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旧相册
湘琴继续品茶。
里间有拉开抽屉,翻找的声音。
不大一会儿,文姨已拿着一本旧相册,浅笑着坐了回来。
湘琴放下茶碗。正想着要不要帮文姨也移开盖碗,早有人过来帮忙收了。
“还要再添点水吗?”这人问。
湘琴摆手,“不用了,谢谢您。”
茶碗撤去,榻上小几空了。
两人盘腿坐着,一块看旧相册。
文姨一页页翻过去。
湘琴发现,竟然全是卢余。
“怎么这么多?”
湘琴不记得家中有这个,好奇不已。
文姨笑了,“这本来就是卢余的。他说,要我先帮忙存着,等将来有了喜欢的人,再交给她保管就好了。”
湘琴不解,“卢余他为什么不自己收着呢?”
文姨没回答,翻倒其中一张,“我给你说说这张吧。”
湘琴细瞧去。
卢余站在一株胡杨树下,踮着脚,朝远处挥手,笑得天真又灿烂。
从口型上看,猜不出在喊什么。
“那年,卢余也就五六岁吧。我们两家一起去兰市游玩,顺便看看驻守在那儿的老卢。就是那时候拍的,你看他这小嘴,正快乐地喊着‘妈妈’呢。”
说到老卢和卢余的妈妈,文姨又叹了口气。
原来是在唤妈妈。后来,再看,会不会都会伤心地流泪?怪不得让文姨帮忙保管。
“二叔驻守兰市?”
湘琴又想起卢余答应帮忙找慧慧那次的事。
“可不,这么多年,一直扎根兰市,好像在惩罚自己死的。”
文姨的话,说得没头没尾的。
“怎么这么说?”湘琴问着,已竖起耳朵,准备好好听。
“你知道,卢余的爸妈是怎么走的吗?”
“卢余说是意外。”
文姨默了默,“唉,是意外。不过,是在兰市出的意外。具体怎么个情形,这么多年,叔侄二人一直讳莫如深的。我跟老田想了多少辙,也总缝合不好他们的关系。老卢比我家老田还小两岁呢,你看,都苍老成什么样了。”
苍老?
湘琴怎么不觉得苍老。他除了抬头纹深了些,其他还好吧。
文姨又翻开一页,“看这张,那年,卢余才十八岁,穿上了绿军装。”
湘琴感叹,“真青涩,紧张得直搓手。”
文姨笑了,“可不,这小子一紧张就爱搓手。你们第一次见面,他是不是就这样搓手了?”
文姨模仿得毕肖。
湘琴想起那天,她坐在店里,他在门外不停地搓手,忍不住哑然笑了。
“嗯,手都快搓秃噜皮了。”
文姨也笑起来了。
“这张是他在部队获了兵王称号。”
“呵呵,瞧他那骄傲样儿。”
文姨抽出来,给湘琴,方便她好好看。
结果,带出一张两寸小像来,掉在了湘琴面前。
捡起来,细细端详。
“这是二叔?”
湘琴不敢确认。
文姨凑过来,“嗯,是老卢。怎么脸被划花了?”
湘琴翻过来,背面有字,只是也被划了。
俩人仔细辨认,也看不出是什么字。
最后一张,是一张全家福。
“唉,卢余爸妈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多好的人啊,怎么偏偏这么短命。”
一声哀叹,回到了往昔的旧时光。
湘琴心疼着卢余。
各年龄,各场景,鲜活有趣。
随着文姨的描述,湘琴仿佛走进了与卢余重叠的那些旧时光。
“我跟你田伯伯,是看着卢余长大的。他过得很苦,所幸没长成冰冷的性子,总是温暖待人。”
湘琴笑笑,“嗯,卢余有个温暖的姥姥。”
文姨知道这些,觉得有些话,还是要帮着问一问说一说的。
“卢余有没有跟你说,为什么不跟着他奶奶这边的亲人?”
见文姨说得慎重,湘琴实话实说,“嗯,说的不多。只说,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
文姨点头,“是啊,各有苦衷。这些年,他们也很关心他,想要尽力去弥补。可卢余倔得很,总别扭得很,不接受,不亲近。”
刚见了二叔和小庆,湘琴对文姨的话也就信了。
“只有一次。不久前,卢余主动给兰市的二叔电话,要他帮忙找个叫什么戈的人。老卢那叫一个高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回来燕城,又巴巴地等卢余来。好孩子,你也劝劝卢余,放过自己,才能有更好的生活。”
湘琴郑重点了点头。
有人来说,忠勇斋那边,叫去吃晚饭了。
“走吧?”文姨说。
湘琴点头,“好。”
文姨仍旧拉着湘琴的手,沿着旧路,朝饭厅走去。
饭厅就在忠勇斋西间。
还未进屋,就听到热热闹闹的声音。
其中,有老营长爽朗的笑声,还有老雷憨憨的说话声。
一进饭厅,湘琴第一眼就看到卢余坐在角落,正一口一口地抽着烟,脸上看不出悲喜。
只有老隋问话时,卢余才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
老雷眼尖,早过来跟文姨问了好,眼神还不时朝她们身后漂去。
文姨送了湘琴的手,往卢余那边努了努嘴,才笑着跟老雷解释:“昕儿不在家。”
老营长也说:“我刚都说过了,这小子偏不信。”
老隋见湘琴朝这边走来,便自觉让出未知,去找文姨闲话起家常来。
“蒙蒙没来?”
老隋说:“本说要来的,只是老家突然要送孩子过来,实在脱不开身,她让我带话,问您好。”
说着,又奉上了蒙蒙姐备好的香礼。
文姨笑盈盈接受了,“难为她想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湘琴不理他们的应酬,默默在卢余身边坐下了。
卢余早掐灭了手中的烟,握上了湘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