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南风

消失的她

    好久没有收到微云的简讯,祝卿安才惊觉微云似乎真的要从他的生命力消失了,他们遇见,还没产生交集,像坐标抽中的两条双曲线,它们无限接近却又无法到达……

    卿安第一拨打微云的电话,得到的回复却是空号,这样的姑娘转身的也如此决绝么?

    冬至的第一个周末,卿安便病倒了,又是反复的发烧,祝颜有些着急,结束了电话会议便开车载着卿安赶往车站,这次BJ那边有师弟过来接卿安,祝颜最近繁忙,卿安便没要她陪着。

    车站里人流稀少,冷风从偶尔打开的玻璃门吹进来,掀起候车室里一些姑娘的衣脚。每次去BJ的路程卿安总是沉默,像是去赶赴一场审判,告诉他结局……

    来往的人群里,卿安一眼便瞧见了微云,她端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像多年以前卿安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如此惊艳而美好,她似乎在等人,侧脸哀伤而柔美,卿安感受着微云待在的空间里传来的温度。只是她等在那里,日影西斜都不知道,车站里一边遍遍重复着不同的班车……

    卿安瞧见,微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便匆忙站起身,她在人群里越走越快,走着走着就在人群里横冲直撞起来。

    “微云!”卿安走过去,匆匆拽住她,忽然不忍心看她如此伤心。

    微云转头看向卿安,她眼神里的惊讶,哀伤像发了芽的种子一瞬间破土而出。卿安注意到,微云仰着挂泪的脸庞就这样瞪着他。

    “没事吧!?”卿安松开了手,他手中的手包差点没拿稳。好久不见,这样自然的寒暄,卿安总是不能轻松说出口。于他而言,好久是多么奢侈的字眼。

    “我没事”微云擦干眼泪,恢复往日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你还好么?”

    这样的对白像是在对台词,卿安看她的眼神里似乎是觉得无趣了,微云交握着双手拎着包,对他抗拒的不着痕迹。卿安的眼神立马就捕捉到微云的小动作,他曾经主修的心理学,或许很早以前微云是渴望被他阅读,而如今,她是害怕起来了么?卿安的心脏收缩的越来越厉害。

    “恩,我还好,你呢?”

    微云或许不太想听卿安接下来的答案,她的敷衍而草率。

    “吃饭了么?一起吃个饭吧!”卿安一改曾经的霸道,他问她是那种得体的邀请。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卿安知道微云太想逃离他,片刻都不愿停留。

    “恩,你先忙,我们还会见面的”

    他的声音无时不在跟随,微云走了有三步地,身后就传来卿安笃定的话语。

    “你可不可以放过我……”微云转过身立在风里,寒冬里就着冷风她说的一脸哀怨,面前是卿安错愕的脸,风很大,掀起微云的大衣一角,像极了正在燃烧的火焰。微云一定从卿安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是那种切肤的痛,他的瞳孔里一定倒映着手拿冰刃的自己。

    卿安见微云转过身,匆匆没入人群,再也没有那个女孩,那个追着自己问必然和偶然的关系,微云不知道,那身后是卿安碎了一地的心。

    卿安以前总会想:

    有一天,微云总要忘记他,投身于新的爱情,放纵在没有他的世界,有一天,微云会有一个或许不太完美的爱人,也会有可爱的孩子……

    有一天,她会忙碌在纷繁的人群中,忘记年轻时的梦想……

    有一天微云和他会擦肩而过而过,但却辨认不出彼此……

    有一天她会偶尔想到自己的名字,却记不得卿安的模样……

    有一天,她会终老于病房,到死都不再想起卿安……

    只是死亡于卿安来说或许距离会更近一点。

    以什么样的方式能靠近她一点呢,哪怕一点点而已……

    “老大,你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作家推荐,出出书呀……公司开着也要赚钱的呀!”吴迪打来电话的时候,卿安刚结束了一段心理康复,卿安一直都觉得这很多余,抑郁的问题能治疗真的要靠某种契机。

    “嗯,你看吧,对这一块我也没什么研究”卿安懒懒地说着,吴迪和他以前是同宿舍的,学医的专业,毕业了却开了个文化公司,卿安当时入股了一点,不想他的公司经营的颇有成效。

    “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的,你那个手机里出现过N多次的手机号,我在我们写手平台导出的个人信息里见过哈!”吴迪说着忍不住一脸笑意,他都知道接下来老大要问什么了。

    “微云?”卿安无意识地说出来,让吴迪确实有些惊讶。

    “哈哈,叫微云啊!?这个名字好,出一本书,定能卖火啊!”吴迪仍然逗着卿安,都知道那个没有署名的号码对他多么重要。

    “嗯……你看,都可以”卿安有些开心起来,似乎微云离他也没有那么远。

    众里寻她,蓦然回首……

    “她写的什么书……?”良久,卿安才想起来,要看看她写的书。

    “《月西斜》,应该是,明天让编辑导出来给你看看”吴迪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笑意,很难想,老大也有主动的时候呀,也不枉费那姑娘的一番痴情了。

    翌日,卿安因为股骨疼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吴迪恰好发来微云的电子书,他强忍着疼痛点了进去。

    扉页上写了一段话:

    青春的意义就是一种虚掷,一种否定,而圆熟的过程是一种务实,一种修正。否定的否定却不是肯定,生活不是数学,背叛的背叛也不是回归,什么都会变,包括结论。因为什么都会变,所以一切置疑都有意义。一切置疑后人们都会找到他们的真理,也许不是真理,而是近似真理。真理让人安宁,不是吗?如同坟墓。每个人都奔向它。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不会尽如人意,人生需要等候,等候一阵风的拂过,等候一朵花的盛开,等候梦中伊人的出现,等候生命爆发的强音,心灵需要在等候中坚守,坚守无风的日月,坚守落花的寂静,坚守情感的空白,坚守生活的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