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寻仙

二十

    黑色的夜无比的深沉,一束光孤独着前行,十米高的庞大身躯亦不能为其带来一丝丝的安全感,只因它背上那熟睡的三个小崽子。

    三只白色的羔羊扭动着触手,抿着触手在酣睡,时不时的还要啄几口,吸点奶。

    黑色的大羊十分无奈,迈着六足前进着,他必须在天亮之前为找到它们的母亲,否则黑山羊的生命法则就将抹去这三个无辜而又弱小的新生命。

    可只有山羊自己知道,自己曾经一直生活着的这片广袤平原是除了自己以外一只森之黑山羊都没有的。

    公的黑山羊都找不到,又怎能找到一个母的啊!

    森之黑山羊一直是一个母系社会的存在,一般是一头母山羊最少会有两百到五百的伴侣围在身旁,这些黑山羊都在为留下自己的血脉而在努力着,但黑山羊这种生物虽然全年发情,但母羊是十年只会有一天是会形成孢子的,在这一天一个孢子排出后,大约可以存活18小时,在这18小时内,等待着与公羊血清的相遇、结合。如果孢子排出后,由于各种原因不能与公羊血清相遇形成肉胜胎,便在10到12小时后自然死亡。

    失去这次受孕的机会,就要等到十年之后,另一个孢子成熟并被排出,重复同样的过程。

    而这样努力得来的生命却又会遭受诅咒!

    每一个刚出生的黑山羊都并不会在母羊腹中发育和诞生,所有怀孕的母羊都会在一个月内将胎儿转移到那位黑山羊最伟大母亲的腹中,母亲会保护所有的黑山羊幼崽正常发育到可以出生的阶段,而这时,天地就会降下惩戒,为了保护孕育自己的母亲,所有的黑山羊幼崽都会发动自己天生的能力:进行一次随机的传送,以此降低母亲受到的伤害。

    幼崽们会被随机传送到任何一个壮年公羊的背上,由这名公羊对最弱小时候的黑山羊幼崽进行一年的保护和饲喂。(没错,黑山羊这个群体是公的产奶,母的并不会产奶,所以由公羊进行幼崽的饲喂。)

    一年后,由母羊传送将幼崽带到母亲的身旁,接收母亲的洗礼,一身因为使用传送而变为白色的毛发也会在这时变为黑色的触手,代表一只正真黑山羊的降世。如果没有接受洗礼,那这条鲜活的小生命就会被天地发现,天打雷劈的戏码就会在这幼小的生命上出现。

    那将会持续一天一夜的天雷除了母亲,没有任何一只成年羊可以承受,更别说刚满一岁的小羔子。

    一个月前刚开始发现小羔子出现在自己背上的时候,年轻的公羊十分的高兴,这意味着它脑中的记忆都是真实的,世界上并不是只有自己一只黑山羊。

    那时的他将全部的精力都转移到了培育小羔子的身上,那时的他甚至开始吃他最讨厌的鹰肉,只因为这肉在传承下来的记忆中十分利于公羊产奶。

    但三天后,小羔羊开始在他背上开始爬起,在毛发与触手间嬉闹奔跑的时候,他终于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这里没有母羊啊!

    他开始准备食物,淡水,然后开始了属于他的征程。

    他将一路向北,寻找记忆中那孕育万千黑山羊的广袤草原,在那里有数以千万计的毛肉奴为黑山羊服务,黑山羊就是那里的王!只有那片草原才是黑山羊的根!

    以前的他对世界还有没有第二只的黑山羊都报怀疑态度,而现在小羔羊的存在已经证明了母亲的存在,他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出发了。

    在那一刻,他多希望自己可以像母羊一样,每年都有一次传送到母亲身旁的机会,这样的话,小羔子的问题也根本不会是问题,自己也不会在这里蹉跎那么久的岁月,只恨他是公羊啊!(所有的公羊只要脱离幼崽期就会对母亲产生强大的欲望,而母亲是自己不可以怀孕的,所以她会在羔羊成年时修改所有公羊的传送天赋,将其转换为了躯体强化。)

    经过十多天的前行,他终于在日落的时候走出了草原的边界。

    而这也意味着他进入了狼群的社会。

    在他的记忆中,一直是羊奴隶着狼,狼群是母黑山羊最好的伙伴,很多的母山羊是宁愿相信狼群都不信公羊的存在。

    但那是有母羊存在的情况下,孤身一羊的他踏入狼群的领地只会被标记为入侵者,他将会被狼群狩猎!更别说在眼前的深林中,狼只是诸多危险中的一部分。

    以前的他可以后退,但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选择。

    他踏步而出迈入了这片危险的密林之中。

    这片深林的树都十分的高大,每棵树最少得二十多米,他十米的身躯进入这里也只是能刚刚好探起头来吃一些树叶和挂在树枝上的松鼠以及蛇。

    他小心的前行着,背上的小崽子却无忧无虑的奔跑,捕捉着落到他被上的一些小动物,黑山羊的狩猎本能驱使着这些小羔子啃食着血肉。

    他能感觉到背上小羊的动作,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羔子让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只可惜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公羊,从记事起,自己就是一只孤独的羊,一个羊吃一个羊喝,这样迷茫却又欢乐的生活了三百年,他才成的年,长出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对角。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让自己背上的三个小羔子再经历一回自己的苦难!

