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异常
八号这种“逻辑自洽”的言论,并没有说服其他人。
十三号的理论就是,她只相信既定事实,也即为“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所见即所闻,所不见即所不闻。
一听这话,八号便马上开始反驳:“如果患者颅脑出现内出血,而导致颅脑结构出现异常,或脑神经受到损伤,影响神经元传递信号,患者会产生幻觉,这个时候是虚还是实?”
他们之间的对话,完全不像是一个精神病人。
甚至让沈启产生了一丝在医院内部,听工作交流座谈会的感觉。
十三号哑口无言,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反驳。
她利用“女性红利”,干脆就耍起赖,将话题扭转到“性别对立”上面。
这个话题,沈启并不感兴趣,巴掌猛地甩了过来,狠狠地拍在了十三号的脸上。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她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退了几步,手捂着被打中的脸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愤怒、痛苦、委屈交织在她的脸上。
这种“歧视女性”的行为,在其他人眼里再正常不过了。
就连十三号本人也没有将这一巴掌放在心上,反倒是一抹眼泪,忽然笑出了声。
她的眼神仿佛能洞察灵魂的深处,令人不禁产生一丝莫名的不安。微笑带着一丝诡异的戏谑,像是暗示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令人难以捉摸其真正的意图。
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终于成长了。”
沈启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也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大家都是精神病人,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再正常不过了。
十三号将话题引回到了“解字”上面。
“一个十加一个具体的具便成了真,此字应作何解?”
八号闭上双眼,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表情,手中的笔悬停片刻,然后开始缓缓移动。笔尖划过纸面,留下一道流畅而有力的字迹。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沈启念叨着上面着两句话,心情异常复杂。
这是《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所写的一幅对联。
意思通俗易懂,到也不比多做解释。
只是他看着这两句话,就静静地躺在纸上,却总觉得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等待着被揭示。
活动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病人们排列整齐,按照医生规划好的方向,回到了所属病房。
……
天黑了。
沈启因为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性,所以医生们也就没给他穿束缚衣。
八号作为他的室友,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互动。
房间灯光昏暗,病人们也被严禁大声喧哗。
所以在这安静的环境,沈启总是能听到一阵阵低沉的呻吟声,时而从病房里传出,时而又能在走廊里听到一些模糊的私语声。
沈启眼神空洞。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像是无数恶魔在耀眼的黑暗中低语。他痛苦地捂住耳朵,试图阻止那些噪音的入侵,但无济于事。
“这是幻听!这是幻听!都是假的!这些声音都是假的!我才不信!滚!滚远点!”
他的思绪像迷失在错综复杂的迷宫中,无法找到出口。
每当他闭上眼睛,噩梦般的幻象便涌入他的脑海,恐怖而扭曲的形象在黑暗中翻滚。那些残酷的画面仿佛永远停留在眼前,令他无法摆脱。
“不要抬头……”
“保持缄默……”
“用药后请保持理智。”
“涅槃……涅槃……”
八号躺在床上,丝毫不为所动。
他安静地捧着一本《道德经》,专注地阅读着。
“停!停下来!求求你停下来啊!”
幻听加剧。
从原本模糊地呻吟声,逐渐转变为清晰地命令。
无论他怎样哀求,那声音仍旧存在。
沈启眼神失焦,神情狰狞,口水混着鲜血从他开裂的嘴角滴落下来。他的耳廓上,鲜血凝结成小小的血珠。
他无力地跪在地上,用头不停地撞击着冰冷的地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每一次撞击都带来剧痛。
直到是将瓷砖撞出裂纹,仍旧没有停止动作。
他开始歇斯底里地吼叫,声音充斥着绝望和痛苦的呼喊。他的双手无力地挥舞着,像是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
“砰!”
沈启忽然站了起来,一股疯狂的力量驱使着肉体。像一头被催眠的野兽一样,毫不犹豫地撞向紧锁的房门。
八号扔下手里的道德经,赶忙阻拦。
可终究还是迟来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沈启冲出房门。
“妈的!这个混账,偏要发疯跑到外面去!”
幻听消失了……
墙壁上镶嵌着一颗颗眼球,注视着走廊上的每一个角落。
这些眼球的瞳孔深邃如黑洞,散发着阴冷的光芒,让人感到一阵阵寒意从心底涌起。
沈启的思绪渐渐清晰,头脑中的混乱渐渐散去。他的眼睛重新聚焦,周围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
可他现在宁愿自己发病,因为眼前的场景,要比幻听还要恐怖!
墙壁上的眼球,一个个脱落,如同成熟的果实从树枝上滑落,发出轻微的弹跳声。它们呈现出各种色彩,有明亮的蓝色、深邃的棕色,还有鲜艳的红色。
一旦离开墙壁,它们便开始缓缓旋转。
墙壁上粘连着视神经,像蜘蛛丝一样纠结交织,形成一张诡异的网。这些神经如同无数细小的触手,不断蠕动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有时,它们会突然伸展开来,渗透进墙壁的裂缝中,然后又迅速收缩回来,好像是在捕捉着什么隐形的猎物。
“这,这是什么东西?”
显然,他忘记了八号的嘱咐——保持缄默。
那些眼球至于寻找到了“猎物”,仿佛一条无形的蛇,紧紧地勒住沈启的喉咙,这触感冰冷而湿润,既恶心又让人感到惊悚。
视神经的力量很薄弱,并不能实质上造成任何伤害。
但沈启却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阻止着空气的流动。
他不断挣扎,拼命地想要摆脱这些怪物,但手指无法发出一丝力量手。
当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的世界也逐渐变得扭曲而诡异。
其中似乎有无数扭曲的面孔在嘲弄我的绝望。
他们的眼神充满狂喜和邪恶,仿佛在欣赏一场无法逃脱的悲剧。
八号突然冲出病房,不知何时已换上一身染血道袍,嘴角溢出一丝狞笑。
“捆仙索!”
话音刚落,他的指尖猛地划破自己的肚子,鲜血顷刻间涌出。沈启目睹这血腥的一幕,不禁心头一颤。八号毫不在意,用手将肠子整截掏了出来!
这根肠子看起来“新鲜”,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他毫不犹豫地操纵着肠头不断穿梭,将视神经捆在一起,绑成一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