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得刚刚好。

    瘴气谷湖心岛的血杀气息浓重，鲜血点染了湖面。半落入地面的太阳隔着瘴气，显得尤其庞大而朦胧。

    一缕缕的残破余晖像是金色的风，悠悠袅袅地游散而来。

    墨黑色的天幕上，星空从未像今晚如此明亮过。

    仿佛所有的星辉全都落在湖心岛的古树上，血色的火树，满枝的树花，万事万物都在此刻噤声，就连那些屡造杀孽的龙须气根在这种意境下都显得圣洁。

    若按照种族分类来说，修行大道的树理应属于妖族。在场妖族里有不少花妖草木妖，都已经拥有了完美的第二形态，与人类或者圣族无异。

    古树时至今日未能化形，足以可见其的资质非常差。

    可它却熬过了无尽的时光，走到了如今的化神。与所有生灵都不同，堕尘树之所以能开出尸解花，是因为这是它践行的道。花开而生，落花而死。等有一日大道成，也就是尸解成仙之时。

    这是一条从开始就注定了向着死亡奔行的道路，如果尸解不成仙，则注定是黯然落幕。大概没有任何其他生灵会将赴死作为修行之道。

    天道无疑是不公平的，堕尘树的经历感动不了任何人，围绕尸解花的争夺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地混乱。

    “也是不容易。哎……”界天子安静地坐在王座上，她对于堕尘树比其他人更加了解，因而对于天道无情、对于修行有更多的想法。

    她轻轻地拭去右眼角唯一的一滴泪，将那粒甚是璀璨的虹色晶石收好，装进小巧的锦盒。又以娟秀字迹落笔记述成羊皮卷，三言两语垫在盒中，最后用凿刀在木盒外落下日期。

    做完这些后她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像是个永远都不会有太多表情的琉璃公主。

    “但我并不会因此就停止我的所做作为，就好像前路的阻碍也不会为我让行——”

    “妥协不了，那就，只能一路碾碎！”她起身行动，像是在轻声对着古树解释什么，然后全身气势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巅峰，开始牵引高悬于天的神物，星宿镜阵。

    漫天的星光都在挥霍般落下，回应古树千年苦行，愿意在树冠上留下烙印。

    可惜的是，堕尘树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洗礼。一朵朵花上盛满星辉，盈满而溢。神性昙花一现，树花就此从炽亮到破碎，几乎无声息地凋零。

    自然大道无情，将树花像是一盏盏天灯般敲碎，落下一地稀烂的碎片。上千树花每碎裂一朵，古树的机会便少一分。

    消散的星光如沙般落下，和当时徐帆从身体中溢出多余星力的景象简直如出一辙。星光落在树下年轻人们的身上，有些凉意。

    只可惜堕尘树不会流泪，以花代之。

    盘坐在树下的徐帆却哭了，他闭着眼凝望古树，圣人也安静盘坐着眺望星空，彼此的双眸合合离离，看见的景象也落在一处。

    他只走过了修行道路中或许最容易的前四分之一，却因为圣人的感受，和堕尘树发生了片刻的共情。他自己并不觉得多么触动，还无法感同身受。

    “来自星辰的牵引作用，能帮助生命层次的终极跃升……怎么会是这样？我所知的修行阐述中，完全没有相关的修行。”徐帆思考着自己的感悟，觉得有什么东西仍然无法理解。

    树花不停地炸裂，龙须的气根在树下纠缠穿梭，反复在地面上下穿入穿出，显得非常焦躁。

    天空之上星宿镜阵彻底展开，在拦截星光。界天子虽然有心留意，但这种做法对于堕尘树的影响不可能完全避免掉。

    人们看见不断有成片的星光发生偏折，照亮了驾撵的顶角飞檐，将四方珠帘后映照得满堂晶莹。高挑的身影落在山河美人图中，人们才知道她在翩翩起舞。

    天门界的天子从始至终不出现，为的就是此刻。

    向群星祈祷的巫舞从小练习，为的也是此刻。

    白衣红裙一尘不染，以宽大的金束腰勾勒出纤柔的腰肢，轻纱质地的内衬也是纯白无暇的。借着堕尘树的羽化抑或是尸解，她在尝试着更多地勾连太虚中的星辰。

    天空中三垣与四象的星群不断亮起，她全神贯注，动用沟通星辰的秘密术法，在期待中一次次失败。

    星光不断从身体里散出，没能凝聚成核，她也不着急。

    某一刻，人们看见有星星尤其明亮，将与众不同的光芒落向驾撵，白色的辉光淹没了周围一切。

    “双子雨星其一，西方白虎第五宿，毕月乌……”

