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星河

第十三章 枫鹤平原

    又经过数日的加急行军,终于是到了枫鹤平原。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水草丰美的平原,偶有几座稀疏的山丘零散于其中,远远地还能看见一些几近风化的遗迹残骸,据古老的传说,这里曾是照岩境内最古老的城邦,不过,现在已经无从考据。

    此刻,枫鹤平原那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众人往里面走去,越过一座小山丘,终于是看到了之前就已赶赴到此地的驻军,他们不久之前就已经到达此地,并且使用运来的“合方机栈”,筑起了一座设施齐全的军营驻地。

    在远处的暗哨看到了圣王一行人的军旗,迅速回到营帐通知里面的人,只见营帐之中摆着一张长桌,目前只有而左侧第一位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满面白须、目光如炬的人,他身着黑晶蓝绦环,两条修长的流苏从肩部垂到腰间,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桌上的沙盘,而沙盘上面有几个诡异的高塔,星空紫的色调与周边广袤无垠的绿色原野格格不入。

    “云大人,圣王的王旗已到!”进来的哨兵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立刻说到,“吩咐驻地里的军士立刻出门迎接圣王。”

    “诺!”

    哨兵冲出营帐,奔走相告。不一会儿,驻地里的军士全部来到驻地大门。

    “恭迎圣王!”看到圣王驾到,驻地里一众军士秩序井然、气势恢宏,然后齐齐俯首向圣王跪拜。

    “众卿平身!”圣王说到。然后他走上前,说到:“我知众军一路舟车劳顿,亦为此战鞠躬尽瘁,吾心甚慰。然大战在即,还请诸位将军与众军士助我一臂之力。”

    这场实力悬殊巨大的战役,圣王有些于心不忍,接着说到:“实不相瞒,这一次,可能是诸位,也包括我面临的最艰难的一场战役,但是我希望在我们齐心协力之下,能够共同度过此次难关!”

    领军的云终回答到:“臣下一众人等有幸蒙受浩荡皇恩,才到达今日境遇,定当竭尽全力,护卫照岩的稳定。”

    众人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些消息,这是一场几乎必死的局,但是看着圣王亲临,极大地鼓舞了众将与军士的士气,皆齐声高呼:“枫林旌旗扬,天佑鸿枫归!护卫照岩永固,此身愿赴黄土!”。

    众人显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信念,圣王心中有些哽咽,但是仍然强装镇定,示意集结在此地的军士先行离去。

    接着云终又说道:“七十二位王下神权均已到位,还有臣下就此前的发现向圣王细述,请圣王移驾营帐!”

    说着,一行人就走向了营帐内,看着沙盘上的高塔,云终正要说话,突然看到一旁的龙伯扬,“这位大人是?”由于云终与龙伯扬并不熟识,他担心可能会泄露一些机密。

    “云将军大可放心,这是远洋之外来的龙伯之国的使者,来此助我照岩一臂之力!将军不必有所顾虑!”圣王对云终解释道。

    听到是龙伯之国的使者,云终内心大为震颤,但是脸上依然表现得一脸平静,毕恭毕敬地说到:“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龙大人,恕老夫愚顿,还请龙大人不要见怪!”

    “将军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是在下事先没有挑明身份,难免造成误会,重新介绍一下了,在下龙伯扬,来自龙伯之国,应召来此略尽绵薄之力!还请云大人多多指教。”

    知道了他的来历,云终才放开手脚,“好,那由老臣来讲讲此前驻军的发现。”

    “大军刚到此地之时,整片枫鹤平原还没有特别明显的异象,经过查探,整个平原只有九座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高塔,高塔大门则被很诡异的星痕之力封印住。”云终说着将手指在沙盘之上,只见九座高塔基本覆盖了整个枫鹤平原,星空紫的色调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诡异气息。

    接着云终讲到:“我部一众王下神权率军在高塔百里之外分别驻守,本以为会相安无事,没想到半月前,突然有一次,里面的能量外溢,周边的生灵全部被“冻住”!它们几乎是在一瞬间,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以一种平常生活的状态被凝结成了星空一般璀璨的紫色晶石,植物却没有任何反应。不过好在那之后,又暂时恢复了正常。”

    “那军士可有伤亡!”随行的几位将领焦急地问道。

    “共有十余人因不慎被能量冲击到,已殉国!”

