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妥协
慌乱之下,湘琴大声惊呼:“卢余,小心!”
只是,已然来不及了。
卢余感到后肩吃痛,忙扭头向后,与老营长四目相对,又瞧了一眼湘琴,顿时输了气势。
“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这话是卢余对湘琴说的,关切之意溢于言外。
湘琴惊魂甫定,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远远超过她二十多年的认知。
“没……没事。”
湘琴的回答,磕巴中带着颤抖,连身子都抖得似筛糠般。
卢余将湘琴的一切悉数瞧进眼里,除了心疼,暗悔自己的鲁莽外,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眼下,唯有妥协,去见他不愿见的人。
老营长知道卢余不会再跑,也就没必要再锁着他的后肩了。再说了,让第一次上门的小姑娘瞧着,也太不像话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长辈专爱欺负后辈呢。
老营长松开了卢余的后肩,退出数步之外,笑骂了句“臭小子”。
卢余心底的气尚未消散,回了一句“老狐狸”。
要不是怕湘琴受委屈,爱谁谁,他决不回头。
老营长抓住了卢余的七寸,开始故意冷着卢余,只跟湘琴说话。
“好孩子,跟伯伯走,别理这臭小子。对了,屋里暖和,还有好茶喝。”
这和蔼可亲的笑容,好像并未发生刚才的一切。
湘琴怀疑是梦,恍然再回头,也是空荡荡的。
被卢余打趴下的十多人,早没事人似的,该消失的消失,该站岗的站岗。
只是,要不要跟着老营长走?
湘琴犯了难,向卢余头去询问的一瞥。
卢余冲湘琴点了点头。
湘琴放了心,知道并没危险与不妥。
老营长跟湘琴走在前面,滔滔数落起卢余做过的混帐事。
卢余耷拉着脑袋,想阻止又不敢,只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
一段路不算长,却走了足足十分钟。除了别扭的卢余,气氛尚算融洽。
湘琴饶有兴致地听着,时不时回头朝卢余笑笑,偶尔做个羞羞脸的动作。
能博湘琴一笑,卢余只得认栽,除了无可奈何地挠头,别无他法。
殊不知,在湘琴的心中眼底,卢余又变得丰满起来。
有点傻乎乎,有点固执。
还有仗义,真诚,专一。
他能因一条爱犬离世,蒙着被子,偷偷哭了三天三夜。
湘琴有过相似经历。
那年,也是个大雪天。她的大黄吃了晚饭,就不见了。
这大黄颇通人性。湘琴上学,它远远地送;湘琴放学,它老远就来接。还一路汪啊汪的,别提多欢乐了。
那晚,雪越下越大,有没脚深。家里拢的火,已烧成了灰,只留余温。
爷爷磕了磕旱烟袋锅,“睡吧,明儿,琴儿还得上学去。”
湘琴早枕着奶奶的大腿,迷迷糊糊的了。一听要睡,偏清醒地担心起大黄来。
闹着要爷爷去寻寻。结果,爷爷寻到了。
在后院荒草堆里,大黄被可恶的偷狗贼下了药,已经断了气。
湘琴永远也忘不了。它的大黄,明明身子还是热的,怎么就死了呢。
她哭了好几天,以后再也不养狗了。
所以,她是真的理解卢余。
这时,半空中,零星的雪粒,换成了雪花,仍是稀稀拉拉的。
老营长跟湘琴说笑着,停在了三间正屋前。
湘琴跟着停下。
她抬头见门头横挂着一匾,上书“忠勇斋”,笔意极似卢余书,却比卢余老辣得多。
“写得怎么样?”
老营长颇为得意,似乎忘了冷落卢余的事。
卢余面无表情,“还行。”
老营长瞪了卢余一眼,“臭小子,想夸就可劲儿夸,什么叫还行?湘琴,伯伯告诉你,这臭小子能写一手好字,还是我教的呢。”
湘琴惊讶不已,歪头向卢余求证。
卢余又只点了点头。
湘琴明媚一笑,“多谢伯伯,悉心教导卢余。”
老营长哈哈哈大笑三声,“这话我爱听。”
笑声太响,惊动了屋内的人。
最先出来的,是一位美妇人。
湘琴只瞧一眼,便觉明艳动人,仪容雍容。尤其是那美目一转,说不尽的风情。
“哎哟哟,这是谁家的小姑娘,长得这么俏丽。”
说着话,美妇人还直接拉上了湘琴的手。
湘琴只得任由她拉着,只是不知该怎么称呼,急急地向卢余求救。
卢余深施一礼,“文姨好,这是湘琴,我女朋友。”
老营长笑着解释:“湘夫人的湘,泠泠七弦琴的琴。怎么样,跟卢余这臭小子?”
文姨喜上眉梢,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湘琴好几遍,才啧啧称赞起来。
“配!怪不得卢余瞧不上咱家昕儿呢?跟湘琴这孩子一比,可不就被比下去了。好孩子,快告诉文姨,卢余对你好不好?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将来打算要几个孩子?”
湘琴被问红了脸,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卢余忙帮湘琴解围:“文姨,您好奇心怎么还这么重?要不,待会老雷来了,您好好催催他?”
文姨嗔笑,“臭小子。好好,不问了,不问了。”
文姨身后,又出来两人。
其中一个,是卢余的堂弟小庆。
不等介绍,小庆先自来熟地唤了湘琴一声“嫂子”。
然后自我介绍:“我叫卢庆,卢俊义的卢,家有余庆的庆。嫂子随三哥,叫我小庆就行。”
湘琴一愣,怎么一不留神就成了嫂子了?
卢余是三哥?是不是还有大哥,二哥?
他们不会按长幼,分别叫卢家、卢有、卢余、卢庆吧?当然,湘琴还真蒙对了。
湘琴又想,还有这小庆,自我介绍起来,跟卢余是一套。果真是,家学渊源啊。
苦笑,薅头发,抓狂……
结果,湘琴什么也没做,只冲自来熟的小庆,尬笑了一两声。
卢余不客气地制止:“小庆,别闹。湘琴脸皮薄。”
小庆偏凑近湘琴说小话,“嫂子,我前天见过你。”
湘琴疑惑,“啊?”
小庆话唠:“真的见过,你还吃过我的奶糖呢。三哥脸皮厚,非抢我的最后两块奶糖,说是嫂子爱吃。”
卢余气急,声音变大,“小庆,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告诉老营长,你十岁还……”
十岁还尿裤子。这是小庆最不愿提及的耻辱。偏偏只有三个知道,还老爱拿它说事。
小庆气闷地闭嘴前,仍不忘说:“三哥,我爸很惦记你。今天是特意来见你的。”
小庆说的“我爸”,就是站在最后一身戎装的人。
他跟小庆长得有几分相似,跟卢余也有一两分相似的气质,只是不怒而威的样子,让人不由得想要敬而远之。
“湘琴,这是老卢,卢余的二叔。”
文姨盈盈一笑,缓解了些许紧张的氛围。
湘琴乖巧地唤了声“二叔。”
二叔冲湘琴点了点头,又转而对卢余,“怎么,连声二叔都不会叫了?”
卢余疏离又淡淡地叫了声二叔,然后,径直走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