凭借他的口型，试图猜测一下他在说些什么。

    “我···你却活下···不甘···”

    庖乙仿照口型读着，隐约只能辨认出几个字，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并不理解。

    待水中的倒影张嘴说完后，随之便消散开去。

    恢复成了庖乙这一世的身体倒影，这么一对比，显得正常多了。

    当他再度抬头的时候，外部世界的他，睁开了双眼。

    -------

    “徒儿！！”

    此刻睁开双眸的他，看到了面前牧刚老道，这个长者的神情惊慌失措。

    “师傅。”

    庖乙叫了一声，而后便突然感觉身体有些无力，直接昏倒在了一侧！

    “庖乙！！！”

    最后听到的，是老道慌张的叫唤。

    -------

    清晨，庖乙朦朦胧胧睁开了双眸，看到了木屋的房梁。

    “是梦吗？”

    他欲坐起身，这才发现牧刚老道就坐于床侧。

    “啊！师傅！”他惊呼。

    “你醒了？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牧刚老道此刻坐近了些，将庖乙扶起靠坐在了床头。

    “那不是梦啊？”

    庖乙嘟囔着，看到老道脸上担忧的神情，想必昨晚感觉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牧刚老道此时面色温和，稍微帮庖乙的头发抚顺了一些。

    “你昨晚入境了，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老道的话，庖乙有些吃惊！

    “我入境了！？”

    老道点了点头，神情中似乎还浮现出一丝喜悦。

    “是的，昨晚把为师吓坏了，但你晕倒后为师检查了下你的脉络，发现你确确实实入了十境。”

    “但为师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你最好把一切都告诉为师，万一有隐患，为师也好为你处理。”

    听闻，庖乙犹豫了一会后，将昨晚练习归一心诀的事告诉给了面前的师傅。

    牧刚老道听闻，看了一眼他收拾于床尾的两本书籍，那其中一本是自己传授的，另一本，看了下内容注释，应该是宗主老道的了。

    “你所说的修炼方式并无问题，但奇怪的事，为什么你的异象如此浮夸。”

    “入十境本不难，以往也有些天之娇子能一夜入十境，但是为师从未见过有任何入十境引发的异象，能有你昨晚那般强势。”

    “你入境后，可有见到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庖乙想了想回答道。

    “有，我好像进入了一片湖泊之中，湖泊境内什么都没有，就我一人。”

    老道听闻，神色一震，惊呼道。

    “那是灵台之境，道心之境啊！”

    听到这个词汇，庖乙有些不接。只见老道继续说道。

    “我们道教体系，之所以能一直传承，靠的就是道心之境。这就是为何，宗门招揽新生的时候，就格外看中心境这关。”

    “一般修士，只有在到达八境的时候才可进入道境，天资聪颖些的，九境时便可初见一角，你这才刚刚入十境，就能进入了道境了！可谓是天才。”

    听闻老道的夸赞，庖乙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快！跟为师说说，你所见的湖泊有多大？”老道此刻靠近了一些，面容上满是期待。

    “师傅，这有什么讲究吗？”这个问题，庖乙依旧不大明白，但不耻下问的道理，他是懂的。

    “道境之景，预示着此人的潜力，有预判未来道途之作用。一般修道者，都是浅薄鱼塘、山间溪流般景象。”

    “天资好些的，会呈现为湖泊之景，或山川江河。”

    “为师的道心之境所呈现的，便是一条大河。”

    “传闻道祖的道心之境，则是一片汪洋大海。”

    听着，庖乙张大了嘴巴，这个传说中的道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看着庖乙吃惊的样子，老道干咳了几声，继续说道。

    “宗主师兄说过，宗门内，花莲师侄是目前宗门道心之境之最，呈现为磅礴长江。”

    “只可惜这小妮子一心只求天下奇闻，根本无心求道修炼。”

    说罢老道对花莲浪费天赋这事有些可惜，而后他再度看向面前的庖乙。

    “说一说你的，就算比不上花莲师侄，但起码湖泊大小也应该不输宗门内其他弟子。”

    看着老道那期待的目光，庖乙有些不好意思。

    “大概···无边无际吧···”

    听闻，牧刚老道石化了。

    ·····

    “不可能！绝不对不可能！”此刻他表现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徒儿，咱们修道的可不能扯谎啊！湖泊就是湖泊，怎么可能会无边无际呢？”