    “虽然没能在筑基之前遇到很可惜，但也不会影响特别大。毕竟，哪有能事事圆满的……”界天子心心念念。

    她以气息质朴沧桑的惊雷弓象征古老的权杖饰物，头戴黄金鹿角的凤冠，整个人的意蕴都变化了，和神话画卷中的形影越发重合，像是龙女般持弓而舞。

    四方的山水、神魔、美人都在和鸣，就连这座辉煌而古制的驾撵本身，都是为了这种场合而打造的。

    星光在雕梁画栋的楼亭中四溢，如同仙庭再现，水烟漫漫。天子脚下的步伐很是奇特，在方圆之间曼舞，却丝毫不会拘束。

    所有人都在看天子起舞。

    有些人很快进入了冥冥的感悟，因为灵动的奇特舞步而受到启发。

    也有人单纯就是看痴迷了，满脑子想着活该被问斩的种种。

    徐帆在惊叹过后，眼神受到体内圣人莫名的牵引，重新回到了古树上。满枝树花破灭过半，璀璨的道花旋转着徐徐升天，十分缓慢，五片花瓣正在最后的盛开。

    天地间无尽的灵气朝着那个方向螺旋而来，徐帆坐在树下，周围的风非常大。他随便吸一口，都是纯正浓郁的灵气，感受着化神级别修行的极致充盈感。

    在他耳边，还有圣人所听见的冷冽的呢喃声。

    “堕尘树，尸解花。百万繁星，三千红尘……”

    “久远的记载居然是真的，堕尘树不惜舍弃一切也要尝试。只可惜，人人都想飞升，人人却不知其虚假！”

    最后的这句话，仿佛锋利的刺一般进入了徐帆的脑中。

    “她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徐帆疑惑地看向舞姿更加翩跹的那个方向。

    借着堕尘树最后的东风大势，他快速地运转修命功法，哪怕是自然的吐纳气息，他在筑基期的境界都在明显地攀升。

    徐帆原本想在雾隐真章和炎帝真解中选择其一借机修行，一个是极致敛息凝神的隐杀之道，一个是专攻独步天下的灭世火道，都是非常上上乘的选择，他觉得都挺好的。

    但圣人亲自取书而伸手，直接从远方伸到了徐帆眼下。

    星辰道基原典！

    专门用于锤锻大道根基的原始功法，能把原本就坚实的道基再度打沉几分！这门修行法典消耗的力量极其庞大，每一次都会抽空全身灵力磅礴落下，多数人或许要用一生半世来持续修行。

    “不愧是圣人，在薅羊毛这方面比我可强多了……”徐帆感概内在自我的明智和凶狠。不过即使如此，任他如何努力，相较于古树的气息变化，也只若三千弱水中取一瓢。

    开始原典的修行之后，他体内乾坤仿佛和湖心岛相连，汹涌的灵气风暴无穷尽地灌入身体，然后被圣人凝缩成无形的重锤，一次次落向暴露的海底道基。

    圣人气势沉重，虚空中出现了崩裂的波纹。

    大道之基中像是响起闷雷。天地轰鸣，群山摇晃，乾坤下的群山万壑都在疯狂下沉，连圣人落座的地方都在起伏滚动。

    徐帆的感受十分特别，他明明依然盘坐在湖心岛，却觉得自己距离地面更近了，有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他有一种错觉，就算天塌下来，当下的他也能扛住一时半会。

    也直到这时候，枯竭的灵力抽干了整个灵气海，徐帆才从自己的道基中看出来了门道，知道平时圣人垂眸的时候究竟在俯瞰什么。

    界天子心念沟通了白虎毕宿，道基中的星宿也回应着亮起。

    徐帆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完全了解自己的身体，化身圣人的潜意识会本能地观想，却并不为徐帆的理智所知。

