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泰妍呐,你能做到的
听到身后传来的怒骂声,阿姆脸色有些疑惑,他根本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什么。
“他们说的是全州方言。”
“莫?!在首都对着釜山的男人,说着全州的方言?地域歧视?”
她丢下了名贵的跑车,坐上了一辆廉价的小摩托。
于是昨日的忧愁变成了今夜的欢愉。
后座上的漂亮女人,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单纯。
她喜欢这种稍稍叛逆的感觉,就像怀念当年还是练习生时的小不点,仅仅是因为累,而偷偷出逃的小女孩金泰妍。
“依西,素质极其低下!嗯?金泰花你听得懂?”
从来不吃没文化的亏,反应过来的阿姆,愤怒地让“叛逆”的金泰妍教自己几句地道的全州骂人方言。
金泰妍抿起嘴角笑了笑,终究男孩是入了套。
向前缓缓地靠近,露出了雪白的脖颈。
依照所学,于是痛快的骂完后,阿姆一脸的神清气爽,开心不已。
“刚才你教我的什么……呀!”
没等说完,下一秒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皱了皱眉尖。
“你的娇羞,是我灵魂兴奋不已的源泉。”
“莫拉古?!阿西!我刚才……对一群男人……呀!金泰花,你真的想死?!”
淡淡的馨香,影响了他的感官。
他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老司机阿姆愤对此愤慨不已。
“西吧!崽子呀,敢调戏wuli?!前面的姜氏,劝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尽早回头是岸!”
桀骜不驯的大男撇了撇嘴,眼神颇为不屑。
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尽早回头,不过是走自己的路,却被人说是走上了岐路。
还有——
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某个碰瓷的扯了扯,他的脸色顿时有些无语凄凉。
“金泰花,你为什么来汉江大桥了?”
“没有为什么。”
什么歧不歧路,他懒得深究,但他绝对是开错了路。
该死的小娟,爱听什么“sunday”电台,与自己说什么汉江大桥严重塞车。
那么以自己的“松子2号”小摩的来说,简直是鱼入了水,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结果没想到,浪过头了,简直浪翻了好不!
金泰妍眼神略微闪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姜妍泰,你犯错了吗?”
“没有犯错……阿尼,你就是我人生中的错误之一。”
罪与错,虽在一字之差,却截然不同,错能及时改,罪却要后半生去赎。
金泰妍不说,是因为打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这个大男孩会那样做。
于是乎,哪怕后面的刑警在追着两人,她也没有一丝害怕,反而一脸的兴奋和开心,笑容中似乎带有一点少女时期所独有的娇憨。
“软软有点开心呢。”
“……”
眼神麻木无神,阿姆则表示自己很想死呢。
“姓姜的,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懒得理你。”
灯火璀璨,车流如丝。
在一声声“西吧、狗崽子”的亲切问候声中,阿姆只管着埋头蹿进车流,在密集的车身中穿梭而过,顺带比了个中指,动作说不出痞气,和荒诞不羁。
渐渐地甩开背后追逐的人,她突然指着外边的江景,对阿姆轻声说道:
“告诉你个秘密,我很喜欢汉江大桥的夜景,如梦似幻,太漂亮了不是吗?”
“啊,那么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很喜欢的。”
金泰妍觉得无论年少之时,有再多的烦恼与苦闷,似乎在这座大桥上,都能被轻易的吞噬,消化殆尽。
“真的?那你喜欢的理由呢?”
“我很喜欢那些跳江的人,像下饺子似的,太好看了不是吗?”
“才不是呢!”
她的心结没有那么容易解开。
“干嘛?我享受自由的喜悦,也乐于欣赏悲剧的精彩!要你管我!”
“哼。”
金泰妍回想方才独自一人时的所思所为,心思敏感且感到些许后怕,于是颇为恼怒地放开了他的衣角,改为抱着他的腰,不顾他的惨叫声,狠狠地一掐。
“啊——呀,疯了你?”
一心寻死的人,比起走上歧路的人,更难回头。
阿姆向来只是与这些人擦肩而过,不予理会,从不做围观的人,因为比起漠视更为可怕的是——对他人的寻死幸灾乐祸。
活着已经是一件很累的事了,有时间做这种傻事,不如想办法让自己回去该待的地方。
他这种丧极了的人生态度,经常被某个相离许久,喝醉酒爱发酒疯的釜山看板娘扯住脸皮,脸色酡红地大声训斥:
“给我笑!你仅仅是活着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阳光,自由和一点花的芬芳。”
闻着淡淡的紫罗兰香水味,阿姆由衷享受这种片刻的自由,他住的“goshi”屋少有阳光,因此想要感受刺眼的温度都都是奢望。
金泰妍也渐渐地着迷上了这种自由的感觉,眼神明亮,略带迷蒙,捋起散乱的秀发。
有些路,走上了注定只能一路走到头。
有的人,离开了注定只能于身后遥望星空。
对当年的小泰妍来说,一段全州到首都的简单路程,走的却是相当痛苦漫长,迷失方向的她找不到归路了。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回去,但是——
夜风微凉,金泰妍精致的小脸被吹得红扑扑的,脖子上的围巾让她有些暖意。
归路难寻。
她只能尝试着躲在大男孩的身后,想要拨开云雾渗透而出的阳光中找到新的路。
曾经,一句话让小泰妍能够坚持下去。
现在,依旧如此。
在无数道白眼和不解的目光中,她突然张开双手,偏头对着汉江大桥大喊:
“你能做到的,金泰花呀!”