    “云大人可发现应对的计策?”顾辛问道。

    “据镇守的王下神权上报,只说能量无法通行平原上的溪流,触之及逝,但是我们试过,流水已经无法救回被石化的士兵!”云终回答到。

    龙伯扬插话到:“那就跟龙伯之国的史书记载的一致了:来自遥远星河的时间之水,岁月的污秽隐匿其中,星河之中的妖力,会让所有接触到的生灵变为无法痊愈的灵石,但是这污秽也无法接触世间的纯净之水。”

    “那就是要用疏通河道,将水覆盖九座高塔的周边区域,才能防止高塔的能量溢散开来了!”圣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好像只有这种办法,但是在这枫鹤平原,哪里能弄到满足覆盖九座高塔周边使用的水?”龙伯扬问道。

    “我记得,枫鹤平原之外有三条河流通过,分别是渝赞、楚川、澜心,若是可以,臣下以为不如开山引流,通渠抗敌。”一旁的云终探查过整个枫鹤周边的地形,说到。

    “枫鹤是一个大型的盆地,且地势低洼,此举无异是要水淹九军!”圣王心中有了疑问。

    “嗯。老臣也考虑了许多!圣王请看,这澜心的湾流之处,曾由王下神权设置阵印“断澜天河门”,意图减少澜心河水对绝壁的冲刷。”云终思索了一会儿,说到:“若要动用王下神权的权能,将阵印打开,控制住河床的高度,此举并非不可!只是,王下神权是我们最后的底牌,贸然使用,只怕我们无法撑到最后!”

    “空留底牌也未必是件好事,人未战,便身先死,实在窝囊。王下神权有轰山裂海之权能,此举未必无法实现,众将且容我思虑一番,再做定夺。”圣王说到。他指着中堂上的地图,右手仔细地抚摸着枫鹤平原外面的那三条大河,细细思量,然后,又继续问道:“可还有其它异常情况?”

    云终接着回答:“嗯,我们在枫鹤周边布置的暗哨确实也发现了异常,境外的势力似乎也想染指枫鹤,据镇守西边两座高塔的龙关与枫笛的汇报,他们在枫鹤平原边界的密林之中,发现了巫师和浪人的踪迹,只是碍于不过星河的高塔能量四溢,他们没有贸然追查到底。”

    “嗯,我明白了!文尚,速传朕旨意,命军机部陈烛加快武器制造进度,以最快的速度送来枫鹤平原,然后命执政三权王、岩桓息壤与留守的龙眷枫庭加强边境巡逻坚守的护卫,不可麻痹大意,不得放任何大规模的商队或者流民进入照岩,若有闯关者,格杀勿论。”

    “诺!”一旁的文尚拟好旨意送回都城。

    “也许,在正面对抗不过星河前,我们还得好好迎接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圣王隐隐嗔怒。

    这些狂妄之徒,大多装扮成商队或流民进入照岩,然后隐匿在市井之中,之前是忌惮于十军威力和隐藏在暗处的王下神权,才不敢肆意妄为,而这次面临“不过星河”此等覆国之灾,圣王调度所有的王下神权和九军绝大部分的军力到枫鹤平原,照岩边境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慑力,这就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认为有机可乘,大概是等九军应对浩劫之后,战力衰弱,以逸待劳,全歼照岩军队,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由来无回。

    “这几日,命九军将所有枫鹤平原上的平民转移出去,以枫鹤平原周边的山脊为界,平原里面不得留有任何平民。然后加紧训练,军机部与千机营会有几批新的武器进入枫鹤平原,抓紧训练!”

