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王生的话，地宫中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树姥姥身上，等待她的选择。

    树姥姥看着王生，看着众女，神色变换不定，脸上的皱纹也跟着她的心情不断蠕动，像是海浪一层卷着一层。

    她从没有想过这样的选择，出去，前往外面的世界...

    在这一刻，树姥姥内心是极度复杂的。

    作为一个标准十恶不赦的大妖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曾思考过自己的未来。

    大抵是被正道正义之士诛杀，或成为更厉害的大妖王。

    她没有想过自己会走出这片森林，即便那是她曾经的梦想。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走出去。

    外面有太多想要她死的正义之士，连其他妖魔也觊觎着她的核心，走出这片森林，她的生命就没了保障。

    就像王生说的，任何生灵在诞生之初就有了自己的目的，那就是活下去。

    没有生灵会愿意死亡。

    树姥姥也不例外。

    所以她恐惧，恐惧前往外界。

    她不断的收‘女儿’，一方面是打造自己的势力，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想要从她们口中了解更多外界的知识。

    就像她的地宫，也是仿照人类宫殿打造。

    她渴望人类社会，同时也胆怯着。

    现在，有人给了她机会，前往人类社会的机会，要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真的有可能走出去吗？

    树姥姥蓦然低头，看着手中众女的长命珠。

    长命珠其实很长，最长的时候上面有三十多颗珠子，那时候兰若寺还叫万佛寺。

    那时候她为祸一方却意外的没人讨伐她。

    或许，因为万佛寺的存在，外人想当然的认为这片森林是安全的。

    所以就算有人死亡，也不是这片森林的错误，更不会联想到距离万佛寺如此近的地方会存在一只恐怖的大妖魔。

    而最开始，她其实也不是一个专门吸食人阳气的大妖魔，只是一棵开了灵智的槐树精。

    她无拘无束，没有多余的想法，好奇着森林外的世界。

    万佛寺也并不是森林中第一个寺院，在它之前森林中已有了一所寺庙。

    那座寺庙很古老，古老到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就存在。

    似乎在她灵智诞生前就存在。

    寺庙不大，只有一个和尚居住。

    和尚很奇怪，整日整夜的念佛读经，不见吃饭，不见睡眠。

    其实也不奇怪，因为她也不需要吃饭睡觉。

    槐树理所当然的把和尚当做了‘朋友’，大概是吧。

    毕竟森林中的只有他们两可以不吃不喝，他们应该是同类。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有了幻化成了人类的能力，她很高兴，第一时间找上了和尚，她想要和和尚成为真正的朋友。

    和尚看到她露出了微笑，没有说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便以为他们是朋友了。

    从此，寺庙成了她最喜欢去的地方。

    和尚也成了她最好的朋友。

    即便和尚自始至终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岁月流逝，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日夜，渐渐的她厌烦了森林中单调的生活，她从闯入森林的人口中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也很精彩，她想要出去看看。

    可是她害怕，她从来没有出去过。

    那些看到她的人类总是怪怪的，他们眼中充满了令她恐惧的欲望，她很不喜欢，她担心外面的人也是坏的。

    她想要和尚带她出去，和尚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相信和尚。

    然而和尚只知道念佛读经，根本不理会她。

    她生气了，之后的那段时间她都没有再去寺庙。

    后来她气消了，也想通了，和尚都不愿意出去，肯定是外面不好玩，都是坏人。

    所以她回到了寺庙，想要和和尚和解。

    虽然生气的只有她自己。

    然而当她回到寺庙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她第一次看见和尚站起身，也是第一次听到和尚对她说话。

    “躲起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被和尚一巴掌拍回原型，然后她就看见和尚和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蜈蚣打了起来。

    那是一场她从未见识过的战斗，山崩地裂，整片森林被毁坏了一大半。

    而结果，是和尚败了。

    他被巨大蜈蚣吞噬，她唯一的朋友就此离开。

    留下来的只有那一间小小的寺庙。

    以及侥幸活下来的她。

    或许不是侥幸，是和尚救了她。

    不然她应该连同周围的森林一起被毁灭。

    第一次，她明白了恐惧是什么。

    她再也没有前往人类社会的想法。

    同时她变得胆小如鼠，并渴望强大的力量。

    她开始吸收阳气，她开始杀人。

    她逐渐有了自保的力量。

    可是她始终觉得不安全，整个人都活在空虚和害怕中。

    所以她培养了自己的势力，让更多的人陪着她。

    慢慢的，她忘记了和尚，忘记了巨大蜈蚣，也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直到，王生的到来。

    记忆在脑中不断闪动，树姥姥看着众女，她们现在的样子和当初她想要去外界的模样是多么相似。

    “现在的我，其实已经不在乎那些了...”

    树姥姥幽幽开口，随手就把长命珠丢给了王生。

    她看着王生，平静道：“我可以放你们离开，也能发誓不再害人，但你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

    王生拿着长命珠，神色凝重。

    他知道，树姥姥的要求一定不会简单。

    “帮我找一个人，不对，是一只妖怪。”

    “妖怪？”

    树姥姥点头，道：“对，一只比妖王还要强大的妖怪，那是一只蜈蚣精，我想世界上应该只有一只吧，只要你答应帮我找到，并杀死它，出了上面的条件，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姥姥的一切？”

    王生看着一脸皱纹的树姥姥，不自觉摸了摸鼻子，他真的吃饱了，不饿。

    树姥姥注意到王生的眼神，冷哼一声，摇身一变，老妇形象瞬间消失，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一个清纯到王生不敢相信的少女。

    她衣不遮体，清纯中带着冰冷寒意，就好似一朵盛开在天山的雪莲，美的美轮美奂，却又让人生不出亵渎之意。

    “这才是我本来面貌。”

    树姥姥的苍老声音从少女口中传出来，极大的反差令王生精神有些错乱。

    别说他，就是常年陪伴在树姥姥身边的众女也张大嘴巴呆住。

    她们可从来不知道树姥姥还有别的面貌，她们自始至终都认为树姥姥就是那老妇形象。

    这时候燕赤霞的声音从地宫之上传来，“精怪和人类不同，他们的相貌在第一次化形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无法更改，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苍老，直至死亡，他们的容颜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众女闻言，纷纷露出羡慕的目光。

    青春永驻，这，这，哪个女人不爱。

    王生震惊之余，悄咪咪的用系统探测了一下树姥姥的品质。

    姓名：十三

    品质：99

    种族：树精

    修为：千年+

    “嘶，99？差一点就是神女了？十三？好奇怪的名字...”

    王生此刻心中的震惊是不比树姥姥本来面目显露更少，秦文婧作为大乾王朝的公主，各项属性背景，容貌拉满，也才95分，树姥姥居然有99分？

    这，这谁想得到。

    忽然间又饿了是怎么回事？

    “不对，不对，等等，这都不是重点，她刚才要我干嘛？杀死一只比妖王还强的蜈蚣精？蜈蚣精？不会是那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