    他大步的前行着,记忆中搏斗过的狼群并没有袭来,但他遇到了更恐怖的生物——虎!

    虎啸震林!他亲眼看着那只斑斓巨虎将一只三倍大于他的野猪从山巅扑下,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猛虎咆哮让他不断的后退,饥饿的猛虎在那时并不想多生事端,所以放任了他的离开。

    而这就发生在他进入深林的第二天,也是他驯养羔羊的第十五天。

    而在之后的日子里,那只猛虎就一直坠在了他的身后,他成为了猛虎新的猎物。

    但奇怪的是猛虎并没有袭击他,反而每过三天脱离他的身后半天,之后拖着一个猎物再次跟随在他的身后。

    就这样猛虎跟了他有一个月,直到他离开了那片密林,才消失在了山林中。

    而他这时也来到了一片苍茫的雪原,在前进了十天后新的问题摆在了他面前——食物!

    巨大身躯就代表着巨大的消耗,没有足够的食物怎么维持这样的身体进行长时间的运动,更不要说他还得产奶,喂养背上的三个羔羊。

    可雪原上能提供的食物太少了,唯一可以长久提供的就只有厚达三米的冰层下那冻着的动物尸体。

    虽然不知道这片雪原以前发生了什么,但这些也和他没啥关系,就他每天要用半天时间破开冰层,进行一次进食,之后的半天全程赶路,没有一刻敢休息的他每天都在前进,可连雪原的边界都看不到。

    时间在悄然过去,到了现在已经是一年的最后一天。

    可他依然走在这茫茫的雪原之上。

    月亮马上就要落下,一直前进了一年的他也随着月亮的落下失去了希望,他重重的摔倒在了在了雪原上。

    触手间,三个小崽子爬了出来,亲昵的舔着他的头。

    他的眼中尽是泪水,陪伴他一年的孩子也要迎来他们命中的终结了。

    虽然这一年说起来是他羊生中微不足道的一段时间,却是他最开心与温暖的时间,而这就在这往日中最美的朝阳下迎来了落幕。

    朝阳从白色的地平线升起,黑色的云气在他的头顶凝聚。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三个羔子藏到了自己的血肉触手之下,他知道这可能在天劫的攻势下连一刻钟的撑不了,但哪怕多一分钟也是生的希望啊!

    没有任何一个森之黑山羊会放弃自己的族人!没有!

    小羔子还没有接受森之黑山羊的传承,他们只是以为大羊在和自己玩,丝毫没有意识到外面天上的乌云代表着什么。

    天劫不在乎任何生物的感情,它只是在执行规则。

    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在了他的身上,顿时皮开肉绽,但没有任何的血液流出,那是属于天地的慈悲与残忍,所有的伤口在闪电经过的一瞬间就已经碳化了,根本不会流血。

    而痛苦却是成倍的增加,这是对反抗天地之物的惩罚!

    雷一道一道的劈,泪一滴一滴的流,触手一根一根的断。

    最后连他的三只羊蹄也被劈成了碎肉,冒着灰烟散落在白茫茫的雪原上。

    三只羔羊不由的开始呼唤那曾经孕育他们的母亲——莎布,尼古拉丝。

    “耶!耶!莎布-尼古拉丝!孕育万千子民的森之黑山羊!黑暗而仁厚的地母啊.......”

    羔羊的歌谣声中,一只黑色的蹄子落下,已经几乎要失去意识的他看着那没有触手,只有满身人羊毛的生命,流干了自己的最后一滴泪。

    是母羊!活着的森之黑山羊母羊!孩子有救了!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母羊变为人型,一身透明黑纱的她匆忙抱起了三个小羔子,在一阵黑雾中消失在了天劫下。

    天地只能愤怒的劈着那散落在雪原上的残尸,但随着羔羊的消失,它也不会存在太久,很快消失在了天空。

    冰冷的雪一直下,掩埋了这里的一切。

    不知到过了多久,一名包裹在紫黑色斗篷中的人型生物来到了这里,他抚开地上的积雪,破开了冰尘,从一块较大的血肉残留物中拽下了一撮羊毛。

    那个人瞄着高悬与天穹的骄阳开口到:“此刻不醒,更待何时!”

    然后,日碎,天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