    遥想之中，他看见龙女在紫雷中起舞，化作赤龙行云布雨，也看见五车踏天而过，落下太古时帝王的余晖。

    “毕宿五、五车二……”徐帆领悟了星辰之名。

    龙女起舞，圣人观星，众人在观礼或感念冥思，可这终究是一处战场，而不是和乐融融的传承道场。

    道花已经升上高天，满树的星花越发暗淡，一切都将走向终结。

    终于，盘旋于天际的红龙行动了。

    它一声凶暴的长鸣唤醒了树下正在修行的绣衣使者。

    背棺者进入了悟道忘我的境界，其他三人都抬头望向他们的领袖，神情十分苦楚。作为弑神兵器的持有者，他们很清楚这种凶兵的巨大弊端。

    荼毒。

    这是一种无法避免的副作用，弑神兵器在被炼制之前，多半都是被人以毒辣的方式剥夺了一切，甚至封存生命和怨念。

    这样的兵器就算失去了灵智，本能之中依然有弑主的恶念。

    所谓的荼毒，就是持有者在使用中遭受的毒害，会十分明显地化作纹路在肌肤上疯狂蔓延。三个绣衣使者其实都有不同程度的荼毒在身。

    就在今天，他们看见了荼毒尽头的终点……

    红龙彻底进入了完全的龙形态，从它身上的任何地方，都看不出来曾经的那个沉默执拗的男子的影子。

    “它要做什么！”围观者的情绪轰然爆炸。

    原本他们都在屏息凝望，想将这样千载难逢的尸解景象尽收眼底。

    但龙盾彻底吞噬了它的主人，将血肉化为己用。红光并非直接冲向上升的道花，而是急速落下，朝着湖心岛上的人而来。

    徐帆感受到了腐朽的龙气，比青蛟龙强大数倍！但也毫无生机，像是浸泡龙尸的一潭酝酿了千年的死水。

    “是那个拿着巨爪的白袍人……原来如此，那是它原本的爪牙吗。”

    徐帆话音未落，红色的风暴已经从众人的眼前席卷而过，带走了三位绣衣使者中的一人。

    那人全身的血肉如同蒸发般消失，手中的兵器更是化作了红龙的一部分！徒然留下一具干净的白骨和衣物，不染一丝血，还仰头望着天空，全无一物的眼窝中空荡荡的。

    徐帆看了一眼背棺者，发现那人气息更加雄浑沉稳，岿然不动，居然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下筑基！

    “这得对自己的逆天运气多自信才敢这样……”这操作让徐帆都冒冷汗。

    湖心岛上的人们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要爆炸了。

    他们虽然动手狠辣，但从未觉得生命如此脆弱过！神，哪怕是陨落的虚假的神，也远远不是俗人能够仰望染指的！

    盾牌化龙首，长枪化脊椎，手甲化龙爪……那道快到极致的红光又在两处闪灭，留下了相同的两具白骨，顶着空荡荡的宽大白袍，迎风诡异地鼓舞着。

    绣衣使者们不是没有尝试逃离，当第一个人受到冲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明白那种始终存在的惊惧来源了。

    他们的武器，全都来自同一头龙！

    直到此时，绣衣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几件武器同场使用会更加强大！每次动用，他们都是在和眼前的龙结怨。

    长枪上的龙鳞回归，黑色的矛也组成了红龙的尾部。

    从骨架上来说，它显然还缺少了龙爪。要么是还有部分武器不在此处，要么就是这头怨龙生前并没有生出全部的爪牙。

    “睽违已久的兵解！”徐帆突然就理解了真相。

    他以为是绣衣领袖太渴望力量，所以不惜自身与神器相融，结果答案却是如此。本是被故意封存的怨念散不去，却如今反倒成就了已死之龙！

    “龙怨兵解，必将成为凶神。它若是成功，炼制兵器的那位狂人又会如何作态呢……”界天子同样关注着红龙，她眼中有犹豫，最终还是决定要出手。

    “罢了，一报还一报，否则我心意难平。何况这头龙，与我终究落下了过节。秘技·龙开弓！”

    星宿镜阵还在折落缕缕星光，界天子忽然以足踏弓向天穹，双手拉满弦，弦音如惊雷颤动！

    下一刻，缠绕连绵紫电的蝉翼刀被射了出去。

    红龙冲天而起，金鳞颤动，明明只有金属兵器作为骨架，全身却喷薄恐怖的龙气，怨气滔天地朝着飞升的道花而去。

    所有人都以为它必然得手，可一道惊雷又再度射来，似乎引爆了九天落下的劫雷，白色与紫色的电雨在龙身的每一处炸开。

    当龙首和蝉翼刀几乎都静止在最高处的时候，人们才看清楚了这次的箭为何物。

    几乎透明的刀身如同蝉翼，内部透着支离破碎的光辉，刀身和刀柄都极纤长，有着浑然天成的美感。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又是重宝。

    “还不够……”界天子有些心疼地咬咬牙，拿出金雷竹叶箭，搭弓拉弦，随时准备继续狙杀，防止红龙瞬间暴起。

    只不过，情况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始终焦虑的堕尘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星辉，它如同火山般彻底喷发，浓浓的瘴气遮天蔽日。

    瘴气谷是如今的模样，本身就有这颗树一般的苦劳。

    古树几乎全部的气根迅速编织交缠，化作了非常庞大的树手，在惊雷箭暴击红龙后，以非常灵巧的配合造成了二次打击。

    像是有巨大的生灵从树下探出手臂，直接将红龙从天空扯落！古树全身爆发了刺目的光芒，像是穷途末路的疯狂野兽。

    徐帆夺取道花的时候它不在意，界天子在侧觊觎它不在意，大群的骸骨生灵与各种修行者它也不在意。

    但唯独红龙不一样。

    因为红龙是在场唯一能和它对等竞争的存在。

    一样的处境，尸解。

    一样的渴望，化神！

    对于任何超脱了平庸的生灵，除非能以璀璨的姿态傲然登天门，尸解就是一种相对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不稳定路线。

