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星河

第三章 试探

    要说不愧是名叫“镶湖”且名震枫都皇庭的酒楼,真就是在城外的江边上围绕江面建了一座楼阁,一棵巨大的枫树从酒楼之中的山石顶升起,楼座之外,围着一圈圈花坛循街而下。

    而在酒楼之下,是一座蜿蜒而上的青石桥,青石桥上、楼阁檐边都挂满了枫叶的灯笼。此刻正是夕阳西下之时,枫灯渐起,湖面倒映着酒楼的蜃影,俨然一片人间绝境。

    “果然夜晚才是镶湖的真正世界!”冬时说到。

    龙伯扬也不经连连称赞,还能见到如此繁华绝美的地方。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实力不济,无法与照岩军士将枫鹤平原的“不过星河”封印不住,这片繁华顷刻之间就会成为焦土,想到这里伯扬难免有些感伤。

    “龙兄弟在顾虑什么?放心,我们不会把你卖在这里的!哈哈哈!”一旁的陈烛开玩笑道。“但是这里的姑娘可是倾国倾城的!龙兄弟可别被勾了魂!而且这里的美酒也是一绝!”几位大师开玩笑说到。

    “是嘛!既然大师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得好好留意一下了!说不定明日我就能在此地结婚,定居照岩了!”伯扬散去阴霾,开玩笑回语道。

    “龙兄弟这就有点心急了,哈哈哈!”

    随着一路玩笑,片刻众人已到石桥尽头,楼阁之下,是一座精心雕琢的石门,旁边几名侍从笑脸迎来,仔细检查了陈烛登记的信息,确认众人与之同行,一一登记好后,毕恭毕敬地说到:“各位大人里面请”,然后牵着马到后面的别院里去了。

    楼阁是通过楼梯交错连接通行,众人顺着楼梯走了上去,一路上并没有多少侍卫,有的只是巡逻的几人,倒是那阁楼屋檐之上,寂静的角落里似乎隐藏着飘渺的杀意。

    龙伯扬不由的心头一颤,但是好在对自己的实力还有点自信,不至于失态,即使发生搏斗等意外情况,这些人之中还没有人能破开自己龙化状态的羽衣,反杀易如反掌。

    跟着一行人来到了“居宴庭”,这里自上而下分为多层,交错拼接的平台,每一个平台有一个席位,每个席位可容纳十多人同时用餐,而对面的楼阁名叫“风曲阁”,是“镶湖”乐家表演的地方,游人、食客可在此观看戏曲表演。

    众人选了靠一处靠边的地方,此处有一座盆景围绕的位置,一旁还有一条人为制造的小溪流过,能看到不远处一座规模较小的池塘里群鱼窜动。

    除了镶湖远负盛名的“花糯酒”之外,陈烛点了很多照岩的名菜,然后考虑到伯扬远渡重洋来到此地,可能饮食有些不习惯,然后又点了一些来自海外的商客流传的海鲜食物。

    等待上菜的期间,风曲阁的舞台上,已经开始了表演:

    一群身着白衣、手持长剑的艺者在台上舞起剑来,动作整齐划一,配合着旁白,一出《画外隔世读关鸠》正式出演:

    人界与九天之外的仙境,一处仙门宗家在此隐世,全宗上下不过数十人,但是子弟皆是飞升成神的强者,只是奈何当时世间战乱四起,生灵涂炭。宗门大弟子“源江”决心下山,平定人间战乱,于是拜别宗门,来到尘世间,找寻明君,经过数年的周游打听,找到了当时的燕昭,一个爱民如子,贤名远播的君主,他甚是惜才,当听说源江武艺非凡,便立即拜为步军副将,协助主帅抵御外族的入侵。

    由于源江武力超凡,更有以一敌百之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人可挡,最开始只是单纯地防御,但是周边大国互相攻伐,难免波及,燕昭有苦难言。

    后来,源江官拜三军统帅,正式开始向燕昭提出攘外的提议,燕昭也有心创建一个和平的国度---无论它的统治者是谁,所以便示意源江开始攻伐其他几个频繁发动攻伐战争的大国。

