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 逃
神棱烈穿着一件红色的外衣,靠在医馆庭院内的一颗树旁,抱着刀安静的睡着。
夜深人静,只有轻风吹响树叶的沙沙声。
夜晚的灯火明亮,显得温暖又和平。
他喜欢这样安静的时间,但很短暂,只有好好珍惜,和每天的盼望。
……
许久后,门上悬挂的灯笼越来越暗,太阳已经缓缓升起。
与此同时,医馆内一个微胖的男人坐起身,迷茫的观察着四周。
而此时庭院内的神棱烈微微睁开眼睛,仰视着空中清晨的阳光。
医馆的房门被拉开,那个身形微胖的男人抱着一件外衣左右窥视。
在他点头确认没有人后,松了一口气,静悄悄的走在小石道上,离开医馆的庭院。
神棱烈静静在树后注视着男人离开后,起身进入医馆内。
他走到另一间房门前,缓缓拉开门,小声的对里面的人说:
“木真前辈,他已经走了。”
木真躺在榻榻米上,面色憔悴,脸颊上有两道发黑了的泪痕。
他抬起头看向神棱烈,微微发愣。
“嗯,我们跟上去吧。”
他站起身,来到馆内的柜台后放下几枚圆钱,便与神棱烈一同离开这里。
天刚亮,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木真和神棱烈跟那个男人保持着很远的距离,没有被发现。
……
“诶呦,承方老兄,你昨天去哪了?一晚上都没看见你。”
承方刚拉开宿屋的门,背后就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承方转过头看着他,眼神慢慢变得忧伤起来。
“我昨天……遇到了一些不该去打交道的人。嗯,今天早上我是从医馆里醒来的,你懂的吧。”
男人愣了一下,看到承方脖子上的绷带。
“哦,我的天啊,你最好别扭脖子了……血都流出来了!”
他赶紧上前把承方脑袋掰了回去。
“啊,流血了??”承方惊讶中带着一丝害怕,只感觉伤口那块很痒,热乎乎的。
“你这伤……啧,我记得你是有那个什么病吧?”
“嗯,受伤的话很难愈合。”承方用手轻轻摸着那被绷带包住的伤口。
“那可真是难搞哦,诶,你是怎么跟那种人打上交道的?”
男人看着承方的绷带,疑惑的问。
“诶,算了,你赶紧回房间呆着吧,在这门口还挡着别人道。”
“啊好,那我先上去了。”
“行,有空再聊哈。”
男人轻拍了拍他的背,便转头走了。
承方进入宿屋内,眼睛四周环视一圈,上了二楼,回到他的房间里。
……
“不是他。”
木真站在不远处看着与承方分别的男人。
神棱烈在他后面点了点头。
“我们先等会吧。”
木真和神棱烈站在街边,佩戴的刀具,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木真看着空中漂浮的云朵。
“那个味道……真的跟你很像,你真的不知道吗?”
“嗯,父亲只会传授给姐姐和弟弟呼吸法……绝对不会传授给家族以外的人。”神棱烈肯定的看着木真。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杀死夜的那个人,跟你肯定有血缘关系。”
木真转过头平静的看着他。
神棱烈摇头。
“我不确定。”
“所以,杀死夜的人……是你的弟弟?”
木真笑着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除了和你很相似的气味外,还有着一股浓烈的鬼的气味。”
“还是说,你姐其实没有死……变成了鬼,杀死了她曾经最亲的战友?”
“又或者?是你的父亲……”
“不是的!”神棱烈皱起眉看着他。
木真看着他那双橙色的眼睛,愣了下,抬手捂住脸。
“抱歉,我心情不太好,是我说过了。但是……我觉得我们也得严谨思考一下。”
……
此时,承方的房间内,他正在柜子里翻找着,拿出一件散发着浓烈狐臭味的和服,从袖子里翻出几枚圆钱,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摸着有点鼓起来的口袋,他满意的笑了起来。
“斯——”
像是忘记不能转动脑袋,微微一侧头,脖子立刻刺痛起来,他赶紧摸着伤口,来到卫生间的镜子前。
“诶,什么时候能好啊。”
看着镜子中,绷带上的印着的血迹慢慢扩张。
他轻轻松开绷带,给自己抹了点药,拿出一卷新绷带包扎上。
很快,新的绷带上也印出血迹,他拉高了和服,缩着脖子,将那红色血印藏了起来。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昨天没什么太大区别后,便离开了房间,下了二楼。
……
太阳已经挂在半空,秋天快要到来了,气温已经不再那么炎热。
承方摸着肚子走在街上,转身进入一家饭馆内。
“请给我来一份鱼饼吧,谢谢。”
很快,他端着一盘鱼饼,在店内左右看着,寻找座位。
一楼的座位已经满满当当,他刚想去二楼,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诶?
确认是他认识的人后,便笑着凑了过去。
……
“正好,我们也没吃饭呢。”
木真看着饭馆的门牌,与神棱烈一同进入馆内。
“你吃什么?”木真站在柜台前看着贴着的菜单,转头看向神棱烈。
“鱼饼,和一碗米饭。”
“嗯,来两份鱼饼,一碗米饭,一碗味增汤。”
两人拿到食物后,来到二楼。
二楼的视野非常开放,但是光线却很暗,似乎是饭馆为了省力,没有点灯。
木真与神棱烈来到一处靠着围栏的桌子前,缓缓跪坐下来。
一低头就能看见承方。
“……”
木真看着坐在承方对面的男人,微微愣神。
神棱烈也看了过去,见到那个人的外貌后皱起眉。
“……那个气味,就是他。”
木真看着那人,怫然不悦着用力的攥着筷子。
“奇怪……”他嘟囔着摇了摇头,回过神看着手中已经被他捏断的筷子。
“他……是谁?”神棱烈一直打量着神鸯。
他本来没有见过那个人,却觉得很眼熟。
“那个人身上,有人类和鬼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木真喝着味增汤,用筷子夹起一块鱼饼吃着。
“混杂在一起?”神棱烈转过头看向木真。
“为什么……等等,我的筷子呢?”
