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玷黑
献岁以后,树枝还保留着未消的雪,依旧寒冷。
彼时,老街0179号房。
“喂!你们听说了吗?老街那破房子可算拆迁了,听说要搬去南郊,啧!你说好端端的搬去那鬼地方干啥?”
“我听说政府给了那些老油条这个数儿”那人比划出了一个四。“都给这么多了,这几个钉子,你可知道干啥不肯搬。”
“为啥?”
“我告诉你,你可别说是我说的。我听说那几个钉子是淘沙的,那里头可一堆青头,骨架子都捞了不少,怕被发现呗。”
“既然大家都知道咋还不抓他呀?”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听说,那钉子上头有人儿,是‘挖矿’的”那人小声说着。
“我就说嘛,好像那‘钉子’有一侄子,叫啥来着?给他害死了。”
“哦⋯⋯好像叫…桃青”
与此同时,南郊钢铁厂。
哐当,嘿呦,哈呦,钢铁厂内,工人卖力的喊叫抵着炼铁的铜响碰撞在一起,门外冷冽的寒风吹着那焚烧的火焰,空中闪烁的火光正滚滚飘浮,不同于老街的浮华景象,也不如被称为浪漫之都的北城繁华。只是质朴的,悠扬绚丽的。
少年蓬松凌乱的青丝被汗水打湿,粘在双颊,刻有南城钢铁厂字样的鸭舌帽针脚散乱,有些脏污。发梢垂至耳后,苍白瘦削的脸上,有一丝不堪一击。
脏乱的工作服上,用回形针挂着一张发牌,上面清晰地写着两个字“桃青”,袖珍而精致。
钢铁厂的工资不高,活,却多的可怖,干完工,天渐渐暗淡了,桃青走在碎石瓦片铺砾的小道。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迈着沉重的步子。虽然钢厂的空气总夹杂着汗味与铜臭,热的发慌,可这个天气,脱掉外套吹风总该着凉。桃青靠在一颗大树旁,像是梧桐树,不知道,也不去想了。空气逐渐清鲜,是一天为数不多的悠闲。
不知怎着,或许是经常熬夜的关系,桃青感到有些疲倦,周围渐渐暗淡下来,模糊不清,只让他感到一丝痛苦,但不知为何,气息总是提不上来,四肢也动弹不得。
桃青脸色逐渐苍白下来,眼神飘忽不定,一脸惊恐,一动不动的靠在树旁,参差不齐的绿叶飘落,桃青只觉得浑身冰冷,他不觉得怪异,这或许是他的第一心理。
桃青的眼前逐渐走进一个人,冲他笑着,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你是谁?”桃青有些虚脱的问道。
“我是谁,你难道不清楚吗?Mr.TaoQing”许唐阳冲桃青一笑。
“你现在能活下来的方法也只有倚靠我吧。如果你陪我玩一个游戏,我会给你高额报酬”
“为什么?”桃青道,像是一点也不惊讶,平淡如水。
“我只是这场游戏的庄荷,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黑扑克马戏团】给予你代理。”
“呵,我为什么要陪你玩?”
“我只是在征询你的意见,与你谈判罢了,你若是想续命,选择权交给你。”
“什么游戏?”
“那当然然是‘未成年人需在家长陪伴下游玩’的游戏。你可以选择兑换积分,赢了,活命。输了,死亡。就是那么简单。”
“我会有同伴吗?”
“你只会有对手。当然,我对逆位的你会相当关照,绝对中立。”
“你真的会帮助我。”
“当然,我竟然将黑扑克交给了你,你可不要辜负我的好意。”
“你刚才说,你会帮我续命。”
“自然,条约达成。”
桃青看向许唐阳,她依旧笑靥如花。
“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小玩具要送给你。”许唐阳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刻有玫瑰的印章。“你可以随时来找我随叫随到。”
话音落下,桃青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他的眼前也重见光明。
桃青意味深长地望向许唐阳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玫瑰印章。
桃青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破旧的台灯散出暖黄色的灯光。他走进客厅,拿出了一把扑克牌。
这是他生前唯一的遗物,也是他的信物。
老旧翘边的扑克牌有一股木油的熏香,背面被擦拭的反光,桃青握着那零散的扑克。
牌面不全,缺失了几张重要的对子。不过他并没有更换。
窗外的瓦罐里,种着一朵鲜红的玫瑰花,花边有些枯败,看上去年岁不小了。
桃青咬破了食指,将鲜血擦拭在本就腥红的花瓣,看上去更加艳丽。
瓦罐后方,有一只小小的佛像,晶莹剔透的,落了尘。
桃青将佛像拧开,里头的香灰被风吹到了玫瑰花的土壤,象征着向死而生。
他侧着脸,小麦色的皮肤照进了一抹晨曦。
天黑了,是入梦的时辰。
“下雨了啊,真是不凑巧。”桃青默默嘀咕着。
那几张扑克牌还放在窗台,骄阳将它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了桃青。
雨水还在不停的飘落,在空中收紧了云。
在西方的古典传说中,恶魔路西法是从天边堕落的天使,俗称堕天使。代表着驱除与不甘,传闻中路西法背叛上帝,被上帝便下凡间,成了恶鬼。
作恶之人在死后会被打入地狱,接受者所谓的洗礼,而有的人,灵魂却被永远的留在了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而桃青在死亡后,却没有被任何地方接管,他只是淡淡的,留在了这个世上,或许是被遗弃了,无人救他。
他并不认识许唐阳,但他渴望生命,妄想贪婪的索取。如果真如他所说,自己并不是个好人,那么他也甘愿堕落。可他能在玩关乎生死的游戏,随时可能跌落深渊。
桃青愿意试一试,即便得很清楚的知道,这场游戏,永远不可能完成。
在生死游戏中,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死亡,出局。桃青不介意游戏的多少,只要能续命,那么他愿意。
乐意奉陪!
当一个人的贪念占胜了控制,那么,他会是神明。
雨还在不停的,贪婪的下着,似乎要吞噬这片土地,将这里的生命蚕食殆尽。
桃青回忆着,许唐阳告诉他说,他会有对手,但许唐阳乐意给予援助,这就够了,足够了。
房间里破旧的电视还在不停的播报着关于节日快乐的祝福,礼花,鞭炮炸开了又一次重置的开始。主持人略带欢愉的语气中到道贺着。恭喜着。
那是另一个空间,是足以颠倒世界的镜像所倒映出的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