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唰！”两道寒光刹那间已然交错数回，钢铁碰撞的响声回荡在大厅之中，楚天曜剑招连绵不绝，剑锋如骤雨雷霆一般不断地轰击着唐莞莹的宝剑，这初次交锋便已难掩颓势的她，被逼的节节后退，原本因自尊而不打算使用的灵气，在她的掌心躁动起来，大厅里的人因局面混乱，在侍从的带领下早早退了场，只留那数人于厅内，见证二人的对决。

    “怎么了？二少宗主，你方才不是神气的很吗？！”楚天曜双手握剑，奋力的砸向跪地招架的唐莞莹，唐莞莹唤起灵气护体，仍是吃了个结实，连脚下的地板都被砸的粉碎。许久未有这种感觉了，在姜槿芝确认了自己只是不能运用灵气之后，他就已经有了动手的念头。没了灵气是弱了，可磨练许久的武艺是不会背叛自己的。

    “你这小嘴不是很能说！”他全力一击，连自己的剑身都有了些许裂痕。“会道吗！？怎么没声音了？”楚天曜不断施力，唐莞莹剑锋的灵气随着压力的加大，周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哦~原来是忙的没那个功夫狗叫了？！”

    “别太嚣张！！”唐莞莹周身灵气爆发，将楚天曜与厅中家具震飞数米，随后腾空而起运用灵气甩出数张木桌，楚天曜闪转腾挪，但仍有玉壶茶杯难以闪躲，只得蓄力挥剑，斩出一道微弱的剑气，将那飞过来的物品全数炸裂，木屑，水滴，茶叶，散了一地。

    “啧...”唐莞莹没料到的是，此人虽然灵力全失，但凝源境后期的根骨仍在，自己才半步凝源境，就算有内功身法支撑，也是难以抵挡。眼前的少年凶相毕露，杀意已决。“不能在这么跟他硬打下去了，会先死在他手里的。”她内心这般判断到，于是挽剑于胸前，紫电乍现，灵气开始蓄积，“没必要对他用什么灵技，赏他一道雷电剑气就够要他的命了。”

    “定。”一道强悍的灵压直奔二人方向，碎裂的物件再度被压扁，二人也被压得跪下。李长老轻抚白须，左手背在腰后。“刚才在二位向我们展示才学的时候，我与少宗主，楚族长，商量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归一境的强者灵压，只得让二人老老实实的停手。

    “啧，李明月，你真不怕我把你做的事状告长老会？”唐莞莹仍不死心，高声喝道，李明月再度施压，直接压的她闭口无言

    “我要是怕，还做这些事干什么？”李明月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太没脑筋了。大少宗主，你来宣布我们商讨的结果吧。”唐莞瑜点了点头，缓缓起立。

    “这和离书，我和楚天曜，答应你，签字画押，你拿去交差便是。”唐莞瑜看着楚天曜，有些不舍的说道。楚天曜闻声，眼里的震惊与不安直奔唐莞瑜心头，让她心如刀绞。

    “早这样不就结了？总算想明白了？”灵力散去，唐莞莹勉强站起。“浪费本小姐的时间。”

    “但是还有一个条件。”唐莞瑜开口打断了那恶女的嚣张气焰，让她愣在原地。

    “签下和离书往后三年，楚天曜不得与天岚宗任何人有来往，自然，天岚宗也不得干涉他，三年后，楚天曜携剑拜宗，与你生死决斗，赢了之后，他可以重续婚约。”李明月缓步而出，拿出一张宣纸。“若他是败了，想怎么处置，都随你意愿，同样，你败了的话，也随他处置。”唐莞瑜拿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玉匣，也一同跟了过来。

    “哼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唐莞莹放肆大笑。“三年？你指望这个废物三年能和我同台共斗？！想笑死我大可不必！”唐莞莹一把抓过契约，“姐姐啊姐姐，你真是个害人精，非要把这条可怜野狗命都给玩死就满意了，替他收尸的时候可别哭的太惨。”

