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司集，”邱松开口了，声音不高，应该是怕隔壁人家听到，“其实您与关捕头不让我俩走，我们也会离开童孤堆的，因为这是我爹留言嘱咐我的，他说我如果不离开这里，肯定会有血光之灾，要我尽快离开这里。”

    “噢！”

    燕八有点意外，细想之下又觉得这事在情理之中，那邱大根知道自己的事朝廷不会善罢甘休，不但他自己会掉脑袋，还会株连九族，所以他在临死前留言给儿子让儿子、儿媳妇远走高飞。

    邱松又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喝了一半，说道：“我爹把我讨回来时我才八九岁，那时候年龄小，我爹从没对我说过他过去的事，记得我成亲之后的第三天，我爹把我叫到他的房里关紧了门窗，跟我说起了他以前的事。

    “我爹说他年轻时是朝廷的一个武官，跟着童大将军南征北战东挡西杀，没娶过妻更没有儿子。那年天下太平，童大将军也告病还朝，我爹也跟着童大将军回到了京城。

    “人说伴君如伴虎，不知是童大将军犯了错，还是皇上顾忌童大将军功高盖主，一杯毒酒赐死了童大将军。”

    邱松媳妇儿应是没听说过这段故事，听到皇上赐死了童大将军惊得张大了嘴巴。

    邱松没机会他媳妇儿，接着说：“后来的事想必燕司集听说过，江湖传言我爹一辆马车把童大将军的棺椁拉回了童孤堆，葬在了大青山里，其实不是。”

    燕八听到邱松说到“其实不是”愣住了，问道：“难道不是这样？”

    “不是，”邱松叹了口气，答道，“我爹说当年他是赶着一辆马车出的京城，马车上也确实有一口棺材，但棺材里不是童大将军的尸骨，而是满满一棺材的金银珠宝。”

    “金银珠宝？”燕八忍不住惊呼出声，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棺材的金银珠宝，这可是一大笔财富，谁敢相信，谁又会想到金银珠宝会藏到棺材里。

    邱松苦笑道：“这都不算啥，我爹说当年并不是只有他一人到的童孤堆，另外还有六人，也是一辆马车一口棺材，棺材里装的也是金银珠宝，六人从不同的城门而出，走不同的路到的童孤堆，路有远近，马有快慢，这七辆马车分早晚到的童孤堆……”

    燕八插道：“也就是说邱大叔与其他六人没有碰过面？”

    邱松答道：“对，我爹说他也不知道其他六人是谁，但他知道那六人也留在了童孤堆，这些人也像他老人家一样在守护着那座孤坟。”

    燕八明白了，邱大根为什么要去山脚下的茅庐居住，多半是为了守护埋进坟堆里的金银珠宝。而另外六个人是谁？童孤堆这些年来来过很多外乡人，他们中谁是邱大根的同路人。

    燕八想到了头疼也想不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候邱松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给了燕八，小声道：“燕司集，我爹虽不知道那六人是谁，但却了解童大将军身边的人，他把童大将军身边的人中可能来童孤堆的那几个都写到了这张纸上……”

    邱松说着抹了把眼泪：“我爹死之前回来过，跟我说保存好这张纸，若是走不出童孤堆时就把这个交到燕司集你手里。”

    燕八接过那张折叠了好几层的纸塞进了怀中，他没有看，也不想看，至少现在不能看，眼下是他要知道的不是那几个人的名字，邱松的去处才是他担心的。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夜深就走。”

    “去哪里？”

    “不知道，”邱松苦笑着摇了摇头，在童孤堆生活了二三十年从未出过大青山，山外面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山外面的人是好是坏他也不知道，说到了离开心里免不得有几分发怵。

    “出了大青山，一路向北，八百里外有个燕居岭，那里山清水秀，最主要的是那里的人心地善良……”

    燕八说着望向窗外，窗外夜色苍茫又隔着大青山，怎能看到他说的地方，也许他的心早飞到了他说的那个地方，也许那里还有等待他的姑娘。

    邱松迟疑地问道：“燕司集怎知那个地方，莫非……”

    燕八没回头，挥手打断了邱松的话：“邱兄弟，快收拾东西吧，今晚要走出大青山，路途尚远。”

    燕八说完这句话就走了，走之前又给邱松留下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他知道邱松有钱，但这是他的心意。

    燕八走后，邱松媳妇儿看着桌子上的银票对邱松说道：“燕司集是个好人。”

    邱松答道：“我知道，我爹曾说过，燕司集人不错，荆家大院的门前的那条街一直是他在打扫，每次都是夜深人静没人知道的时候才去扫。”

    邱松媳妇想出了神，幽幽地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还有这些年他为什么不找个女人，偏偏爱跟那个妖里妖气的花一枝凑合。”

    邱松也弄不懂燕八是什么样的人，一个官府派到童孤堆的司集整日里不修边幅，一付邋里邋遢的样子，除了喝酒之外要说他还有什么爱好，那就是去找花一枝。

    从邱家出来后的燕八去了哪里？一枝花客栈。

    花一枝还没有谁，灯还亮着。燕八没有敲门，因为门开着，莫非花一枝知道他要来，故意没关门。

    燕八一进门就看到了花一枝，正坐在桌前对着蜡烛出神。

    “你来了。”

    “来了。”

    “有什么事吗？”

    “想请你帮忙。”

    “帮什么忙？”

    “帮忙去小瘌痢棺材铺买两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