    虽然是小国之军,但是在源江的训练下,实力异常勇猛,皆是以一敌十的勇士。一路上移山平海,高歌猛进。

    直到,源江遇见了那个熟悉的人---宗门掌门之女,年龄最小的师妹“素渠”,算是与源江两情相悦的恋人。

    原来,几年前,源江在世间攻略杀伐,人世间的尘埃逐渐污染了他的神格,直到他的神格心石在宗门炸裂开来,一众子弟明白他再也回不去这个地方了。素渠更是悔不当初,后悔没有当初跟他一起下山,她瞒着掌门,连夜偷偷下山了,但是初入这人世,她要何处寻他?

    于是,她四处游荡,找寻着他的蛛丝马迹。在经历战火的洗礼、看遍人世的满目疮痍后,她突然明白了他离开的意义,也有点理解他的志向了,然后,经历了这世间的尘埃,自己也慢慢被侵蚀,渐渐苍老衰弱,于他而言,自己会不会已经不在重要了?

    但是她没有停下脚步,终于,在来到一处平原附近时,一场伏击战刚刚结束,胜利的一方正在打扫战场,骑着血红色战马的源江发现了她,一缕绣有青莲的及腰发带让源江远远就认出了她,便朝她奔赴而来。

    她也认出了他,但他又不是他了:世间的杀伐、戾气全都刻在了他略显苍老的脸庞,而且她感受不到他的赤忱之心了,这世间的尘埃将他吞噬殆尽。

    “这是当时你赠予我的信物,现在我将它还与你!多年前我便有此意,只是我神格受损,无法回到宗门,我此生已无法回应你的爱,祝你余生幸福。”说着,源江脱开沾满血迹的盔甲,拿出了用白布包裹严严实实的镶嵌蓝心宝石的指环,依旧一尘不染,他将它轻轻地放在她的手心。他明知道她的漫长旅途,翻山越岭来找寻他,但是来不及再多安慰她几句,便调转马头离开。

    她在原地强颜欢笑,目送着他走远之后,拿出了他送的绿松石腕甲,然后抱着两个信物笑着哭了好久好久。

    远去许久的源江走着走着,一个踉跄从马上摔下,他卧在茫茫的秋色弥漫的荒原上,一旁的战马俯下头蹭着他的手,眼泪从眼角留下,但是他已经没有心痛的感觉了,他右手抚摸着战马的额头,在荒原里睡了一夜。

    素渠将两个信物与发带埋在了那个失意的荒原,然后拖着沉重的身躯来到了附近的一座城,她开始以贩卖自己的书画为生,慢慢地融入这人间。

    几年后,燕昭驾崩,国内大乱,几天后,边城又传来军武侯(源江)远征被伏,遇难而亡。

    一年后,边城军武侯的墓地旁,下着鹅毛大雪,一个青年女子坐靠在墓旁,被寒冷的大雪凝成了冰雕,墓前供奉着一副绿松石腕甲和一只蓝心宝石指环。

    自此,《画外隔世读关鸠》完结。

    表演进行期间,菜品早已上齐,众人评价着表演的内容,感叹着戏曲中讲述的乱世之下的人民水深火热、民不聊生,照岩励精图治,才换来这般和平盛世。所以几位大师都是想通过自己来捍卫照岩的来之不易的和平,而伯扬与陈烛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即将到来的“不过星河”,这一次的灾厄,将牵扯到整个照岩的命运和这无数无辜人民的性命。

    正当众人谈论着,舞台之上又来了一匹异域风情的舞者,在台上翩翩起舞。

    入夜,众人酒足饭饱,见四周食客多数已经回房休息,几人才小声谈论武器制造的事,大致确定了需要制造的几样兵器:掠空长矛、象甲锥车、照岩的复合巨弩、蓝水石铠甲,后续听取军士的意见再进行加装制作。

    偏偏在这时,龙伯扬察觉到一大批人员从楼阁之下赶来,脚步很轻盈,不像是寻常游人,他提醒道:“有不速之客上来了!.......”

