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第四节课本该是化学课，结果栾晓玉却已经先学生一步在教室里等着。

    黑板上写着几个大字，化学老师家里有事，换节课。

    栾晓玉就坐在椅子上，守在门口，偶尔进来一个学生，她还会调侃一下。

    “哎呀？跑这一身汗。”

    “你上数学课怎么不见你这个精神头。”

    “体育课跑完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节课不准睡了哈！”

    何宇是跟着林心雅一起进来的，有说有笑，这更让栾晓玉加深了她上次对何宇的看法。

    没学好，装的。

    “老师好。”

    何宇下意识问了声好，让栾晓玉愣了一下。

    “嗯，好。”

    坐回座位，何宇把书拿出来，认真开始预习。

    课上，栾晓玉还是和之前一样元气满满，拍着黑板奋力讲题。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字，看黑板！！”

    不少学生的视线真就转过去了，说明他们刚才确实在看栾晓玉。

    “这儿，我记得没错吧？昨天我是不是讲过这道题，就在这个地方！呐，都还没擦干净这儿！”

    学生们不敢说话，而宫凯凤仍旧和昨天一样，在前面翻着书，从厚度上看，何宇感觉他奶奶的都快翻完了，也不知道在翻什么。

    “咳咳……”

    “行了，自己把后面习题做一下，一会儿订正。”

    栾晓玉讲完一章节，喝口水，让学生们一起做题。

    何宇因为认真听了，所以思路没什么问题，按部就班一道一道做着，栾晓玉也在观察他。

    发现何宇不说话，也蛮认真，好像有所改观。

    这么想倒是她之前武断了些，改变也要个过程，何宇又没比其他差生多什么社会经历，怎么可能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就明白学习的重要性了？

    十分钟过后，栾晓玉订正完答案，又掏出一沓卷子，分好。

    “来，每排从前往后传一传，赶紧做一做，都把书合上，就给你们十五分钟哈！”

    前排的同学有的慢悠悠的，被后面的人催促。

    而有的则是传到最后，有人站起来喊道：“老师，少两张！”

    “和别的排匀匀，就一点不自觉吗！”

    “对了，第三题的∠ACB改成∠ADB，我再说一遍哈，听好了，第三题的……”

    ……

    总之，最后卷子还是分配好改好，班上也静下来，除了窗外时不时传来的呐喊声，就只剩下教室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比32开稍微大一点的手抄油墨卷子，正反两面一共六道题，由易到难，都是昨天和今天两堂课的知识点凝结。

    这也是小地方中学比较常见的随堂测验方法，题目紧跟知识点，都是一批批老师自己总结出来的，难度没多少，主要是熟练做题的方法和步骤，同时也能起到一定的监督和测验效果。

    要是连这样的题都做不熟练，那说明知识点掌握确实不到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何宇做完五道题，剩下最后一道，不过只剩一分钟，他简单梳理了一下思路，刚下笔没多久，就被栾晓玉喊停。

    “行了，收起来，和别的排的换着批批！”

    “不会的，听我好好讲，错哪儿了记住了，下次别犯！”

    何宇有些遗憾，那道题其实他已经把思路理顺，但就是差了点时间。

    不过他也没抱怨什么，因为真正的考试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做题速度也是能力的一部分，需要在平时练习的。

    卷子被收上去，又被换排发下来。

    班上一共四排座位，除了自己这排之外，还有三排的学生可能会被何宇批改到。

    要说起来的话，他其实最希望批到初宏伟的卷子，他要看看初宏伟这些题目掌握的怎么样。

    不过对于有些学生来说，他们肯定更喜欢批改到感兴趣的异性同学，喜欢的人，什么东西他们都会喜欢。

    哪怕是卷子，他们也想要看看对方错在哪了，起码也是个话题，说不定还能调侃一句。

    想着，卷子也真的分配到了何宇手里。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初宏伟的卷子不知道在谁手里，反正他没有，他手里的是另一个老熟人，于雯。

    “第一道题……”

    台上，栾晓玉开始讲解，何宇耐心听着。

    数学课只剩最后十分钟，不过对于栾晓玉来说已经足够了，讲题毕竟只是讲个思路，思路讲明白了，后面的都是寻常步骤，不用多说。

    另一边，姜雨荷也对着自己手里的卷子发起了呆。

    都说冤家路窄，她这下真的信了。

    何宇的卷子工工整整地摆放在她眼前，笔迹虽然稍显丑陋，但能看出来在认真做到整洁和规范了。

    而且每道题的解法和步骤，也完全不像一个倒数的差生能写出来的。

    换句话说，何宇应该交一张白卷才对。

    “雨荷，我看看你批的谁的卷子，要是让我批宫凯凤的就好了，我直接全给他打勾。”

    “哟，何宇的。”

    因为班上女生多了几个，所以姜雨荷的同桌也是女生，正是之前不愿意和何宇同桌的崔丹，这时候正嬉笑着说道。

    崔丹看了眼何宇，嘴里还是没停。

    “何宇的也挺好的，直接画个零蛋就行了。”

    “哎？他抄的吗这是？”

    “他竟然还会好好写？”

    崔丹很不屑。

    姜雨荷点点头，“他有在好好写的。”

    “最后一题，咱们看看这个条件，只要把……”

    栾晓玉的大嗓门再一次响起，姜雨荷也看向了最后一道题。

    何宇的认真让她意外了一次，而现在更让她感到意外的则是正确率，何宇前五道题竟然都做对了。

    而这最后一题，虽然何宇写到一半就停了，但其实她能看出来，顺着往下继续写没什么难度。

    这说明何宇其实是明白这道题思路的。

    崔丹给自己手上的试卷最后一题打上一个叉，又好奇看了过来。

    看到何宇那里空了一大片，她心里很爽。

    脸上得意的表情像是在说，你看，我就知道何宇他不会好好学习。

    “抄都抄不完，真是丢人。”

    姜雨荷打断她，“他应该没有抄。”

    姜雨荷表情清冷，语气很认真。

    崔丹惊呼，“天呐，你干嘛给他说话呀？”

    “他这种人，一年了都不学好，怎么可能突然就好学了？”

    “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要是他同桌学习也很差就算了，但那是林心雅，他想抄还不是很简单。”

    “你看林心雅那个柔弱的模样，估计就不敢说什么。”

    姜雨荷这次没吭声。

    她的思绪回到了那天晚上两人帮忙的场景，何宇热情，林心雅细心。

    从逻辑上她认同崔丹，但是从情感和个人认知上，她更倾向于何宇的确因为某些原因逐渐向好。

    她读过的诗里曾经写过，

    “明天，明天起来后我要重新做人

    我要成为宇宙的孩子，世纪的孩子

    挥霍我自己的青春

    然后放弃爱情的王位

    去做铁石心肠的船长”

    犹豫着，她还是在试卷不起眼的角落里写下自己想说的话。

    “谢谢你那天晚上的帮忙。”

    “加油。”

    姜雨荷用胳膊压住这一小块地方，没让任何人看到。

    很快，下课铃声响起，栾晓玉也把题目讲完。

    她喝口水，挥挥手，“都把自己批的那份卷一会儿给对方，拿到卷子以后自己把错题改一改，捋一捋思路，别错了就是错了，要下次看到这道题知道怎么做！”

    “行了，放学吧！”

    栾晓玉走出教室，一班的学生也都四散离去。

    何宇第一时间来到于雯座位旁边，戳了戳她，

    “喂，你的卷子，我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