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余真是的，怎么什么话，都能在青天白日里说出来？

    湘琴白了他一眼，心中有些闷闷的。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何止有一点吃醋，简直是打翻了醋坛子，掉进醋瓮里去了。

    从昨晚别扭到现在，不就是因为这个醋意吗？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湘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哎！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身不由主，辗转心思，只为一个卢余。

    不久前，她还在嘲笑慧慧恋爱脑。难道这么快就应在自己身上了？打脸速度如此之快，可不是她所愿乐见的。

    卢余见湘琴变换着脸色，一会阴一会晴的，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老隋追嫂子，大哥追大嫂，也没听说过这么难猜啊。

    “哦？被我说中了？”卢余想要激她一激，迫她说出一两句心里话。

    人就是这么奇妙的动物，刚说过不要对方有心里负担，眨眼间，就又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巴不得对方马上得到回应，好赶紧拥恋人入怀，一尝热恋的甜蜜滋味。

    多等一刻，就多受一刻煎熬。如今，他算深味了。

    湘琴明明喜欢对方，却促狭地想要折磨他一番。为了说服自己，还特意寻个冠冕的理由，美其名曰，我再想想。

    可真真是矫情得很。

    “臭美！谁吃醋了。”湘琴偏嘴硬，充当起了死鸭子。

    卢余满心热望落空，倒也不觉得怅然。

    这么些日子的相处，他早隐约知道，湘琴心中是有自己的，只是尚待时机而已。逼迫太急，反而适得其反。

    “好吧，算我想多了。”

    卢余微微笑着，慢慢站起身，有要走的意思。这就是所谓的以退为进了。

    湘琴惦记着病床上的慧慧，也快速起了身。

    “你确定腿没事？”湘琴有点不放心。

    卢余为了证明给湘琴看，独立着左腿，撑起身体的重量，抬起右脚，“啪”的一声响，靠近左脚，整个人站得笔直。

    动作的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立正！”“稍息！”

    动作很快，却坚毅如山。

    湘琴喜欢这突然起来的阳刚美，眉眼即时笑成了月牙状。

    “好了，好了，我信了，还不行吗？”

    卢余这才收了动作，恋恋不舍，“你快回病房吧。晚上，我再过来？”

    晚上再过来的话，用的是询问的语气，却难掩眼眸里期待肯定的光芒。

    湘琴望着卢余，顿生出不忍与不舍来。

    矛盾的感觉又产生了。她既怕他来回折腾累着了，又舍不得不见他。

    犹豫忸怩后，湘琴还是同意了卢余晚上再来的说辞。

    “那，你晚上想吃什么？”

    卢余得到回应，又高兴起来。

    他关心着湘琴的胃，顺便尽显做饭本事，多博得心仪之人的好感，好为爱情的成功，再添上些许砝码。

    湘琴不知卢余的辗转心思，脱口而出，“我想喝汤。”

    卢余笑了，“知道了。那，晚上见。我，先走了。”

    湘琴也说：“好，走吧。”

    卢余没有动，想让湘琴先走，好多看一眼她。

    如此这般，俩人又磨蹭了足足十分钟。

    湘琴只得先走。

    等看着湘琴进了病房，卢余才松了紧绷的神经，站得笔直的左腿，一下子支撑不住了。

    他慢慢挪到长椅坐下，又摸出身上的小瓶子，上了药，揉了几分钟才起身，一瘸一拐地离开。

    慧慧躺在病床上，正拿着手机发呆。

    五天零七个小时三十二分钟！

    郝戈还是没有联系她。哪怕一条信息，一个电话，统统都没有。

    她和他的关联，仍停留在她发给他的最后一条微信上。

    [郝戈：我先回燕城了，如果你还爱我，就回来找我，我会在家里等你三天。]

    回到燕城，慧慧生生折磨了自己三天，还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

    还好有湘琴，不然……

    有推门声。慧慧中断了胡思乱想。凭脚步声，她听得出来是湘琴回来了，顾不得退出微信，慌乱地把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

    “你醒了？”湘琴进门笑问。

    慧慧敛起心事，强笑着略抬了抬头，看见湘琴脸上有一抹未退的红晕，假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嗯。你的卢余走了？”

    湘琴想说，他不是我的卢余。可转念一想，既然心里已经认可了他，就不好再当着慧慧的面，忸忸怩怩地矢口否认了。

    “嗯，走了。他说，晚上再过来。”

    慧慧撇嘴笑，“哎哟哟，真是离不开哟。瞅瞅，这黏糊劲儿，比我跟……”

    将提到郝戈，慧慧又觉得心像被刀剌过似的，千疮百孔的疼。

    可这些，她不能让湘琴知道。

    一则丢不起这脸，二则还想着给郝戈留点退路，三则并未全然放下对郝戈的痴迷……

    湘琴不知，短短数秒而已，慧慧的心已经回肠百结了。

    “是啊，比你跟郝戈，那可是差远了去了。我湘琴，绝对不做重色轻友的事。”

    话落，湘琴促狭地笑起来。

    慧慧又撇嘴，笑着说：“信你个鬼！”

    湘琴见慧慧又能说能笑了，心里也跟着欢喜起来，笑着坐到病床边，拉住慧慧的手，娓娓说起近日发生的事。

    不知不觉，有关工作的事越来越少，后来，就都成了跟卢余有关的了。

    慧慧听着，频频点头，偶尔发出几句意见，不过，都是在彼此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诸如：先不答应那条鱼是对的，不能被那鱼牵着鼻子走，就算共处一室也要守好底线……

    湘琴像个乖学生，认真地听着慧慧的教诲，就差拿本和笔去记笔记了。

    慧慧说罢，对着湘琴崇拜的目光，淡定地摆了摆手，“经验之谈，不必全听。”

    湘琴了然地笑起来，心微微感动着。

    不过数日分离，她跟慧慧好像都经过了繁复的人事，以及风雨的洗礼一样。

    医生跟护士准时来了，要帮慧慧输下午的液。

    湘琴搬开椅子，退到不碍事的地方，密切关注着眼前的一切。

    慧慧笑着伸手给护士。

    上午埋的针还在，护士熟练地联好了输液瓶，调整好了点滴的频率。

    “谢谢。”慧慧对护士说，又扭头问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见慧慧状态不错，仍有所保留地说：“再留院观察一晚，大约明天上午吧。”

    慧慧又道了谢。

    “有人陪床吗？”医生问慧慧。

    慧慧犹豫的片刻，湘琴已往前走了好几步，“有，我。”

    医生严肃地点点头，跟护士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