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余这一觉睡得沉，再次醒来，时间已接近中午了。

    他懒散地打眼一看，发现屋内没了湘琴的东西；室内院中逡巡一番，也没能找到湘琴的人影。

    人呢？又去玩雪了？

    卢余想起上午的情形，不禁酸溜溜地想，可真是玩疯了，雪就这么好？

    他无奈地摇摇头，酸笑着先去洗漱。等从洗漱间出来，湘琴还是没有回来。

    卢余又来后院找，两个雪人还在，但哪里有湘琴？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心慌起来，匆忙去敲老隋两口子的房间。

    蒙蒙迷蒙着眼，只开了个门缝，低声问：“有事？”

    卢余抱歉地低声问：“嫂子，知道湘琴去哪了吗？”

    蒙蒙忍不住笑话他，“自己女朋友不见了，找我要人，可真新鲜。”

    确实有点丢脸。卢余讪讪地说了自己补觉的事。

    蒙蒙敛了嘲笑，对他表示理解。

    因为老隋吃过早饭，回屋蒙头就睡，到现在还没醒呢。

    “早上吃饭的时候就没见着。”蒙蒙陈述事实。

    “怎么回事？伟叔没带湘琴去饭厅？”

    “我很肯定，整个饭厅，只有我跟老隋。老隋还开玩笑，说，这么丰盛的早饭，就便宜我俩了。”

    卢余确信蒙蒙没有说谎，心内更疑惑了。

    这太不寻常了？

    心急火燎之下，他来捶小庆的房门，锤得咚咚响。

    卢余记得，小庆跟他爸住一起。这会儿，卢余担心湘琴，也就顾不得其他了。

    捶了半天门，始终没人过来开。

    伟叔恰好从外面回来，告诉他。

    “老卢跟小庆早下山了，看看时间点，估摸着，这会儿，人都进城了。”

    “湘琴呢？”卢余最关心这个。

    伟叔眼中的慌，一闪而过。

    卢余以为自己看错了，也就不以为意。

    “湘小姐说有事，也先下山去了。”

    卢余想岔了。

    他那自以为是的二叔，终于忍无可忍，趁他补觉的时候，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吓跑了湘琴。

    这样的事，他那二叔，又不是没做过。

    卢余愤愤然，一拳捶到门框边的墙上。

    皮破，血流。

    伟叔要给他包扎。

    卢余不让，怒气已经控制不住了。

    “伟叔，您告诉我，湘琴是跟他们一起走的吗？”

    他们，指的是老卢和小庆。

    伟叔跟着老营长多年，自然也知道卢余的心结，故意含混着说：“是吧。”

    卢余顾不得手疼，胡乱收拾好行李，也不去叫老隋两口子，就匆忙离开了老营长家。

    一路行车，一路跟湘琴打电话。

    始终没有打通。

    打给小庆，也是不通。

    卢余心急如焚。

    一进城，抱着一丝侥幸，先回家看看。

    屋内冷冷清清，还是昨天走时的样子，湘琴根本没回来过。

    卢余又去小庆家堵人。

    直到天色渐暗，小庆才缓缓归来。

    看到颓丧的卢余，小庆吃了一惊，几乎不敢相信。

    “三哥？”

    卢余一把揪住小庆的衣领，一个拳头高高举起。

    “他，对湘琴做了什么？”

    小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是说我爸吗？我爸很喜欢嫂子的。他上飞机前，还要我转告你，要好好对待嫂子。他还说，你要敢对不起嫂子，不管多忙，他一定会从兰市赶过来，打折你的腿的。”

    卢余哪里肯信，只是拳头不再高高举起。

    “你们跟湘琴一起回来，那，他把人藏哪儿了？”

    小庆更糊涂了，“我们没跟嫂子一起回来呀。”

    卢余看出小庆没有撒谎，慢慢松开了小庆的衣领，眼睛瞪得老大。

    “你确定？”