    “这期间还请众将安排军士尽快转移民众,剩余的将领与伯扬一起对军士进行针对性训练,朕需要思量权衡一下关于开山引河的事情。”圣王转头对身旁的龙伯扬说到。

    “谨遵圣命!”龙伯扬毕恭毕敬的回答到。

    “众将且先照此安排执行!”

    “诺!”众人齐声回答。

    然后,众人退出营帐,召集各营军士四处转移枫鹤平原的平民。

    大帐之内只剩下圣王与云终二人;

    “圣王,王下神权一共到场七十二人,已有十人在大营西边的营帐内静候,为以防不测其余的都分别在九座高塔之处镇守。”

    “那我们且先去与他们到场的见个面吧!”

    “是!”

    于是,在云终的引路下,二人来到了大营西边最角落的营帐里,这里本是一处陷落的沟谷,大军将四周和上面完全封闭,只留有几面透光的地方,用来存放武器,而且门外守卫森严,云终拿出枫符,二人才得以通行,来到里面,各种武器整齐排列,包括之前的象甲锥车、青铜兽首、掠海沉鲸枪和它的弩机,还有一些巨大的投石机、攻城锤,还有一些巨大的弩机等等。

    圣王与云终一前一后,谨慎地穿行过,最后来到一处房间,房间很大,但里面只坐着十个人,穿着白衣,外负黑色的龙虬铠甲,虽是对席而坐,一众人却没有半点交流的话语。

    见到进来的圣王,众人纷纷站起身:“恭迎圣王!”

    “众卿免礼!”然后圣王做到了高堂上的王座之上,云终做到了上席。这里原本是为七十二位王下神权准备的营帐,但是“不过星河”能量四溢的情况远比预测的要糟,七十二位王下神权只能分别驻守在九个高塔之处。

    而到来的十位分别自云终右手边开始:枫笛、雾星、阳旗、龙关、冰桓、幻渠、岩骑、海护、流川、安问;

    “先说说各位爱卿驻守的地方的具体情况吧!枫笛长老!”圣王示意枫笛先讲述驻防情况。

    “回禀圣王,老臣驻守的位置军士三千余人,王下神权的同僚六人,前段时间因为高塔能量溢散,折损三人,其余情况一切正常!”枫笛如实说到。

    “老臣驻守的位置稍处外围,人数与枫将军的相差无几,无人员伤亡。”

    “嗯!伤亡的事情我已经听云终将军说过了,希望各位将军加强戒备,告知军士务必小心!”

    “诺!”众人齐声回答道。

    “你们继续,有没有其他异常情况?”

    “其余的几位将军都说了目前的情况,包括目前还有些平民在枫鹤平原里,需要立即遣散至枫鹤平原外,否则可能会央及他们。”

    “此事朕已安排九军的将领去办,不日之后就可以完成遣散工作。”圣王接着说到:“众卿想必也熟悉了我们目前的处境,我照岩九军虽实力不弱,但是九个位置漫长的战线足以将我们慢慢耗死,关键我们目前对敌还知之甚少,就目前来说,我认为由在座的各位使用权能将毗邻枫鹤较近的“楚川、澜心”任意一条河流,开山引河,引导到枫鹤平原,暂时阻挡能量外溢,能够有效减少军士的伤亡。”

    “开山引河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老臣以为可行!”安问首先打破沉默。

    枫笛摊出左手,接着说到:“但是圣王首要的应该是要考虑到这枫鹤平原边幅庞大的地界,即使引来楚川、澜心的河水而来压制住不过星河,那也并非长久之际,九座高塔展开的漫长战线会让我照岩二十五万军士和七十二位王下神权的力量分散,疲于奔命,到时候可能会被各个击破!”