    唐莞莹奋力的用左手拇指划开食指指尖，点点红墨缓缓渗出。“就依你的！随我处置是吧，那就玩最狠的！你若败了，我也懒得动手，跪下来给我舔鞋尖，当着全宗的面脱光衣物引剑自刎屈辱而死！！我若败了，就用那囚魂印困住我，给你为奴为婢此生不换，你可敢应战！”

    “有何不敢！”楚天曜用剑锋划开自己的拇指，直接在战书写有自己名字的地方下按下自己的指印。“送你两句话吧。第一句，做人不要太嚣张，蹦得越高，摔得越惨。”这番话，不仅是说给那疯婆娘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回首过往，过去的他何曾不是这般众星捧月耀武扬威呢？“第二句，我楚天曜言出必行！三年后，我定要了你的命！！”

    “好，好！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唐莞莹也按下自己的血印，“我会期待那一天，期待你惨死在我剑下的狼狈模样的，可千万别死在来的路上了，不然我这辈子最大的乐子可就没了。”

    “这战书还需要请一位第三方见证人来画押，不知姜公子，可否愿意见证？”李明月收回战书，把战书放在了姜槿芝的面前。

    “我姜槿芝，愿意作为见证人”姜槿芝点了点头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希望唐莞莹小姐能遵守约定。”他望向唐莞莹，平静的神情下，眼神却不怎么友善。

    “行了，那么我就先去外面等你们。”唐莞莹满意的收下和离书，“给你们最多半个时辰，最后见一面吧，这一面，或许就是永别了？”走到门口前，突然转头。“哦，突然忘了，你们还能三年后再见一次，你临死前，可要好好看看。”随后，哼着小曲，一蹦一跳的出去了。

    “真是个魔头...”楚天曜摇了摇头，看着这一地狼藉，长叹一口气。他抬头看向唐莞瑜时，却发现，她早已默泪两行了。他快步走到唐莞瑜跟前，紧紧的抱住她。“对不起，让你蒙了这么大的委屈...”他本想轻抚她的长发，却只得收回淌着血的手。

    “都怪我太没用了，连自己爱的事物都没能力保护。”一想到这里，楚天曜也潸然泪下。若是自己没有遇见这档子破事，会不会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如果三年前的那天，没有拔出那把破剑，会不会今天就是其乐融融的吃着饭，母亲还在跟前，两家监护人一齐商讨未来的事儿呢？

    “没关系的...是我自作聪明...”唐莞瑜环抱住楚天曜，看到他委屈的模样，心中的苦涩更加剧烈，不同于惊天霹雳，那痛苦恰似看着自己卷入漩涡无法挣脱，缓慢的感受着自己的呼吸消散，连闭上眼都做不到。

    “为什么...我连选择爱人的权力都要被剥夺呢？为什么，连帮助爱人的能力都没有呢？”她放声嚎哭，眼泪浸湿了她的脸庞，楚天曜的衣服，还有自己的自尊心。“那破纸我明明就烧掉了...”是的，妹妹突然多出来的这一张是谁的手笔，又是谁的意思，唐莞瑜已然明了。

    人生经历波澜壮阔的楚拓看到这一幕，也不免默默流泪，儿子被人这般羞辱，女儿也跟着委屈，这个做父亲的却无力解决。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看孩子不断挣扎却帮不到忙的事更令父母难受的事了。李明月摇了摇头，随后迈出了主厅，走向了夜色。姜槿芝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淡粉眼珠飞速旋转，一手翻着笔记本，一手不停的写写画画，开始与那半个时辰，展开了生死角逐。

    楚天曜双手捧起唐莞瑜的脸，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手上还有血污，就要松手的瞬间，却被唐莞瑜的手轻轻按住。

    “疼吗？”唐莞瑜小声问道。

    “疼，这回可能是最疼的一次。”楚天曜没开玩笑。平时做武器划伤自己那是家常便饭，这一回，却钻心的疼。唐莞瑜伸手捧起他的脸，二人的鼻尖轻轻相碰，呼吸纠缠在了一起。嘴唇的距离随着心跳每一次的起伏，越来越近，嘴唇已经能微微感受到温度的瞬间，楚天曜却慢慢后退。

    “怎么了？”唐莞瑜以为楚天曜对自己心生芥蒂，连初吻都不愿意收下。“是我让你...”