    小庆活泼泼地笑了，这么鲜活的三哥，还真有点可爱呢。

    “三哥，你怎么疑神疑鬼的。我们走的时候，听伟叔说，嫂子去后院堆雪人了。呵呵，嫂子可真有童心。对了，我记得大妈也爱堆雪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爸都说，嫂子的模样性情，跟大妈有些相像呢。”小庆又开始话唠。

    卢余知道，小庆所说的大妈，就是他梦中才能见的妈妈。

    数月前，卢余跟湘琴网上认识的那天，正好是重阳节，也是他父母的忌日。

    湘琴的头像，吸引了他挑剔的目光。

    因为，她浅笑的样子，眉眼弯成了很好看的弧度，像极了记忆中的妈妈。

    第一次相见，是在出租车边。

    她只冲他莞尔一笑。

    他便知道，他已深陷其中，无法拔出了。

    想起这些，卢余的气，慢慢消了一半，可对湘琴的担心，又增加了不止一倍。

    卢余实在想不出，湘琴匆匆下山，到底去了哪里。

    他问过然然。然然说，湘老师今天没有茶课，没来校区。

    他问过慧慧。慧慧也说，湘琴没去找她。

    小庆这里也没有。

    湘琴啊，你到底去了哪里？

    “小庆，有酒吗？”

    卢余觉得筋疲力尽，想要借酒浇愁。

    小庆说：“没有，我可以带你去喝。”

    卢余也不问去哪，就上了小庆的车。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如梦酒吧。

    如梦酒吧，燕市有名的清吧。来这儿的人，大都奔着好酒来的。

    卢余刚近门口，看着晃得人眼晕的灯光，眉头都快凝一块去了。

    停住，拉住小庆。

    “你怎么也不学好，带我来这种地方？”

    小庆觉得很无辜，“三哥，我也是第一次来。你不是要喝酒吗？听我同学说，这里的调酒师，可以调出任何一款你想喝的酒。”

    卢余表示不信，“不过是商家的噱头，也就骗骗你这种傻子。”

    嗬，又会说教了！

    小庆腹诽着，眼里尽是机灵的光。

    “那，你还要不要喝了？没准，你要一杯‘嫂子’，嫂子就出现了呢？”

    这话幼稚得很。

    卢余偏偏迷了心窍，“好吧。进去看一眼，要不行，马上出来。”

    走进酒吧，灯光愈发昏暗。

    有酒吧歌手，正在自弹自唱，忧伤的调子，恰合卢余此刻的心境。

    来到吧台前。

    调酒师朝二人点了点头，得体笑问：“二位第一次来？想喝点什么？”

    小庆新奇地问：“听说，不管点什么，都能调得出来？”

    调酒师谦逊地笑笑，“说说看，我尽量。”

    小庆以手肘碰碰卢余，“三哥，你点。”

    卢余烦躁地说：“来一杯‘寻找’。”

    又对小庆：“你不许喝。”

    小庆乖乖地说：“知道，我开车。”

    调酒师微笑点头，“稍等。”

    “寻找”，很快调好了。

    卢余摇晃着杯子，看着“寻找”的卖相，实在是信不过，试着小抿了一口。

    顿时，口腔内充斥着浓郁的烟熏和辛辣的味道，余味是酸甜苦辣的交织……

    卢余直摇头，“这就是‘寻找’？”

    调酒师笑着解释：“我猜猜看，先生要寻找的，是心爱的姑娘？”

    卢余没有否认。

    “寻找不得的心情，可不就像吃了辛辣的东西一样？寻找的过程，有酸，有苦，有折磨。只要不放弃，定能得偿所愿，余下的就只有甜了。”

    卢余又抿了一口，“有点意思，算你说得对。”

    调酒师真诚一笑，“祝你好运。”

    卢余道了声谢，不再有任何耽搁，起身就出了酒吧。

    小庆小尾巴似地追过来，“三哥，酒不喝了？”

    卢余紧了紧衣领，笑道：“不喝了。喝酒，是找不到湘琴的。”

    小庆问：“那，现在去哪？”

    卢余说：“继续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