    庖乙见状，脸色很是认真的回复到。

    “确实如此，只是这湖泊境内毫无波澜，水无涟漪。说是海吧有没有那波涛浪花，怎么看，都像是湖泊。”

    看着面前弟子一脸确有其事的样子，牧刚老道小心翼翼的再次发问。

    “你确定没有欺骗为师？”

    得到的，是庖乙很用力的点头。

    这一刻，牧刚感觉自己的魂没了。

    ·····

    “不过师傅，有件事我想不通，能否劳烦师傅为我解惑。”

    听到庖乙有困惑，老道强行把飞出的魂拉回到了体内。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为师就大发慈悲的为你传到授课！”

    “说出你的困惑。”

    （怎么感觉，这老道入了三境后，话变多了。）

    庖乙额头冒出黑线。

    “就是，在我进入到那个湖泊境的时候，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老道点了点头说道。

    “湖泊境为道心之境，在其中看到自我本心倒影是很正常的。”

    ····

    “但是，那个倒影却像是一个单独意识，他还与我说话，但我听不见。”

    “请问师傅，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庖乙问着，而后他抬头看向老道，欲等待老道的解答。

    但他看到的，是老道脸上的惊恐神情。

    “不可能！”

    “七境之前不可能会出现心魔异象！”

    -----------

    一个时辰后，此刻的宗门主殿，六名长老皆在此地愁眉蹙额。

    庖乙站于牧刚老道的身侧，不敢吱声。

    六个长老的面前，宗主老道不断地左右来回渡步。无一人先行开口，场面异常的安静。

    这久久无人发言的尴尬局面，牧刚老道实在坐不住了。

    “云飞师兄，你还是想不到办法吗？”

    宗主，名为牧云飞。

    “不可能啊！这从未有过，本座修道千年。从未听说过七境之前会有心魔异象，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宗主老道说着，一脸的不可思议。

    “牧刚师弟，有没有可能是庖乙师侄看错了，出现幻觉了？”此刻药峰长老，牧香老道如此说着，而后他看向站在牧刚身旁的庖乙。

    “庖乙师侄，你真的见到了那倒影与你对话？你可敢对天起誓？”

    “牧香！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弟子扯谎！？”

    对天起誓这事何其严重且不说，光是要求弟子对天起誓，简直就是一种侮辱弟子品性的行为。

    牧刚老道听闻直接怒气上涌！正欲上前欲牧香老道对峙！

    “不是，牧刚师兄你先别急，如若庖乙师侄所言为真，那立誓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果真是看错了眼出现误判，引发了天罚的话，我们几人为其挡之即可，庖乙这才刚入十境，天罚强度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牧香老道看到牧刚带着怒气走来，顿时惊慌的快速说完了自己的想法。

    提闻，牧刚老道停住了身子，思绪一番后，确实要证实心魔异象是否存在，眼下只有这个办法。

    此刻，他有些为难的转头看向那孤零零站在身后的弟子。

    庖乙也听到他们对话，自认为可以理解，点了点头。

    “牧香师叔，对天起誓该如何做？”

    听到当事人都没有意见，其余几人皆是松了口气，唯独牧刚老道，面容上的委屈更甚。

    此刻牧香老道走到了庖乙的面前，对庖乙讲述完了立誓的流程后，示意大家退去宗门广场。

    ····

    广场上，庖乙站在广场中央，身边七个宗门当家人将他围在其中。

    他们蓄势待发的准备着，不敢有丝毫放松。

    庖乙看了一眼牧刚老道依旧那副低沉的神情，他笑着说道。

    “没事的师傅，不用担心。”

    提闻这话，牧刚老道鼻尖更是一酸。

    下一秒，只见庖乙收回表情，面容严肃的将手举于头顶。

    “今日，我庖乙，立大道誓言！如若我对湖泊境内描述有误，愿遭天罚，心神俱灭，永世不得轮回。”

    顷刻间，周围风起云涌，一股窒息感袭来。

    七个老道瞬间惊慌！无一不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一个个将自身气势攀升到了巅峰。

    但转瞬，风停气散，天上安静得很。

    “这····”

    等待了许久，都并未见到天罚降下，此刻他们七个人皆是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脸色就比起此前就更加难看了。

    牧刚老道看着天空发愣，而后他低头看向了人群中的庖乙，他双唇颤抖的说道。

    “庖乙···真的诞出心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