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刻意清了清嗓子道：“自开观以来，玄天观祖师爷定下规矩，于乱世之中匡扶大义，救济黎明苍生；于太平盛世守住清明，护国泰民安。”

    匡扶大义？救济黎明苍生？她只想偷偷学到本领找到爹爹，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天生那厮却接着卖力道：“玄天观，有占天卜卦神力但绝不滥用，有妙手回春能力但绝不只看病不看人，有匡扶天下武艺但绝不霍乱天下。师妹，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谨遵祖师爷教诲。”面子上，她依然恭敬答道。

    白天下脸上的表情能瞒得住天生，但是却没有逃过住老狐狸的双眼。

    宋艾色一双深邃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平静道：“平娉，望你谨遵祖师爷教诲，莫要湮没了入门的初心。”

    “是，师父。”这老头居然知道她的本名叫平娉，除了爹爹和阿安之外，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有人叫过，难道这老头真会神机妙算。

    “都退下吧。”宋艾色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出去。

    还好这老头没有继续让她发什么毒誓，不然哪天她不小心违背了祖师爷的教诲，还不得五雷轰顶。

    “师妹，我们要尽全力去保天下太平，保百姓安居乐业。”天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坚决。

    保天下，保百姓？

    白天下不明白他的语气为何如此坚定。如今，她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又何谈什么保天下。

    “我问你，你有想什么想保护的人吗？”白天下盯着那厮的凤眸问。

    “保护的人？”天生摸了摸脑袋：“唔，我想保护的人很多，有师父、大师兄、二师兄，当然还有师妹，天下的百姓都是我想保护的人。”

    “真是个呆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连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你该怎么办？”

    天生眨眨眼睛道：“怎么会？师妹你放心，我武功虽不如大师兄和二师兄，但是放在五国之中也算佼佼者，就算是打不过拼了命也会保护你的。”

    算了，这个呆头鹅，说什么他也不会懂。未曾经过大的变故，他如何能懂其中艰难。

    也罢，等学到了本事，她自会为爹爹，为白府讨回一个公道。

    次日，白天下睁开眼，发现昨日不明之物又飞进了她的房间。

    她觉得它一定是迫不及待想成为自己的盘中之物，正好腹中空空，饥饿难耐，白天下乘着不注意，一把逮住它。

    正想是做成清炖乳鸽呢还是红烧乳鸽，天生急匆匆跑过来拦住她接下来的动作：“师妹，你快放了它吧，它可是大师兄的信鸽，宝贝着呢。”

    是他的信鸽吗？白天下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指抚摸着它的小小的头。

    “咕咕。”傻鸟在她的手掌心开心地转了一个圈。

    “傻鸟！”白天下忍不住被它的样子逗乐了。

    “师妹，你若多笑笑也没有那么……”天生望着那张骇人的脸，竟然在笑容承托之下柔和了许多。

    白天下收敛起笑容，朝他扮了一个鬼脸。

    那厮立即捂住眼睛道：“等大师兄回来，我一定要向他请教如何才能练就一身处变不惊的本领。”

    白天下抿嘴笑了起来。

    若不是这家伙嘴里总是冒出来一些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之类的词，这厢还是不错的。不但精通易容之术，还会做各式各样美食，连她如此刁钻的胃都被养熟了。

    天生突然神秘兮兮问道:“师妹，来了这么长时间，你就不好奇吗？”

    白天下瞅了他一眼问道：“好奇什么？”

    “不好奇玄天观到底是什么样子。”天生故作神秘眨了眨眼睛。

    “哦，不就是一个破庙。”白天下挑了挑眉，偏不上他的当。

    天生原本一肚子的话无处诉讼，只得撅起嘴巴道：“师妹，听说你之前读过好些医书，玄天观也有很多医书，不信我带你去看看。若是有什么看不懂得的地方尽可以问我。至于占卜之术，本就晦涩难懂，师父会与你慢慢说的。”

    白天下当然没指望老狐狸会亲自传授什么，不过当天生说玄天观内有好几道暗门，每个暗门内前布置着玄妙的奇门八卦阵，她倒是产生一丝好奇。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整个人都惊呆了。

    原以为精通奇门八卦的异人只可能是书中才有的。玄天观的七道暗门结合五行、奇门遁甲之术，却又不完全和之相同，错综复杂，让人根本无法分清虚实的时候，她彻底相信了天生说玄天观的祖师爷精通周易八卦。

