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陈霸先

第三十七章:上战场

    身在西门城头的陈昌,自然不会知道西江东、南方江面上所发生的一切。

    以及它所带来的影响。

    陈休先与陈文戒之间进行的缠斗,最终因为陈休先所部楼船逼近,使用拍杆击沉对方多条船只,甚至将其之主力楼船亦击沉了一艘,使得本来士气不高的贼人水军,出现了崩溃乃至失控的局面。

    以致,深切影响到了整个战场。

    也正是因为陈文戒紧急增兵攻击陈休先所部,将后继的力量抽空,不得不暂缓船只的登陆作战。就连已经登岸的士卒,皆都因为后方人马突然的不寻常举动而疑惑不前,以致以讹传讹,导致后继人马崩溃。

    陈昌大概也是察觉到了这一丝的变化。

    也因此,他联想到了一种可能。但也不能十分确定,还需要证实。

    “速派人查看南门江面发生了何事。”

    苏心斋等人一直在他身边保护着,此时听到吩咐,立即应诺一声自去。

    自从上次拿下周季,将周季交由苏心斋处置,也问出了一些东西。

    然而,之后还欲再加审问,不想周季自杀于牢中。

    线索也就断了。

    苏心斋当时向陈昌请罪,陈昌也不能怪他,此事不得不暂时作罢。

    不过也不需苏心斋等人过去查看,很快他们遇到迎面而来的士兵,将南门那边发生的事情给陈昌说了。

    “果然如此!”

    想来若不是早前隐匿出去的其叔父的这支人马,又会是谁人此刻对贼人水军展开了攻势?

    他同时明白,陈休先一部人马太少,若不是占了楼船的优势,大概也掀不起任何的浪花。

    如今既然使得贼人军心震荡,也是营救胡颖等回城的最佳时机。

    他叔父陈休先虽然一时占据上风,但恐怕也是支撑不了多久,他如果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只怕等贼人缓过神来,还想要脱围也就难了。

    但胡颖等深陷其中,根本不知道此刻局势的变化,而那些包围上来的士卒同样也是如此。

    现在的局势就像是一层窗户纸,要的就是那个捅破他的人。

    而这个人,放眼全城,大概也只有陈昌最合适了。

    所有能战的都走了,把个偌大的高要城丢给他陈昌。

    陈昌能怎么办?

    他如果不出马打破这个局面,只怕胡颖,伯父陈谈先,从兄陈顼等皆都将会没于军中。

    “苏心斋!”

    “诺!”

    “尔带人去牵一匹战马来,另外,召集守城将士三百,随我出城。”

    虽则不过七岁的稚子之身,但好在身体前主人曾在其父陈霸先军中历练多时,不但能开短弓弱弩,且马技不错。

    陈昌也是着实没有办法了。

    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时候,他当然不会轻易冒险。

    更不会去开这个玩笑。

    “诺!”

    苏心斋刚刚拱手,又立即惊问:“小郎主是说,你欲出城?”

    旁边人等都吓的不清,他们是来保护小郎主的,可不是送小郎主去涉险的。

    “这……”

    众人吓得连忙就要劝他,但被陈昌当即打断:“尔等听我言否,若还当我是小郎主,照办就是!”

    “诺!”

    这下,所剩的十五甲士,不得不应声下去准备。

    陈昌得益于他这个弱小的身体在同龄人中算是高大的,腿也细长,伸开足以够到马镫。也因为平时没事时候城内骑马闲逛,对于战马的把控也已经熟练到前身体主人的水平,驾驭起来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他毕竟是个稚子的身躯,没有合适的皮铠可穿,只能是穿着平常衣服。

    他爬上马背,看着身后静待的三百甲士,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这些人虽然都是因为这一战被临时强征来的青壮,但因为他们面对共同的敌人,是陈昌让他们知道如果不能全力一战,则贼人一旦打破城池,那么他们的妻儿老小,只怕会因此遭难,使得他们团结在了一起。

    也因此,只能胜不能败的观念灌输到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脑海里,这才让他们同仇敌忾,听命于一个七岁稚子,而没有觉得任何的不妥,更不会觉得好笑。

    当然,这里面或许还因为陈昌是陈霸先第六子。

    而他们对于陈霸先这个父母官,还是很认可的,皆都愿意听从调派。

    如今见得士气可用,方才一扯马头:“苏心斋,此城就暂时交给你守护了。”

    “小郎主,只怕不妥。”

    苏心斋立即说道:“心斋愿意鞍前马后保护小郎主,就算战死沙场亦不足惜。但若让心斋撇下小郎主不管,心斋万万不能。”

    其余张五、赵三等皆都这般说。

    陈昌不耐烦的说道:“你等只需看好时机,等我回军时立即开城放下吊桥即可,并无其他。此城交予其他人,我还不放心呢。”

    苏心斋等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啰嗦了,只得无奈的答应了。

    到底苏心斋几人留下,张五、赵三等随同三百甲士保护陈昌出城。

    一旦城门打开,吊桥扯下,陈昌喝了一声,一马当先过了吊桥。

    张五、赵三等吓得惊慌失措,纷纷追了上去,保护在陈昌身侧。

    “小郎主,切不可跑得太快。”

    陈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不带头在前,身后那些临时征召的青壮又怎肯跟着上来?一军的士气全靠主将带动,如果他且怕了,那么这个城也不需开了,出来也是丢人现眼。

    陈昌此时也已经豁了出去,也完全忘了七岁稚子的身体。

    他拔剑,向前挥动,大吼着:“杀!”

    果然,身后三百人,虽没有经验,也是第一次冲上沙场,但他们看到贼人时所迸发出的同仇敌忾的眼神,早被仇视所灌注,使得他们根本不用考虑其他,冲上去就是乱砍乱戳。

    陈昌毕竟还是小孩,手上力气欠缺,若想用手中剑杀敌,只怕做不到。

    而他手中的剑,本来就不是为杀敌准备的。

    陈庆之以羸弱之躯尚且能冲杀于两军阵前,难道他靠的是力气么?

    非也,乃勇气也。

    若一将无胆,则三军尽馁。

    他陈昌可以只是一个七岁稚子的身躯,但在凶残残酷的战场之上,除了拥有一颗坚定的决心而外,则无其他。

    至于七岁稚子是否合适出现在战场这种幼稚的问题上,陈昌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想。

    因为,一旦机会错过,则满盘皆输。

    他可不认为,一座城池在失去了所有主力战将后,单单凭他一人就能撑起这个烂摊子。

    要么一存俱存,要么一亡俱亡。

    没有第二个可以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