“阿西!不要乱晃,呀呀!我说过没?安全驾驶,安全——手!抓住我,抓住我!”
“哈哈,要你管我!”
大男孩其实不懂女人的话里有话,其实女人的要你管我,和男人的要你管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不是吗?
一场刑警与姜司机的追逐战一直持续到天色将白。
没有束手就擒,可这场游戏最终还是阿姆选择了妥协,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些刑警在两人消失之前,大声告诉他们:
“张员瑛那个孩子在昨夜离家出走了。”
无论如何寻找,似乎都抓不住小女孩逗留过的规律。
甚至多处停留的地方,竟然巧妙地躲过摄像头的监控。
好似哪里都去,也哪里都不肯逗留片刻,直到最后失去了线索。
于是从他们所掌握的线索来看,一切都指向了阿姆,认为他二次犯罪的可能性极大,所以他被人再次当成了犯罪者。
“我不相信。”
停在路边,把金泰妍放下后,她认真的对阿姆说道。
但是,如果,这个小坏蛋真的犯罪了,她也许会失望难过,但待他进去后,她会一直等。
就像两人初识的那天,她对他许下的承诺一样。
阿姆在临走前,偏过头看着这个漂亮且忧郁的女人。
不告而别不是个好习惯,所以他觉得很有必要说几句,不然老是被这个神出鬼没的女人,给惊吓到也不是办法。
“呀,我看你就是闲的。”
“所以,我就找你解闷啊。”
“但我很郁闷啊!!”
阿姆悲愤欲绝,简直想拿车头怼她的小脑瓜。
“我真是!你就没有喜欢做的事?爱好?”
“你说做——”金泰妍眯着笑眼,有些意味深长的拉长了音,“后面是什么?”
“做……诶?!呀依西!你个女流氓!”
眼睛随意的一瞥,那条熟悉的粉白围巾越发的碍眼。
姜司机狠狠地按下她的鸭舌帽,在她未来得及恼怒之前,直接轰着油门离开。
金泰妍抬了抬帽檐,眼带笑意。
从袋子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交代完后,然后就这样静静地望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停留了许久许久,视线也不舍得收回。
习惯这两字,在敌人眼里,会是最致命的弱点;但在另一些人眼里,也是能够追寻前方身影的痕迹。
经过大学路,阿姆骑着“松子2号”,没有半分犹豫,沿着熟悉的路,到了熟悉的天桥底下。
按了按喇叭,下车后,阿姆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精致可爱的钥匙娃娃。
隐约地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神略显嘲讽。
直到回归最初的平静。
阿姆这才拿起一支酒瓶,颇有节奏感地敲了敲,不多不少,一共九下。
好一会儿,窄小黑暗的角落,影影绰绰间,小小的一团身影悄悄浮现。
一道软糯的,颇为稚嫩的声音,在这个阴暗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回响着。
“欧巴?”
阿姆淡然地注视着她,直到小姑娘走到身前,从身后掏出一个东西,他那冷漠的双眸才微微升起些波澜。
定眼望去,是一个崭新的粉红饭盒,高高地举起,大大的笑容,灿烂极了。
“小酒欧巴,你去哪里了?员瑛找不到你了,欧巴肚子饿了吧,吃饭了吗?”
散去热气,饭菜已经彻底冷透,可是人心早就四季如春。
无视小姑娘一下子变得伤心欲绝的眼神,阿姆顿时高高地抬起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全世界都在找你,你却担心一个酒鬼有没有饿肚子,真是——
阿姆绝对!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脸,因为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十分的别扭,以及难为情。
似乎到头来,只有这个小姑娘在意他有没有吃过饭。
下一秒,把自己的帽子狠狠地盖在小姑娘的头上,用力地往下压。
他知道快要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了,傲娇地大声说道:
“胖圆!不准抬头,不准说话!你敢抬头,你就死定了!阿拉索?!”
“知……知道了!小酒欧巴——”
“依西!”
肚子装的饱饱的,是一件幸福的事,心灵装的满满的,是一件更大的乐事。
有人说,草长莺飞,肩挑明月,只是童话小说里的传说,其实一个善良的孩子,在她黑白分明的双眼里,反射出的就是这样的天堂。
当然,如果不是最后出现许多的人,出来善后与解释,估计阿姆这个“西林洞大变态”的称号就要做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