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少年意气与老夫朽心
天阳县,位于龙渊以北,与龙渊县仅隔着一座落晖山。
但因为这座山的缘故,两县之间来往并不频繁。
因为山中有着令人族闻风丧胆的蛮兽,而天阳县又没有龙渊县那样顶极的军事实力,便设了“城禁”一法,规定商队与入城者只许在早上日升后、日落前入城。
而此时虽然夕日欲颓,但此时尚未天昏,也有少许商贾穿过城门入城。
两位衣衫褴褛的少年少女带着匹赤马入城来,走在石砌的道路上。
经历了一场逃亡路,赵含月已是衣衫破损、污垢满身,盖住了少女的美颜,全然没有了大家千金的气质。
至于追杀,就更不必担心了。虽然建川郡十八县皆属建川,但各县各自为政,不轻易插手别县之事,只是郡守发话才能调动他们。
更何况两县之间隔着座落晖山,想要传迅也没那么容易。
只见县城上空弥漫着淡淡的炊烟,街道两边吆喝了一天的小贩也收摊回家,马车夫也驱马在街上缓缓地走着,一派宁和。
这应该是他第二次来到天阳县,故地重游。
秋风又临天阳县……
二人一马在一家旅店住下。
这旅店是一座古朴的木阁楼,有些年代,灰尘气息有些浓郁。阁楼也不大,仅有三层,一层有四间屋子“门当户对”。
旅店掌柜是个五十岁的男人,眉毛微白,鬓发偏灰,见到游侠装束的叶离天便热情地坐下与之攀谈。
因为旅店太过简陋,生意不太好,客人算上叶离天他们也不过三户,便坐下来沏茶,要与少年饮些茶。
少年见他热情如此,也不好推脱,便在泡茶这段时间回答了一些掌柜的问题。
掌柜听了他的回答后,眼神中充满遗憾与追忆,感慨万千,道:“我曾经也想参军,只是胆小,怕死,不敢去。现在老了,不中用了,枪杆子都拿不稳,现在想来也有些遗憾。”
他边说着,边拣了把茶叶丢进一个砂壶里,沏上刚烧好的开水。
“我泡茶可没那么多讲究,怎么爽快怎么来。”掌柜道。
大虞中原地带犹喜饮茶,犹其是文人,为之所题的诗歌不下万首。而且泡茶的规矩讲究还颇多,例如什么“高冲低泡”、“敬茶”还得“闻香”。
而大虞南域可没那么讲究,就像掌柜所说的那样,“怎么爽快怎么来”。
而且掌柜泡茶多抓了把茶叶,以致于茶色极浓,这也是为那些中原文人所不喜的。
掌柜为叶离天与赵含月倒上茶后,才为自己倒上茶。
他把二人当作了兄妺。
少女品了一口,毕竟是大家闺秀,也经常饮茶品茶。
茶是好茶,就是大浓了。
大概是掌柜所经历的世间百态,太“浓”了些罢。
这壶茶喝得很慢,足足喝到了天黑,二人才上楼回房。
掌柜极为热情,不仅不收茶钱,更要退还住宿钱,但叶离天还是婉拒了。
此时天空已是乌云密布,月淡星稀。
这一次,叶离天将元夕带进了屋子里。
他朝坐在床边的赵含月道:“我传你一道‘呼吸法’如何?”
赵含月愣了一下,旋即惊喜。
哥哥要教他修炼了!
叶离天盘腿坐在地下,开口道:“盘腿坐好,屏息凝神,仔细听我是怎样呼吸的。”
旋即他便轻闭双眼,轻闭双唇,唇间只留一缝。
赵含月也连忙学着他的动作坐下。
过了不久,她便听到一阵悠长而极富韵味的呼吸声,十分缓慢悠长,似是与天地契合。
他的鼻孔间喷出淡淡的白雾,吐呐天地之灵气、之精华。
大有一种“圆融如意”、“天人合一”之气。
叶离天故意呼吸的很慢,很响亮,方便让赵含月学习。
赵含月毕竟是初学者,呼吸的很生涩,时而快时而慢。
时间在二人的一呼一吸间流逝,约莫一时辰后,叶离天停止了修炼。
听不到他的呼吸声,赵含月也自然就停了下来。
这时,她的眼神起初因为少年忽然停下而不解,旋即惊喜,感觉四肢百骇都冲满了力量。
“打我一拳。”叶离天起身将左手手掌张开置于少女身前。
赵含月有些迟疑,怎么好好的哥哥又让她打他一拳。
“打我一拳。”他又重复了一遍。
少女有些犹豫与忐忑,轻飘飘地向他打出一拳。
叶离天的手掌纹丝不动。
“用力。”
赵含月再次打出一拳。
“十成力。”他自然知道少女有些不好意思。
她忽然回响起大哥哥秒杀黑衣人的实力,于是不再顾及一拳砸出。
叶离天的手掌依旧纹丝不动,只是眼神流露出少许失望。
赵含月自然也察觉到了。
她暗自发誓要努力修炼,不让哥哥失望。
这时,窗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才知下起雨来。
雨声渐渐大了起来。
“你先睡。”叶离天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