    天生说自他来到玄天观也只进过玄天观的两道暗门，所以他特意嘱咐白天下不要乱闯，以免误入机关。

    今日，他要带她进入了正是第一道门。

    进入了石门之后，仿佛穿越了时空，入目是一道看不到头的石板路，路的两边的石壁上刻着一些晦涩难懂的古文字。

    走了不知道多久，石壁的中央出现了一幅字画雕刻着十六个大字：“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

    古人写的天问？

    天生轻车熟路的按了其中几个字，然后字画中间忽然又出现一道石门，缓缓向两边打开了。

    石门后又是另一方天地，一个望不到尽头的书库，各式各样的书柜标签上可以看出有武功秘籍，诗、书、礼、乐，兵书等书籍，种类最多的竟然是一本本厚厚的医书。

    看来确如天生所说，玄天观的前几代的祖师爷都是大夫起家。

    天生说，除最里面的暗室不能进，她平时可以翻翻书籍打发时间。

    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总不能在玄天观天天和丧门星大眼瞪小眼，至少看书能让浮躁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转眼间，半年已过，经过那老头的调养，白天下感觉身体状况逐渐好转。曾经背负的沉重的病痛，仿佛消失了一样。

    这日，白天下正靠在椅子上看书，一名道观小童说宋老头喊她过去。

    到了之后，白天下才发现柳梦泉风尘仆仆从皇城赶回来了。

    半年时间，他的身上没有丝毫沾染到皇城的烟火气息，反而变得比以前更加沉稳，眸子也更加深邃了。

    见她进来，柳梦泉对她点了点头微笑道：“师妹。”

    白天下没有回应他，转过身对宋老头行了个礼：“徒儿拜见师父！”

    柳梦泉身边的丧门星冷哼一声道：“大小姐就是架子大！”

    白天下撇了撇嘴，她就是架子大又怎样。

    “平娉，你的身体恢复的如何？”宋老头的视线从柳梦泉身上转移到她的脸上。

    平日，她觉察不到老头身上的威压，今日却觉得宋老头和以前不同，只看一眼便让人全身透不过气。

    白天下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徒儿好多了。”

    宋老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那就好，明日你可以和梦泉一起学习武艺了。”

    她来了半年多，宋老头只是让她看书，如今突然让她习武，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段日子，为师将你的身体调理差不多了，后面只能靠你自己了。”那老头淡淡解释道。

    宋老头走之后，天生一个箭步冲到白天下面前，一双凤目中流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师妹我突然有些同情你，明天你可一定要挺住。”

    什么挺住，多大点事情，能难得住她白天下吗？

    白天下偷偷喵了一眼丧门星，发现那厮眼中也闪过幸灾乐祸的表情。

    白天下对他竖起一根小拇指，径直回到了房间。

    深夜，白天下睡得昏天暗地，突然一阵敲门声咚咚咚响起。

    “师妹！”

    白天下揉揉惺忪的双眼，瞄了一眼黑漆漆的窗户，又闭上了双眼。

    “师妹，该起床习武了。”见房间内没什么反应，那声音又轻轻叫了一句。

    “习……什么武，天还没亮呢！”白天下打了个瞌睡，蒙上被子打算继续和周公约会。

    “师妹，你天分尚可，但身体羸弱，又习武过晚。”

    奇怪，她头上明明捂住了厚厚的被子，那声音就像是在她的耳边一样。

    “师妹，闻鸡起舞，这鸡都叫过三声了，时间不早了。”耳边又传来唐僧般的叮嘱。

    白天下赌起坐了起来，不敢置信这些都是从一向温文儒雅的柳梦泉嘴里说出来的。

    难道他不知道扰人的清梦是要遭雷劈的！

    可是对方是他，白天下偏偏又发作不出来，只得咬牙切齿的将衣服套上，无精打采跟在他身后。

    白天下一个哈欠接连一个哈欠，可那厢愣是没看到，径直带着人一直往前走。

    终于，柳梦泉停下了脚步：“师妹，正式学习武艺之前，你需要好好锻炼身体。”

    话音刚落，空中落下一袋黑色的玩意。

    白天下还没来得及躲开，那玩意就重重地砸到了她的身上。

    “喂，大晚上谋杀吗！”白天下疼得叫了一句，说迟不迟又一个不明之物朝着她的身上飞了过来，还好这次躲的快，没有被砸中。

    “师妹，考虑到你身体才刚刚恢复，今天我只装两个麻袋的麦子，你背上它们先跑十里路。”

    白天下盯着装着满满的两大袋麦子，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师妹天快亮了，放心我会在一旁督促你。”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的为人，白天下还以为眼前的人一定和她有仇。她费力地掂起两个麻袋，好不容易扛到背上，才走了几步就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裂开了。

    “师妹，你走的太慢了。”那厢在一旁云淡风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