    “不，莞瑜，初吻我现在不能收。”楚天曜双手紧握唐莞瑜的玉肩。“三年之后，我到天岚宗，以胜利者的姿态，当着所有人的面收下它！”他笑着看着眼前的爱人。“我怕我收下了你的吻，便失去了斗志，万一觉得死而无憾半路夭折了，可就搞笑了。”随后，温柔的替眼前佳人捋好头发。“别哭了，都不美了。”

    “哼...这时候还说笑。”唐莞瑜抹掉自己的眼泪，这双芊芊玉手的主人，在今天掉了太多眼泪了。她低头看着这双手，回忆起妹妹那可怖模样，若是自己勤加修炼，甩开自己的妹妹，或许在刚才，就能避免这出闹剧。天岚宗，养育她，又要摧毁她，若有一日，自己真的登上掌门之位，或许，楚天曜就算没能获得机缘，也可以陪在自己身边，到那时候，谁也没办法阻止她。她踮起脚尖，下定决心一般，吻了一吻楚天曜的脸颊。“我等你，这生死之约一签，三年不能再相见，别忘了我。”

    “我不会的。倘若我三年后未能赴约...”楚天曜看着唐莞瑜那双泛着光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咽下了话语。“就让天岚宗的人抓我上山，可能是我睡过头了。”开什么玩笑！让她去和别的男人追寻幸福？觉得这很深情？负责？别搞笑了，自己的女人，必须由自己守护！谁都不能夺走自己的幸福！随后，他吻了一吻她的额头。

    “我等你。”唐莞瑜看到他现在的神情，反而放心下来了。虽然楚天曜手中没有燃起烈火，然而那双棕色的双瞳中的斗志，却已然能将天空烧的明亮如白昼。是唐莞瑜记忆中的那个男孩，是那个带着自己穿行旷野面无惧色的男孩，是那个把自己护在身后，小心呵护的男孩。“不许毁约！楚天曜言出必行！”随后，背过身子，留下一抹微笑，消失于夜色中。

    “说得好！楚公子，我相信您一定能一雪家族耻，抱得美人归！”姜槿芝手里捧着一封信函，脸上带着肯定的笑容，递给了楚天曜。

    “这是？”楚天曜接过信函，小心的打量着。

    “里面是我为您开的丹方，材料，炼制时辰，甚至在哪寻材料我都一一注明，只要你寻得材料和药师，交给他便是了。”姜槿芝点了点头。“这是我一点小小的敬意，您的勇气，令在下钦佩，三年之后，我会在那天岚宗见证您的胜利，多多保重。”语毕，他紧握楚天曜的右手，二人默契地行礼道别。男人之间，不需要太多，一个眼神，胜过万千话语。

    唐莞瑜坐进自己的马车内，只让李明月与姜槿芝同坐。

    “少宗主，您不必担心楚公子。”姜槿芝开口打破了宁静。“我有一份礼物相赠，或许能帮上忙。”那与楚天曜一模一样的信函，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是吗？”爱人的血温，落在了她的脸颊和肩头，此生不忘。那执掌宗门的野心之火也在唐莞瑜心中燃烧，原本面有怒意的她，听到这番话后，挤出一个微笑。“多谢姜公子。”

    “此物封有一套丹方，记载了材料配比，也记载了去何处寻找，楚公子有一份一模一样的，我想，您也会用上它的。”姜槿芝双手奉上。

    “说起来，少宗主，您不是之前想要个灵宠吗？咱们下山一趟，有没有兴趣去看看？”李明月看到姜槿芝献礼，忽然心生一计。

    “但说无妨。”

    楚天曜站在屋顶，看着侍从们从大厅内搬走损坏的物件，又望向那灯火阑珊的沧洲城。那冰冷的女声，霎那间于脑海响起。

    “可以，楚天曜，你的母亲没有骗我，是个值得我培养的天纵英才。”楚天曜胸前的宝玉微微发光，寒冷的灵气于身周聚集，命运的齿轮在此刻抖落灰尘，再度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