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田厚土

第七十章、心机深重

    这边的工程基本完工,老板又揽了一项工程,再待十几天就转工地了。

    目前没有多少活路,大家在工地上拾掇一些零活。来工地半年多,老板没有发过一次工资,平时谁需要钱了,就先在老板那里借支。工友们催要了几次,老板答应只要这个工地完工,就兑现所有拖欠的工资。工人们开始盘算着,等发了工资,新工地还没有开工,正好有点时间回家过个中秋节。

    二栓算计着,扣除提前借支的工资,还能领1万多元,这在农村是笔不小的收入。一旦领到工资,他就回家过中秋节。桂花来电话让他回家过节,他也答应了。他也想通过回家,给晓静分开一段时间,如果继续这么纠缠不清,担心会发生家庭爆炸,落个不可收拾的残局。他内心很清楚,不管结局是什么,他不会拿家庭这个赌注去给她交往的。

    二栓和晓静短暂的欢愉后,更是深深地自责。这就是偷情,在农村是大逆不道。他感觉对不起桂花,对不起孩子。工友们也发现了他们不正当的关系,也都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海涛以老乡的身份教训过他,说:把你带出来是赚钱的,不是让你来胡搞的,丢人现眼。其实,海涛的为人也好不到那里去,有点钱就急着去县城找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

    他不止一次地下决心,再不能有下一次,而且也试着远离晓静,但又欲罢不能。

    特别是晓静,她是在报复自己的老公,现在内心已经产生了一种爱。她也经常自责,自己不是一个好女人,这么纠缠着二栓,这样会拆散人家家庭的,自己是第三者插足的受害者,现在自己反而在扮演着这种角色。但她感觉和二栓在一起心里踏实,如果和这种男人白头偕老,那才是一辈子的幸福。她知道这是一种奢望,二栓就像一个飘忽不定的风筝,牵住风筝的人是他老婆,自己没有能力拴着他,这只美丽的风筝随时会飘走。这种不安全感,反而促使她更加接近二栓,利用各种手段迷恋他,让他欲罢不能,不离不弃。

    在一间很窄小的储藏室里,老板要给工人们开会。大家情绪很是高涨,这个时候开会,一定是发工资。大家挤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说笑着。吸着各种各样的劣质香烟,整个屋子里烟雾缭绕。

    老板推门进来,工友们看到仅老板一个人进来,身后没有跟着会计,心里开始没有底。

    老板还是习惯地掏出一盒苏烟,潇洒地撕开一个口子,给每个工人敬了一支烟。听说这种烟很贵,四十元钱一盒,也就是说吸一颗烟等于2元钱。虽然老板经常在工人面前哭穷,但吸烟始终是这一个牌子的,偶尔也吸软中华的,听说比苏烟还贵。

    “今天把大伙召集起来商量一个事。咱这个工地的活基本完工了,再过十几天就去另一个工地。为了结算工程款,我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陪开发商喝酒唱歌,也花了不少的钱,但就是没有把钱要出来。工程款结不了,工钱没有办法结算,希望大家伙理解呗”。

    听罢老板一席话,工人们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地和他吵闹起来。

    “工程完工了,工程款咋还结算不下来,你们合同是咋签订的?”

    “结算工程款是你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干了多半年的活了,工程也完工了,一个子还没有捞着,说破天也白搭”。

    更有几个年轻人激动起来,“你今天给个痛快话吧,如果工钱给不了,咱就找个地方说道说道去!”

    任凭他们指手画脚,慷慨陈词,老板还是那么淡定,他每年经历这种场合太多了,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事都能摆平。他吸着烟,歪着头,眯缝着眼,似乎听得很耐心、很专注。

    等大家说得差不离,他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地说:“大家伙的心情我理解,我也心急如焚。但话有说回来了,不是有钱不给大家,这不是要不出钱来吗?如果谁感觉我这个庙小容不下,可以随时走人,决不挽留”,老板撂下这几句话就走了。

    老板走了以后,大家开始埋怨海涛,“你也放个响屁,咋在关键时候成大闷缸了”。

    “工资发不出来,俺心里也不好受,但吵架又有什么用”,海涛解释着。

    大家义愤填膺地议论起来。

    “回家连盘缠都没有,能去那里啊?”

    “不跟着他干,工资也没有指望”。

    “中了老板的圈套”。

    “咱到政府告他去”。

    “这是人家的地盘,能告赢吗?”

    “再说,人家老板也没有说不给,而是拖欠一阵”。

    大家都很明白,老板一手遮天,他们这些打工的无能为力,只有忍气吞声了。

    过了一天的的晚上,老板偷偷地把海涛约出来。在一个菜馆里,点了一桌子菜,还让海涛坐上首。

    海涛心里明白,他是在拉拢自己。老板心里也很明白,工地上干活的人,大多都是海涛找来的,掌握住海涛,也就笼着所有的人。

    喝过两圈酒,老板从衣袋里掏出一叠钱,递给海涛,说:“按照咱原来的约定,每介绍一个工人,每个月多给你20元钱,工地完工了,这个钱付给你。还有,别人的工资兑付不了,你的一分不少”,说着,老板又递给他更厚的一叠钱。

    海涛笑着收起来,倒满一杯子酒,给老板碰了一下杯子,说:“够哥们意思,别看这些人咋咋呼呼,其实都是一群窝囊废”。

    “全靠你运通,哥哥都看在眼里,从心里感谢你,有钱咱一起赚吧”。

    “但必须说明白,大家伙的血汗钱你别扪下,要不明年谁还跟着咱干”,海涛嘱咐着。

    “咱俩交往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看我是那种人吗?”老板拍着海涛的肩头说。

    “你是什么人?你说你是什么人?你知,我知,你的小九九我早看得清清楚楚的”。

    “机灵鬼,你说我的小九九是什么?”

    “工程款你早结算了,你就是不想给大伙”。

    海涛说到这里,老板凑到海涛耳边,很是亲热地说:“算你小子看得准,实话告诉你吧,这个钱早就要出来了,但现在不能给他们”。

    “为什么?”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如果把钱发给他们,他们带着钱回家过节。那边工地一开工,我到那里抓人去。押着他们的工资,谁也不敢离开了。”

    “工资可以拖几天,早晚你给他们就行”。

    “不用担心,我自有主张!”。

    海涛喝多了,怕工人们说三道四的,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让老板在宾馆给开了一个房间。第二天凌晨,赶在工人们起床前跑回工地,然后像没有事一样,和工友们一块洗漱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