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国主驾临
沁芳榭气氛冷到冰点,聚集于此的少年子弟大概第一次见识平川王爷发火,一方面都没有搞懂平川王为何如此着恼,最后几句训斥白桦的言语更是令许多人摸不着门道。另一方面,在听了平川王一连串诛心之言后对白桦幸灾乐祸嗤之以鼻的同时,也颇为感慨同情了一番,有个如此严厉且不讲情面的姑丈,桦公子近日在京都的风光背后,看来也是几多辛酸。
众人正各安心思不知如何之时,沁芳榭外小步跑来一位平川王府家仆,家仆急慌慌入了榭,朝穆子良行了礼,附耳悄声禀道:“王爷,国主驾临,宣您去滕罗轩觐见。”
穆子良冷着脸睇了那家仆一眼,又瞅了瞅白桦,说道:“你留在此地好好招待客人,若再起争端,便赶紧散了宴席,以后也莫要在我平川王府邀客设宴!我们走!”
穆子良说完,携了那家仆大步出了沁芳榭,往前院行去。
滕罗轩,是平川王府的会客正厅。厅外小院依着院墙围了一圈儿花坛,坛内栽满藤萝,毫无造型,还散乱插着数十根用来定植幼株的木架,此时已入七月,藤萝上挂出不少种荚,茂叶之间零星点缀着几串二茬花儿。
大厅内,只摆了几张造型端庄稳泰,神韵华贵大气的太师椅并配套茶桌,两侧桌椅背后墙上各悬着一副四字书法,进门右首为“知命乐天”,左首为“自在怡然”。此刻,穆谷楠正端茶自饮,面朝厅门,坐在右边那张上座之上,顾秋行侍立在旁,厅内此刻只有他们二人。
穆子良跨步进来,也不与穆谷楠行礼,端起穆谷楠身旁茶桌上的茶壶,翻了一只空盏,自行倒了一杯茶水,仰脖一口喝干后,寻了个最靠近穆谷楠的椅子坐了下去。
“见到瑶儿了?”穆谷楠待他坐定,柔声问道。
“嗯,两年未见,又变化了不少,长高了,也更俊俏了。她身边的俩小子,小陌安我倒是认得出,另外一个是谁?”穆子良饮茶润过了嗓子,声音清亮了不少,问道。
“是一位故人的弟子,这个待会儿再说。先说说这些天你身上发生的事儿吧。”穆谷楠放下了手中茶盏,脸上温和之色也收了不少。
穆子良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双手搓了搓脸,问:“楠楠这是在关心还是在怀疑我?”
“都有吧,我想先听听你的说法。”穆谷楠淡淡回道。
穆子良吐出一口浊气,拍了一下座椅扶手,道:“行吧,老顾,你先下去,莫让人进来。”
“不用。”穆谷楠挥手阻止,道:“你若真有错,我今日就要审你,秋行在这儿你的小命还多些保障。你若是担心,就拣你能说的说与我听,秋行都听不得的,我现在也不想听,你可懂了?”
穆子良愣了一瞬,眼睛眯起片刻后睁开,道:“好,我懂了,你来问吧,我尽量有问必答。”
“行刺你的那波人你可有去查清楚来历?”穆谷楠理了理耳边鬓发,问道。
“长和宫不说了是丛明宗的吗?我听说白鸣珂已经把这个宗门给灭了,还活捉了人家宗主,厉害厉害。”穆子良神色平静道。
“行刺当日当时的前后,你身边都发生了什么事,你且与我说说。”穆谷楠未置可否,继续问道。
“也没什么,当日我收到如瑾传给我的书信,说她娘家侄儿来了,让我回来待客。我因之前与听安城老友定好了几场聚会宴请,便想拖延些时日再回,谁知没过两天,她又来信说,瑶儿在京都附近被袭击受了伤,她要在家里摆个赏荷宴来给瑶儿压惊,我这不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除此之外,我在听安城每日与友人饮酒作乐,怡然自得,做我的闲散王爷,无事一身轻。”穆子良语气温和地回复道。
“关于刺杀,你没什么想说的?”穆谷楠往前探了探身,正色道。
“讲实话,我对那日的刺杀一点儿印象也没,当日我外出与一位密友把酒言欢,早已不知何时何地,更不知我是如何回的行邸府。那些刺客来闹时,我要么在昏睡,要么根本就还没回。”穆子良手指轻轻敲打着腿,语有无奈。
“你去赴宴饮酒,没带随从?”穆歆瑶追问道。
穆子良圆脸一红,扭捏了一下,道:“平日都带,当日没。我那密友,是个女子,不好叫如瑾听了风声。”
穆谷楠朝穆子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缩回了身子,平靠到椅背上,接着问道:“听安城城门上悬挂之人,你可认识?”
“我不认识。”穆子良摇了摇头,片刻后,又补充道:“我怎会与刺客相识!”
“真不认识?”穆谷楠又发一问。
“真不认识!”穆子良郑重点头。
穆谷楠收神敛气,吁叹道:“好,今日你若真说认识,那倒是我想错了你,此事暂且揭过。现在,我想与你说说瑶儿的亲事。”
“我不同意!”穆子良忽然站起,高声叫道。
穆谷楠瞠目无语,怔了许久后才问道:“什么你就不同意了?”
“就这段时间在你面前上蹿下跳的那几个妇人,我撅着腚都能猜到有谁,尤其白如瑾,回头我就禁了她的足,不许她再出府!楠楠,我这么说吧,就这些人家里的适龄少年,我没一个看上眼的,包括白桦,包括萧陌安,都配不上瑶儿!”穆子良吹胡子瞪眼,火气外冒。
穆谷楠嘴角含笑,也不驳他,只淡淡问道:“那庾轶怎么样?”
“庾轶是谁?”穆子良疑惑道。
“就是你前面问的瑶儿身边我那位故人弟子,你觉得他如何?”穆谷楠简短解释后又问道。
“不了解,不好说,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穆子良情绪正被一股气儿顶着,不好就这么下来,索性摆赖。
“我了解,我好说。他的品行没有问题,这次瑶儿遇险,多亏了他挺身而出,以弱撼强,命差点儿丢了进去,未听他有一声抱怨。他为人机灵有趣,不木讷,听瑶儿讲,陌安已被他忽悠着磕了头拜了师,而且对他还很是听训服气。如此少年,你都看不上眼?”穆谷楠揶揄道。
“那他家世如何?”穆子良梗了梗脖子,不接话头反问道。
“他没有什么显赫家世,自小应该是个孤儿。”穆谷楠实话实说。
“那他也配不上咱家瑶儿!”穆子良如同找到了新的着力点,气势往上又蹿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