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曜调整好呼吸，拍了拍衣服，才发现清铃不见了。“糟了，小家伙去哪了？！”这才刚到手上连一天都没过就给丢了，让唐莞瑜知道了指定要被打死。正当他准备开启灵气感应的时候，自己的马儿跑了回来，清铃正趴在马背上向自己挥手。搞了半天小家伙趁着自己动手的时候便和马儿一起跑掉了。

    “还真不傻啊这家伙。”叶寒英摸了摸下巴。“这智商保底有个五岁小孩了。”

    “是吗，听你这么说，它还很有天赋咯？”楚天曜摸了摸清铃。“小家伙，你就好好在这等我。”随后把马拴在森林入口处。“我去去就回。”

    “呜呜！”清铃点了点头，便老老实实的坐在马背上，四处张望。

    楚天曜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两把匕首，在森林里头挥舞大型武器纯粹是自寻死路。两把轻快的匕首闪着寒光，楚天曜划了几下空气，清脆的破风声便浮于耳边。

    树叶飒飒作响，楚天曜沿着那山贼踩出的痕迹反向追踪，他越是向那方向走，血腥的味道在鼻腔中越发肆意的上涌，心底的不安也随之攀爬到了颤抖的手臂之间。

    那被斩首的马夫身体和几副人骨被扔在篝火里当燃料，几个可怜的女人被绑在树上，流着泪，惊恐失神的望着前来的楚天曜。

    “不要，我不要！”其中一名衣衫已然破烂不堪的女子惊恐的喊着，身上的道道血痕诉说着那山贼的残暴行径。“大哥，饶了我吧！”

    “！”楚天曜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嘴巴，这些山贼与他可不同，他出手讲究一击必杀，绝不折磨，可是山贼却享受着凌辱的过程，显然那些车队护卫和马夫都成了他们嗜血的祭品。看到这可怖的画面，年纪尚浅的他实在是忍不住。

    “呕！！”楚天曜吐了出来，“有什么意思...劫财也就罢了，连人的尊严都不放过吗？！”他握紧手里的匕首，心中的怒火难以遏制。那些女子们早已哭肿了双眼，还在呼喊求救，已然分辨不出山贼和楚天曜的身影，只得连连求饶。

    “没办法，小曜子，这人世间的残酷远超你的想象，今天这一课算是给你上了。”叶寒英的声音在楚天曜的脑海里回荡。“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踏上这江湖，以后这血淋淋的画面便是家常便饭了。”

    “我草...我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义使者。”楚天曜吐了一口痰，把那呕吐的残留物吐了出来，拿出水壶漱口。“但是这种不义的事，我绝对做不出来，也不会就这么放过这些暴徒。”

    “有这等底线就可以了。”叶寒英赞许地说道。“希望你好好保持这份朴素的善良。”是了，叶寒英见过太多修士对人间疾苦熟视无睹，失了人性。随后堕入魔道，她的剑，斩过太多如此孽修。少年的身影，不觉间，让她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各位姑娘，切莫着急，我这就来松绑。”楚天曜平复了一下心情，便快步走到树干边，小心的为这些可怜的女孩儿们松绑。他取出自己的素衣，劈在那已经衣衫褴褛的女孩儿身上。

    “多，多谢少侠...那阿青姑娘虽然保得清白...”一位女子抹着泪说道，“却被他们用刀弄得伤痕累累，神志不清...那帮人渣说，非要玩疯掉的才带劲...”她抱住楚天曜，哭诉着。楚天曜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我不过路见不平，诸位这是要赶往何地？我可以送你们一段路。”楚天曜打量着货车里的货物，在废人期间替父亲打点过商铺的他，很快就预估出来了价值，这批货要是丢了，某位老板只怕能亏得吐出血来。

    “别信他！他肯定...他肯定跟他们是一伙的！别靠近他阿！”那疯癫的姑娘抓起石头便朝楚天曜扔了过来，楚天曜抓住了石头扔在一旁，那姑娘颤抖着，嘴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对不住，少侠...”

    “没事，我理解，她就拜托你们了。”楚天曜摇了摇头。随后走向货车，把货车推了起来。

    “少侠这身衣服，是在林字商行定的吧？”另外一个面色铁青的女子，小声问道。

    “好眼力，敢问姑娘如何知道的？”楚天曜确认货物都锁好后，便把货车往外推。

    “这货车里装的就是您身上的风翎丝绸，整个沧州城只有林记商行用这种高品质的面料给人做衣服。”女子微微答道。“可以的话，能否告知小女子少侠的姓名？”

    “不，不必了！”楚天曜好不容易拉动马车，喘了口气。“我不过是一介漂泊客，衣服是偶然得来的。”

    “漂泊客却知道我所言的商行是哪一个，公子撒谎的本事也太不专业了。”她走到楚天曜边上，帮忙推车。“不过公子不愿意说，也不要紧。我尊重您的考量，是小女子考虑不周。”

    “谢了。”楚天曜摇头笑了笑。“到这便好，你把姑娘们都带来，我把马拴上，先把你们送到景池镇歇脚吧。”他翻身上马，待到姑娘们都上货车后，便扬鞭而行。楚天曜默默的牵着马绳，后面的女孩儿们互相安慰，方才那帮忙的女子，更是冷静的安慰着那已经疯癫的可怜人。一行人向着那暮色下的人间烟火缓缓前行。

    夜色降临，官兵们便在村子入口处站岗，一行人和官兵汇报情况后，便安顿了下来。楚天曜牵着马，向姑娘们拱拳告别，就在他转身之际，方才那帮忙的姑娘又开了口。

    “公子，小女名叫林雪晴，若是以后小女有帮得上的地方，尽管来林字商行找我。”林雪晴也拱拳行礼，此时的她对楚天曜的身份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而听到这名号时，楚天曜心里也有了底。

    “快些休息吧，今日遭遇如此险境，想必各位也筋疲力尽，在下就先告辞了。”楚天曜牵着马，向着客栈的方向洋洋洒洒地走去了。

    “小姐，方才那人...”