    关键时刻临门一脚了，居然冒出来个争夺者！

    古树以大手猛力攥紧成拳，将红龙大半截身体死死扣在手中。

    红龙在咆哮怒吼，漫天的黑色怨气化作了烟雨泼洒下来，组成树手的气根纷纷崩裂，如同天女散花般松开。

    但更多的根须补充上去，像是真正的肉筋般鼓起。

    它不计代价不管结果，全力以赴地擒拿红龙，为的就是让道花成功升上天际！

    它不甘心。

    即使没有星辰的牵引，古树也要将最后的路艰难地见证到底。

    轰轰轰轰……

    红龙在疯狂的挣扎中被抓落了大地，红色的身影爆发着可怕的黑色气息。

    所有人四散着逃避。徐帆也想走，相比于青蛟龙，红龙的身体并不庞大，可作为一头龙来说显然更加完整。

    惊人的气息疯狂洗刷湖心岛区域，徐帆仿佛重临了面对青蛟龙时的巨大压力。

    “我想走，是的，我是想走的……”他像是神经病一样自言自语。

    “是的，我想走！”又重复了一遍。

    可心脏的跳动是那么强烈，他全身微微颤动，并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徐帆嘴里说着该走了，却已经抓起了蝉翼刀。

    这把该死的神刀就正好落在他面前，总是这样，不管是灾难的余波，还是横飞过来的珍贵龙牙，全都莫名其妙地会落在他的脚下。

    所以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抓起了蝉翼刀。

    “现在时间上可能来不及跑了，所以我只能反抗。”徐帆这样自欺欺人，给冲动的行为找借口，身体里沉睡的暴力正在苏醒。

    道花对于徐帆的意义非常重大，虽然最终没有属于徐帆，也不可能属于徐帆。在场的人中，只有红龙和堕尘树能够拥有它。

    但靠近道花，让徐帆通透了许多秘理。

    “有些事情若不经历，永远都不会明白其中的奥秘……所以我不砍这一刀，可能就错过什么大道理了。”徐帆轻轻地对自己说。

    他很清晰地抓住了血液中每个粒子的临界点、燃点，以及崩溃点。

    知道什么样的激励会点燃血液，也知道损耗到什么程度的时候应该收手调息，不至于真的把身体的能量烧干。

    强大的红龙嘶鸣长空，它终于挣脱了树手的追击，因为下落的惯性朝着树根而来。它抬头仰望天空，那朵道花已经很高了，隐隐有天门显现而出，像是在等待谁的到来。

    红龙正在调整姿态，准备朝着奋力一搏。

    “一刀，偷一刀我就走！感受一下手感就行……”

    徐帆再度扭曲了自己的面貌，闭上了眼睛，全身的血液岩浆般沸腾！

    所有人都看见湖心岛膨胀开了新的一层绯红之雾，几重浓雾的掩盖下，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在以桀骜嚣狂的姿态舒展身体。

    轻轻地扭动着手腕和脖颈，后撤步，沉下腰——

    毫无章法地出刀！

    就仿佛这是一次红龙与红龙的对冲。

    这时候红龙的眼神正好落在了背棺者的身上，它认出来了那身衣服，虽然武器并非来自它的身体，但也同样可恨！

    锋利的龙爪朝着还在盘坐修行的背棺者落下，仿佛是天穹上落下的神矛。

    “你终究是运气不好，再晚哪怕一两秒钟，我出刀后，你应该就不会死吧——”

    燃血的徐帆略有叹息，没想到这次来的绣衣使者们全都要死了。

    可下一刻，背棺者突然睁开双眼，体内隆隆作响，像是移山填海，连绵的大道根基正在拔地而起。

    在徐帆动刀之前，背棺者也出刀了。

    “这么巧就能刚好完成突破！？”

    “刚突破就这么强硬出手？你不知道闪避是什么东西吗……”

    “原来大家都这么猛的？我惊了……”徐帆脑袋里空空的，差点把燃血的状态给松懈下去。

    【你点燃了血脉，此时的力量翻番。却被刚刚筑基的绣衣使者无视。】

    【背棺者万众瞩目，所有人都被其胆魄而惊叹。包括美貌无双的天门界天子。】

    【而你成为了万众瞩目者背后的男人。】

    【背棺者提着刀就上去屠龙了。】

    【奖励：屠龙术·一秒速成版】

    徐帆心里有几万头草泥马狂奔，然后全部化身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