    “不妨请圣王和各位同僚听老臣一言,来之前,我与“良宽”仔细商议过,兴许是老臣比较悲观,还请各位不要介意,这一战几乎是必死之局,不如由我们七十二位王下神权施展权能,利用禁制之阵将这枫鹤平原永久与照岩隔绝,想必若是我们全部战败,也能为照岩的臣民迁移留有足够的时间。”

    “那动用如此强大的权能之后,面对来势汹汹的不过星河,我七十二位王下神权的底牌可能也就不复存在了!而且我似乎记得,那些禁制之阵,大多难免会有些“瑕疵”,一旦施展,九军的将士要如何存活?”一旁的雾星担忧到。

    “既欲死战,当至死方休!”冰桓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焦虑,驻扎在北方边境的他,常年与飘源雪境的魔兽和境外的强者作战,早已习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

    “既是如此,这一战局的关键之棋本就应置之死地而后生,诸位爱卿可先行返回驻扎之地,三日之内将所有的王下神权关于这个提议的想法报给我,我虽心已有决断,但是还是需要仔细考量一下各位的提议。”圣王说到。

    “诺!”众人回答。

    “圣王,老臣还有一事禀报!”座上早已满头银发的龙关说到。

    “龙爱卿,还有何事禀报?”

    “老臣与枫笛和其余几人分别驻守两座高塔,但是在外围却发现了一些身形、发色与平民不同的境外人士假扮成商队在我军士驻扎之地不远处的村庄活动,暗哨更是遍布村庄周边和驻军不远处,似乎是在防范我军对他们的突袭。而他们在此的目的有可能是等我军与不过星河里的异兽争斗,双方实力大减之后,再来个渔翁得利!”

    “此事我已知晓。”圣王气得猛锤向桌面,“宵小鼠辈,净做些背后捅刀之事,若不是不过星河状况紧急,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大概率是受雇佣而来,我们如此大规模的调动军队到此地,说明我们对此战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境外的弹丸小国多少会有点预感,也许他们就等我们力竭之时,给我们沉重一击,虽然不敢吞并照岩,但是能从虎口中分得一杯羹也是不错的。”

    “此言有理,而且既然敢在大战前息来到此地,想必也是些亡命之徒,多少对自己得身手还是有点自信的!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沉默许久的海护、岩骑分析了一番,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阳旗愤愤不平,“既然几位前辈对这些“亡命之徒”的存在有所顾虑,不如由在下将他们全部铲除!”在这些活了近百年的“老怪物”之中,阳旗是历代唯一一个年仅二十一岁就做到王下神权位置的人,所以相对还有些急躁。

    幻渠摇摇头,对阳旗说到,“不是的!阳旗,你年纪善小,可能还没有与“浪人”对抗过,在境外的国度,并没有王下神权这种职阶,对于实力强横的,他们叫做“塞缪尔”,而在照岩统称为浪人,他们实力有高有低,但是一般都是照岩上三军的实力,照岩虽限制他们入境,但是也无法强制筛查干净,此次若是受雇佣而来,浪人定不在少数。”

    “是的,我曾与浪人打过交道,一些实力达到巅峰的浪人实力可与你我不相上下,还是小心为妙!”流川接过幻渠的话说到。

    “是,多谢两位前辈赐教!”阳旗也收敛了锐气。

    “不过,阳旗也说得没错,我们要铲除后患,方能全力对抗不过星河,不然,忙头顾尾,兵家大忌,后果可不容乐观!”流川又说到。

    “也好,一不做二不休,趁军机部千机营的武器还未运送到,先把他们办了!只是这次就让苍白发鬼和夜魈打头阵,作为王下神权的众卿从旁协助,以防万一。”圣王说到。

    “有苍白发鬼、夜魈和我王下神权十一人在,就算是地狱爬出来的鬼,也定将它塞回十八层地底。”雾星开玩笑道。

    “还是小心为上,务必准备万全!”云终提醒到。

    “那计划先定这样,在军机部千机营的武器运送到来前,各部加紧训练,争取先将这帮宵小之辈办了,消除后顾之忧,至于开山引河,亦或山海换形这件事三日之后给我九地王神权的态度,这也关乎各驻地一众军士的性命,朕只怕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诺!”然后众人退下,独留圣王在原地思量,往昔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当年由于自己的一意孤行,导致五万军士消失在茫茫大漠中,而这次若是处理不当,就将是整个照岩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