    话还没说完,十多位身着黑衣的蒙面杀手已来到台上,围着伯扬这一桌,他们手里的长剑折射着令人胆寒的月光。

    见到这,利执大师抽出腰间的软剑,正准备跃身而起,“前辈不必劳烦了,这点小事就交由晚辈来吧!正好,我也需要活动活动筋骨!”说着,龙伯扬念了一声“鸣雷龙羽”,周身亮起响雷,他的身躯、双臂、双腿亮起斑驳的咒文,然后立刻又熄灭了,但是他体表龙化的羽衣已经形成,覆盖周身,刺客趁机刺过来的剑无法刺穿龙化羽衣,然后被周身的雷光反弹开。

    龙伯扬伸出左掌,然后右脚后撤步,握紧右拳,响雷渐渐散去。没有动用其他武技,龙伯扬打算以体术硬刚,拳脚大开大合,由于本身就是魔兽血脉、又常年修习,一拳、一脚均有千钧之力,加上龙化羽衣的加护,刺客未能动他分毫,倒是几个妄图用体术打败龙伯扬的倒霉蛋,所使拳脚之术,击打在他身上,就像打在铜板之上坚硬无比,自己折了腿脚,其中一人更是被龙伯扬按在石桌上暴揍了一顿,然后顺手扔下江海。

    缠斗一会儿,大多数刺客已受重伤,最后一众刺客见实在敌不过龙伯扬,纷纷拎起伤者,跃下旁边的湖水中才捡回一条命。

    见刺客散去,龙伯扬才散去羽衣,突然他青筋暴起,脸也变得通红,一阵阵热气从他的身躯散发开来。

    众人见到他这副样子,连忙上前搀扶,询问有没有事,伯扬稳住身体,“无妨,就是稍微有点上头了,容我歇息一下。”说着,坐在地上盘腿调息,原来是照岩整体的海拔高度比龙伯之国要高太多,加上龙伯扬前些时日,来照岩的时候使用的空间跃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加上高原反应,现在还没有调整过来,刚刚又经历了战斗,加剧了身体消耗。

    看他闭目调息,众人也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守护着,怕出了什么闪失。

    而在城郊外的一处废弃古庙内,一众行刺失败的刺客带着伤者躺倒在地,为首的勉强支撑着跪在一位身着黑袍的人面前,“属下惭愧,没能撑到他使用龙化!请主上责罚。”

    “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在我看来,他应该已经使用龙化了,只不过不是完全体的龙化,与高位的那四人一样,他躁动的血脉中不含半点人类的气息,强横无比,你们基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那么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应该就能见到真正的龙伯之人,拭目以待吧!你们先下去养伤吧!这几天就不要露面了!”

    “属下领命!”

    那几人互相搀扶着走出门外,那带着斗笠的黑袍人静静地注视着夜空,突然,一阵风吹过,黑袍随风而起,那人露出了下半身的黑红相间的护甲,还有腰间佩戴的红枫虎符也随风摆动,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看着渐入圆满的月亮,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等到龙伯扬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收敛了气息,慢慢睁开双眼,然后告诉旁边的几人,自己只是水土不服,又加上强行催动内力,有些虚脱,现在已经调整过来,不必担心。

    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慢慢恢复,众人这才放下心来,为了以防万一,几人连忙带着他回了军机部。

    第二天早上,陈烛到了军机部龙伯扬的房前拜访,见到了龙伯扬,听到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陈烛便邀他一同前往军机部的“玄兵谷”。

    据陈烛大人所说,“玄兵谷”是照岩用来储存历届军机部创造出来的各种武器的成品和失败品,而与“玄兵谷”齐名的,还有一座名叫“千机营”的兵工场,如果说“玄兵谷”是在展览历代研制出来的武器,那么“千机营”这里就是整个照岩最大的武器制造场地,龙伯扬也露出了期许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