    “一个月前，楚老板来咱们商行的裁缝铺，特地定制了一套衣服。”林雪晴看向身旁的女孩儿。“黑色的风翎丝绸，要配顶级的金丝点缀，版型设计是方便行走江湖的无袖衣，你猜猜这身衣服现在在哪？”

    “阿？您说那人是那废人楚天曜？”

    “楚家可没有第二个儿子了。”林雪晴笑道。

    “您不会是相中他了吧？”

    “怎么会，但他的确是一个值得投资的目标，或许有一日，我们能靠他生一大笔财也说不定。”林雪晴提着钱袋，向那镖局迈开步子。“走吧，趁现在找几个还愿意走活的伙计，明早清晨出发。”

    楚天曜安顿好，靠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月色。白月洒进屋内，窗下的木桌上，是一坛甜酒，一碟卤牛肉，还有几个馍馍。他摇晃着手里的杯子，杯中晶莹泛起波纹，把那盈满皎月的湖面掀起层层水浪。

    “还在想白天的事儿？”

    “是，我没想到，杀人的后劲这个时候才来。”楚天曜一口闷下。“师傅，你说，我走上这修行之路，到底是图什么呢？”

    “不就是为了你的媳妇？”叶寒英浮现于皎月之下，坐在椅子上，拿起一个馍馍，塞了几片牛肉。

    “不，我是指，更远的目标。”楚天曜看着空荡荡的杯子，没有心思再来一杯。

    “迷茫了？”叶寒英笑着问到。

    “或许吧？我不知道。”楚天曜放下杯子，撑着头，听着虫鸣，看着街道逐渐消散的人群。

    “放心吧，你会知道的。”叶寒英倒是没怎么纠结。“你还年轻，要做的事情要去的地方你会感到迷茫，这很正常。”她幻化出一把剑来。“知道我迷茫的时候会怎么做吗？”

    “怎么做？”楚天曜看着叶寒英。

    “拔剑，比剑，在一斩一击中，和自己对话。”叶寒英甩出一套优雅的剑花，随着剑锋指向楚天曜，那冷冽清澈的剑意随之将少年的黑发吹乱于夜色中。“修道不单单是打打杀杀，那踏上修行之路的道心，才是你真正需要之物。”

    “当真如此吗？”少年翻身下窗，也抽出一把长剑，与师傅的剑锋对峙。

    “当真如此。若一人不知自己为何而踏上修仙之路，很容易就走火入魔。”叶寒英带着几分挑衅，笑看那少年持剑步伐不精的模样。“你觉得，你会吗？”

    “我若说我不会呢？”楚天曜紧握剑柄，左手收于后腰。

    “哼，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叶寒英轻抽剑锋踏前一刺，楚天曜只得后撤架剑设防。“修仙路上诱惑之多，你可曾想到过？”叶寒英压剑踏前，楚天曜也翻腕抬锋，两剑于月色下纠缠了起来。“当你身负伟力之时，你又能如现在这般单纯善良吗？”

    “为何不能？！”楚天曜翻身抽剑摆脱纠缠，旋身于空竖劈而下，叶寒英横剑于眉，轻松防下。“难道有了力量，心智就一定会腐化吗？！”

    “你今日所杀的歹徒，皆是持强凌弱的卑鄙小人。”叶寒英飞身直刺，楚天曜只得下腰还刺，逼退叶寒英。“尤其是那个山贼头子，他得到法宝前，或许也是个被欺凌的苦命人，可他拿到了法宝后开始为非作歹，即便是最下级的法宝，对于普通人来说，便已是强大的象征，恰如你所拥有的力量一般。”

    “您是说我会因为强大而迷失？”楚天曜摆正姿势。

    “正是！”叶寒英斩钉截铁的答道。

    “那和道心有什么关系？！”楚天曜有些紧张了。他回想起白日杀人时的自己。若是站在对方的视角，的确是恶魔一般的存在。

    “看来你发现了。当你杀人的时候，本质上也是在霸凌对方，你可以用‘正义之举’来麻痹自己的残忍。但...一次次的找借口，便可以相安无事了么？”叶寒英剑指楚天曜的眉心。“所谓‘道心’，便是你的信念，你的底线，你最后一丝人性的保险。”

    “若是跨过了那道线...”楚天曜的汗珠慢慢渗了出来。

    “是，承认吧，你很享受今天的杀戮，不是吗？”叶寒英冷冷的说道。“我看得出来，你在玩弄他们的性命。通过借口麻痹自己，然后残忍的杀害他们。我见过许多堕魔之人，都是从这一步开始的。”

    “那难道您要处理我？”楚天曜放下长剑。“也好，如果我这样的人堕入魔道，恐怕是大灾大难，若是师傅您觉得我已经没救，杀我便是。”

    “错，是引导你。”叶寒英摇了摇头。“我为人师，授你武艺是自然，但是，引领你走上正道，更是使命。”叶寒英的手里，浮现出一把特别的剑。剑条如坚冰般透着寒冷的冰蓝色，上有白色云纹，银色的间隔和漆黑的剑柄宛如午夜皎月般，有着萧杀之意。“白天约好的奖励，我来如约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