神棱烈在桌子上摸了半天,发现筷子不见了。
他奇怪的看向木真旁边断掉的筷子,然后又看了眼木真手上的筷子。
木真正喝着汤,看见他的表情,汤差点撒出来。
“噗哈哈哈,咳咳……你再去拿一双吧,抱歉抱歉。”
他放下碗,双手合十,一脸歉意。
神棱烈幽怨的看着他,起身下楼去拿筷子。
木真吃着鱼饼,转过头继续观察着神鸯。
并不谨慎……
混杂的气味,是那只鬼特有的能力吗?
他喝着汤,思考着。
很快,神棱烈拿着一双新筷子,坐了回来,大口的吃着米饭。
“诶,所以他又是怎么进来的馆里呢?天没亮的时候进来的?还是说他一直在这个饭馆里?”
木真看着神棱烈的吃相,把心中的疑惑的问题都说了出来。
“你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神棱烈看着他摇了摇头。
“抱歉,这里太吵了。”
木真慢慢点头。
等他再次转过头望去时,突然对视到了那双金色的眼睛。
神鸯向他微笑着,那双犀利的双眼,就像盯着猎物的猎人般。木真与他对视着,只感觉背后出现了一丝令人发寒的凉意。
手上的筷子掉落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到一旁,他迅速握住腰上的刀,戒备着看向神鸯。
神棱烈右手也握住刀,看着楼下,眯起眼睛。
……
神鸯看着楼上的二人,见他们像是一副马上就开打的样子,心里暗叫不好。
不是吧,这饭馆内这么多人,不怕我挟持几个人质?
“哦神啊……他们这是要跳下来的节奏吗?!”
承方抬头看着二楼的两人。
他话音刚落,木真就迅速站起身翻过围栏,跳到一楼,与地板发出巨大的声响。
馆内的其他客人全都被吓了一跳,瞬间安静下来,纷纷转过头看向他。
“所有人,全部离开馆内!”真木左右看着迷茫的人们,大声喊着。
话音一落,他立刻伸出日轮刀,锋利的刀刃上,反射着蓝色的光芒,对准神鸯。
馆内的客人不知所措,没反应过来。
神鸯见状示意了下承方,承方迅速反应过来。
“跑啊!赶紧跑,要杀人了啊!”他立刻站起身,第一个跑向门口。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饭馆内迅速乱成一团,全部向门口跑去。
木真挥舞刀,蓝色的线条优美的划过空中,向神鸯挥去。
神鸯往后一跳,躲过攻击,只见刚才在他旁边的桌子已经被劈成两半。
没有战斗的想法,他可没有带日轮刀。
他迅速转头跑向拥挤的大门,想混进人群中逃出去。
“阳之呼吸壹之型——耀切!”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刹那间来到他耳边,神鸯向后躲闪,下意识用胳膊去阻挡。
没有任何用处,两条手臂被砍了下来,掉落在地上。胳膊吃痛,无力下垂着,大量的鲜血流在地上。
神棱烈没有停下挥刀,将刀刃转变方向,立刻向神鸯的脖子砍去。
“停下!神棱烈!他血液的气味不是鬼!”木真大喊着想阻止他。
神棱烈的刀立刻停了下来,他看着神鸯,瞳孔微微放大。
“你也要杀了我吗?哥哥……”神鸯眼神变得绝望,语气平静的看着对面的人。
他的脖子上被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温热的鲜血缓缓往外冒出。
他忍着痛,撑起笑容看着神棱烈。
“再见了。”
见神棱烈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
神鸯摇了摇头,迅速离开饭馆,逃走了。
……
他在房屋上跳跃着,一路上,鲜血一直记录着他来过的痕迹,身体越来越无力。
回头看去,两个柱并没有追来。
他进入一片偏僻的森林里,瘫倒在一颗树旁,虚弱喘息着。
看着浑身已经被鲜血覆盖,剧烈运动后,手臂与脖子血流不止。
渐渐的,感觉眼前越来越花,世界旋转了方向,昏迷过去。
尽管与鬼在一个身体内,他也只是一个人类,伤口无法像鬼一样愈合。
……
不知过了多久,神鸯逐渐有了一点意识,冥冥之中听见了一些交流的声音。
是路辞大人的声音……
尽管听的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能辨认出来,路辞像是在与谁交流着。
神鸯试着动弹身体,尝试着睁开眼睛。
突然,他的身体被抱了起来,嘴被打开,一滴血滴在他的舌头上,那粘腥的铁锈味顺着他的食道进入他的胃里。
诶?
那滴血富有极强的攻击性,只感觉与其接触过的地方都剧烈刺痛起来。
没有完,血还在继续滴着,他挣扎的想撇过头,但是脑袋被牢牢固定着。
抱着他的人,用粗大的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另一条手用手指紧紧撑着他的牙齿,嘴无法合上。
喉腔变得沙哑,无法发出声音。
那些血液进入他的血管中,改变着他的身体,感觉浑身越来越热。
大脑变得空白,肚子又饥饿起来。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渴望着……人类新鲜的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