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儿来了，那谁，再搬个桌子和铜鼎过来。”

    赵纤已经在招呼宫女太监们忙活。

    顾承头顶有汗水浸出，只能按照福安来之前的交代应道：“臣谢陛下赐座。”

    在大燕，一般皇子皇女在称呼父母这件事情上与普通人家无异，只有太子不同。太子为储君，与皇帝除去表面上的关系外，也是王朝的继承人的身份，故在有外人场合时，太子面对皇帝时一般自称“臣”或“儿臣”。

    赵纤笑着道：“承儿这么见外作甚，既然将你过继至我膝下，你自应当称我为‘母亲’。”

    “母亲教导的是。”

    顾承可没敢头铁，反正以对方的年龄做他干妈也不是不行。

    “你也不必拘谨，既然你今日恰好到了，那这宴也就算是拜师宴。”赵纤指了指御书房内的众人，“诸卿家都是我朝集智慧于大成者，可不要吝啬学识，应当好好教导承儿才是，这也是对朕负责。”

    “自当如此。”众人应下。

    顾承硬着头皮与诸位名义上的老师一一见过。

    闲谈过后，有侍女送上下锅的菜肴。

    顾承扫了一眼，有些意外。

    这由御膳房送来的下锅的菜品居然都是蔬菜？

    连一点肉都没有！

    似是觉察到了顾承的疑惑，赵纤为他解释道：“国库空虚，内廷的钱财日益减少，开源节流须从朕这个皇帝开始。”

    那也不至于连肉都不让吃吧……此行以蹭吃为主的顾承顿时有些欲哭无泪，但没办法，既然是皇帝下的旨，他也就只能跟众大臣一起一起啃萝卜：“孩儿此行正是为此事而来，这些账簿还请母亲与诸位老师过目。”

    说着，顾承向福德使了个眼色，等到对方将书簿全部递给皇帝身边的侍女，他才继续用简洁的话语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与自己的猜测全部复述一遍。

    渐渐地，顾承忽然觉得皇帝与诸位大臣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

    就像是久旱逢甘雨。

    赵纤轻咳一声，打破了房间的沉默：“先用膳，此事稍后再议。”

    “诺！”

    顾承虽然疑惑于众人的态度，但只有白萝卜、胡萝卜等绿色蔬菜的火锅宴让他实在难以接受，只能半途谎称自己已经吃的差不太多提前离席。

    但顾承没想到，他才刚一离席，屋内所有人都同时放下了碗筷。

    “情报验证失败。”有大臣冷不丁的说道。

    “是啊，没想到无须我们的暗示，这位殿下就将我们需要的东西送到眼前。”

    “有了这个就算有了理由，虽说四十五两对四十五万两是可以站得住脚跟的解释，但只要进了诏狱，拔出萝卜带出泥，我就不信有人的嘴还能比地牢的刑具还要硬。最重要的是，我们完全可以以内廷贪墨为跳板，连户部的帐一起查！”

    “太蠢了。”

    这说的是内廷的那些人。

    “不会是那些老家伙，他们可猴精的很。”

    赵纤用双手撑着下巴，笑着道：“给你们三天时间，让户部和内廷改名换姓。”

    “诺！”

    “还有，顾承不是在头疼来钱的办法么，把教坊司划给他。”赵纤似是再说一件不太重要的事情一般，“正好也可以验证一下，看看我们他是否正如情报所说的那样——心思纯良。”

    教坊司分为内务、外务两部。

    内务主要负责管理全国的乐籍人员，并需要负责庆典以及各类大型场合演奏。

    想要进入教坊司内务，不仅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查，也需要一系列考试。

    进入教坊司内务的平民更像是直接受雇于朝廷的乐师，虽然会受到来自宦官的监管，但相对自由，不仅有在内部深造的机会，也能在想离开时就可以随意离开教坊司。更重要的是比之乡野间流浪剧团，教坊司内务社会地位更高，赚到的钱也远超于普通人。

    比之内务，外务的架构更为复杂。

    简单来说就是官方青楼。

    与内务需要考试审查才能进入不同，外务的男女多为贱籍，其中有不少更是犯官的妻女。

    “如此也好，本身整改教坊司就在我们的计划中。”

    “若是太子殿下真如情报所说……‘生性纯良’，那陛下计划就有不少详细可以交由太子去办。”

    “是啊，相比朝中重臣，初来乍到太子更容易合作。”

    ……

    回到书房，顾承刚没形象往椅子上一摊，福安就到了：“殿下，关于东宫禁军细作的调查已经有了眉目。”

    原本侍立在一旁的陈巧在听到这话后，先是一愣，而后直接看向顾承。

    顾承也瞬间来了精神。

    他可不会忘记柳河镇的上千名乡民的血仇。

    找出禁军中的细作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从细作的口中撬出背后主使者是谁。

    顾承摆出倾听的姿态：“详细说说。”

    “东宫禁军在上次大火后进来了不少新人，虽然高层依旧保持着以‘七十六圣门’的弟子为主，但基层士卒中填充进了不少征召而来的新人，这次的调查就是以这些人为主。

    “据左宗卫所言，改变行进路径后，有一人的行为最为可疑。

    “他叫刘付。

    “现在想来，他的身份和名字应当都是伪造。”

    陈巧紧咬嘴唇静待下文。

    “有什么结果？”顾承追问。

    福安遗憾的道：“在禁军敲开他的房门之前，他就已经吞下剧毒。”

    “能让死人开口么？”

    “那是用‘噬灵虫’炼制而成的特殊蛊毒，服用者连灵魂都会被撕裂成碎片。”

    这么说的话，线索又断了……顾承皱眉：“也就是说有人提前给他通风报信，甚至亲眼看着刘付服下蛊毒后，才放心离开。”

    现如今他已经进了长安，亲皇派或者赵家里的激进者或许已经放弃刺杀，毕竟能走到他们这么高的位置，可没有人会是傻子，他们可把自己命看的比什么都重。在天子彻底颓势之前，敢在天子脚下杀人，杀的还是太子，大燕建国八百多年，也就出了现如今这位女皇陛下一个。

    顾承不信邪的追问：“有没有办法能引蛇出洞？”

    “到是有……就是可能需要殿下以身犯险。”福安有些语气有些犹豫，但对上面前主仆二人的眼神后，他屈服了，选择将自己思路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