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四福死了。

    童四福死亡的消息是第二天早上传出来的，据说死在了赌场门外的小巷子里，后背中了一刀，一刀致命。

    是谁杀死了童四福？整个童孤堆的人都在猜测，也都在怀疑一个人，花一枝。

    昨天刚跟花一枝吵过一场，晚上就死了，花一枝是有很大的嫌疑。

    日上三竿，花一枝的客栈门前围满了人，是童家三兄弟带着一伙姓童的来找花一枝算账的。

    “花一枝，”童家的老大童大福拄着拐杖站在客栈的门前指着花一枝破口大骂，“花一枝，你这个狠心的婆娘，我四弟不过与你争吵了几句你就动了刀子，还有天理吗？”

    花一枝冷着脸坐在客栈大门口，对童大福的话充耳不闻，这时候分辨有用吗？估计谁都不会信。

    童大福见花一枝沉默不语，骂得更凶：“你这天杀的贼婆娘，没有男人肯要的烂女人……”

    正骂着，童铭东来了，这位童家大公子像是刚起床，衣衫不整的急匆匆跑来的，一进圈子就拦住了他的大伯父。

    “大伯，你跑到这里闹啥？谁又惹你老人家了？”

    “东儿，你别管，大伯要找这恶婆娘抵命。”

    “我四伯不是她杀的！”

    童大福说道：“你怎么知道不是她杀的，你这孩子总向着她说话……”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杀的？

    街角，抱着肩膀的燕八也在怀疑，童铭东怎么会一口咬定人不是花一枝杀的，仅仅是因为了解花一枝的为人？

    场中，童铭东被童大福训斥了几句脸上挂不住了，大声喊道：“我说不是就不是，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童大福很生气，老脸涨成了紫色，大声道：“你说不是就不是，那我说是，谁又能证明？”

    “我能证明！”

    一个软绵绵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一起回头，只见人群外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两个人，位高一矮，一白一黑，街角的燕八离得虽远，可看得清清楚楚，来人正是关七与唐三愣子。

    谁也没想到走了的关七与唐三愣子又回来了，还说了为花一枝作证的话。

    看到唐三愣子，好多人都躲到了一旁，那天唐三愣子提着刀凶神恶煞的样子让很多人记忆犹新。

    童铭东的眼睛也红了，紧盯着唐三愣子手中的那把刀，他应该也在怀疑他爹的死与唐三愣子有关。

    关七没机会别人的眼光，裹紧了身上的毛毯，缓缓走到了客栈门口一个转身面向童大福等人，用一种慵懒的腔调说道：“刚才这位老人家说谁能为花掌柜作证，不知关某作证算不算？”

    童大福虽没见过关七，但是听人说过此人是官府的捕头，出于礼貌对关七拱了拱手：“官爷，您要为花掌柜作证也可以，可是得拿出让人信服的东西来。”

    “那自然，”关七的目光从花一枝到童大福再到童铭东等人的身上转了一圈，才开口道：“刚才在赌场那边我已验过了童四爷的尸体，据我所验童四爷是死于亥时，也就是说凶手是在亥时动的手，亥时的花掌柜正在客栈里陪一个人喝酒。”

    “陪谁喝酒？”童大福追问道。

    “他，”关七说着手伸出毛毯一指人群中的小瘌痢，“亥时时分我俩到的这里，进门时就看到这位棺材铺的掌柜正与花掌柜在喝酒，看桌上的菜与酒两人已经喝了很久，待我俩进店后她更没有离开过……”

    童大福插嘴道：“怎么能证明她没离开过？”

    关七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红润：“因为我俩到了后我就加入了酒局，一直喝到了鸡鸣三遍。”

    关七这样说，童大福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你说我四弟死于亥时，怎能证明？”

    “唉！”关七幽幽地叹了口气，用力地裹紧了身上的毛毯，“关某做了二十多年的捕快，连这些都不懂的话还有脸在官府混吗！”

    “反正我不信！”

    童大福就是不肯相信，话说得斩钉截铁，场内的空气凝结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关七身上，想看关七怎么说。

    关七没有说话，抬起头看着天，身上的毛毯裹得更紧了，就像很冷一样。

    “我说的话你信不信？”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人群，身后还跟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

    童老爷子，一直躲在破庙中的童老爷子竟然现身在了童孤堆的大街上。不但童老爷子来了，身后还跟着孔老学究。

    这孔老学究是谁？童孤堆为人算命测字代写书信的老夫子，这孔学究从不关心俗事，怎么也来到了这里。

    “四叔，孔老夫子，您二老怎么来了？”童大福开始还不可一世，见到童老爷子顿时没了脾气，不但低下了高傲的头，说话的声音都低了许多。

    “你们这是要做甚？没有王法了吗？”童老爷子目光炯炯，眼睛从童大福、童二福等人身上扫了一遍，这一下让很多人都低头后退，不敢面对童老爷的目光。

    “官爷的话都不信，你们是想反天。”

    童大福壮着胆子回了一句：“四叔，这事她花一枝确实有可疑之处。”

    “是吗？”童老爷子转身对一旁的孔学究说道，“孔兄，看来这事要您来说说了，这帮孽障是连我的话也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