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苍生而已

第十章 谈皇子优劣,笑帝妃情浅

    如果尴尬贯穿人生,何尝不是一种奉献呢。

    永安挥手示意小太监退下,满脸无奈的道“:见过小李先生。”

    说罢又起身公正认真的行了一礼。

    “:七皇子想起我了?”李知文放下茶杯,有些揶揄的问。

    “:小李先生名扬京城多日,早已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如何会忘记呢?”永安把脸崩的很紧。

    李知文笑着摇头“:七皇子年纪不大,却是个妙人啊!”

    永安装作没听出对方的揶揄之意。

    李知文只得继续说“:七皇子应该也听说了,昨日大殿上我已经向陛下请旨做七皇子的老师,过几日便会落实。到时你我便是师徒之谊,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隔阂。你说呢?殿下。”

    永安嘴角抽了抽,索性有些泄气的一摊手“:小李先生,我这人从小疯惯了,说话有些直,您可别见怪!”

    李知文点头。

    永安翘起二郎腿“:如今父皇的孩子还在世的有十个出头,我下面的那些,像八、九、十一、十六弟太小了,我不谈。但我上面那几个哥哥各个都是远超我的人杰。二哥乃当朝太子,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十岁便能撰写政议,十二岁做的文章被右相点评才思通透,是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我四哥从小习武,早早就入了军营,如今已是左路将军下行仗执事,这个职位非但没依靠皇家血脉,反而屡屡因为其皇子身份多次压下战功,如今挂在他账下的贼头过百数!实乃当世悍勇之人!我五哥是有名的礼贤下士,君子之风,由善诗词且交友广泛,朝中和乡野凡是有些名声的大儒无不称赞其雅名,论朝中声望不比二哥差多少,在乡野间的年轻学子中声望犹有过之!”

    永安说的口渴,拿起茶壶往嘴里倒了一口,接着道“:而我!在宫里可谓人憎狗嫌,臭名昭著,除了因为永安策和左相有些小瓜葛,可以说文武名皆无建树!”

    李知文前面听的连连点头,到此才突然道“:七皇子不可妄自菲薄。”

    永安一摆手“:我菲没菲薄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小李先生不清楚,可随意在宫里打听打听。”

    李知文一时失笑“:我自诩家学还算渊博,文道不论,书法剑艺也是得家父真传,难道在七皇子这里如此不入眼,宁可自比无能,也不愿我为师长?”

    永安摇头“:我不和你绕弯子,小李先生。如果说咱俩私下里交个朋友,我喜不自胜,正巧年龄相仿。但你现在所为都是些家国大事,不应该擅自随意的把我牵扯进你们的大事中。我希望你可以去挑我的那些哥哥,他们本身就在你们的棋盘上,而且很乐意和你们斗法。我不知你到底相中了我什么,但我可以明确的告知你,我——无意大统!”

    这话落地有声,尤其是在宫里说出是十分忌讳的。

    连李知文也被一时惊住,赶忙左右看,好在屋内没人伺候,让人听去怕是要出大事。

    他愣了半响,看着眼前只比他小几岁的少年,似乎在少年的眼眸里看出了些他从不曾见过的光芒。

    他那一刻几乎真的相信了这个少年丝毫不在意皇位。

    但是只有那一刻。

    “:我。。。。”李知文有些为难的拧着眉,突的又笑了起来。

    他笑的永安直皱眉。

    “:既然七皇子如此率直,那我也不做那藏头小人了!”李知文似幡然所悟,眼神里透出精光,他又变回了京城最为人杰的那个李知文。

    “:七皇子刚才所言都是至诚之言,但是却只说了一半。”

    永安眉毛皱起。

    李知文侃侃而谈“:五皇子确实交友广泛,但是他生母乃是宫女,到如今才堪堪嫔位,身后没有母族也没有朝中后台,平日所交多是文人骚客,也许名声显赫但实际并无任何实权,空有架子罢了。四皇子军武有成,但自我大夏立国,无任何一帝是空有武功而无文表的,四皇子的文道。。。怕是识字有余。说到底武夫一个而已。至于太子,目前确实是朝中众望所归,无甚黑点。但我与他相交多年,其人有谋无容,做事太在意得失,有时很偏激好功。自打其母族因故被抄,当朝皇后被封宫中禁足,他的行事就有些过于阴郁毒辣,缺少为帝的气象,我私认为他有位无格。”

    李知文看向永安“:至于七皇子你,宫内多有恶名。但我纵观您从小所为的恶事,每一个说起来都不是君子所为,但无一个说的上为非作歹。那些行为给人的第一感觉无非是孩子的顽劣之举,好气好笑罢了。恶名如此昭著,却从未受圣上责罚,便可见七皇子的小心谨慎。”

    永安摇头“:小李先生,随意点评皇家子嗣可不是好习惯。而且你这些话是围着箭画靶子,并无什么意义。且当你说的全是对的,但你说的再多,我也无意和哥哥弟弟们争,更不想成为你们这些想争的人的工具。”

    李知文有些奇怪的看向永安“:七皇子,你理解错了。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看好你,但一个二十岁的三品臣子看好一个不到二十的皇子这件事本身是无足轻重的。我攀扯你绝不是因为我看好你,在这场争斗中,你和我的意志并没有那么重要,你和我站队与否,站在哪里早就有人安排好了。”

    说到最后,李知文自己似乎也有一丝怅然。

    永安沉默。

    是的,如果母亲不允许,李知文又如何能如此轻易的成为自己的老师呢,太子党和苏家在朝堂的势力又不是摆设。

    他其实也知道这些,只是还抱着些期望,如果自己可以跳出去,如果母亲弟弟都跳出去,大家平平安安多好。

    两人各自思索着,久久无言。

    直到内侍前来通报可以入席了。

    保和殿后方,一袭红黄的淑皇贵妃被婉莹姑姑搀扶着走过桥廊,身后侍女一大排,却安静的只能听出细密的脚步声。

    另一大队人迎面而来,为首的是个宽袍大袖的男人,腰间黄带飘然身后,身材瘦高,须鬓长而有形,行走间满是出尘之气,身后两排随侍,一排是大红袍的内侍,为首的正是掌印太监夏公公。另一排却是拿着浮尘香炉的小道童,大多样貌秀美,额心点着红点。

    这位便是沉迷黄老,自封道妙菩提神君的当今圣上了。

    两队人在桥廊相遇,淑皇贵妃眉目低垂却不退不让只是微微躬身。自打皇后被禁足,六宫实际的主事之人便是淑皇贵妃了,她的礼仪节制也形同帝后。

    皇上看着眼前默然而立的盛装女子,并不多言语,只是点头。

    二人并肩上了桥梁,身后呼啦啦的人队交织,一时有些混乱,但是二人都未回头,似有默契却又满是疏离的走向保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