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太努力了

第八十四章 :真相大白

    此时,反而朱元璋表现得尤为平静。

    他目光在往所有人身上都扫了一篇,才道:“在这殿中?呵,若如此,倒是有趣了。”

    那千户周洪听罢,却是皱眉起来。

    很明显,邓千秋推翻了他周洪的结论,这对他而言,有着不小的危害。

    于是周洪道:“邓百户,仪鸾司上下人等,绝不会胡言乱语,若无真凭实据,不可胡言。”

    邓千秋对他的话没有半点怯意。

    而是笑吟吟地回应道:“陛下教我畅所欲言,周千户好大的官威,居然教我住嘴。”

    作为一个成年人,看人下菜总是必须的吧,邓千秋反正也不指望自己有什么好人缘,在洪武朝,有好人缘是很危险的事,好吧。

    既然如此,那么索性就让自己痛快一些了。

    周洪便不做声了。

    在这么一会儿里,其实朱元璋也在心头猜测了许多,最终皱眉道:“邓千秋,你说凶徒不是这刘崇?”

    “回陛下,确实不是。”邓千秋的表情显得很是自信,道:“真正的凶手,乃是……”

    说到这,邓千秋像是故意的顿了顿,随即目光在殿中逡巡。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金四的身上,而后唇角勾起,看着似笑非笑。

    自是那位为太子斟茶递水的宦官了。

    金四的面上本是带笑,可这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便没有再移动半分,骤然之间,懵了。

    他慌忙拜倒,磕头如捣蒜地道:“陛下,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奴婢有千古奇冤。奴婢只是平日里斟茶递水,奴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恳请陛下为奴婢做主。这邓千秋……他血口喷人,他……”

    任谁都清楚,这件事几乎是谁碰谁死,莫说什么真凭实据,哪怕只是有嫌疑,都足够金四这样的人死一万遍了。

    因而,金四已吓得魂飞魄散,疯狂地叩首,以免喊冤。

    朱元璋目中没有情感,只是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太子朱标则微微皱眉起来。

    金四惊恐万分地道:“奴婢这些年来,照顾太子殿下,无一日不是殚精竭虑,从不敢懈怠。奴婢绝无加害太子殿下之意!这样做,对奴婢有什么好处呢?陛下……陛下……奴婢是真的冤枉,天大的冤枉啊!何况……刘崇已是供认不讳。”

    说到这里,他委屈至极地看了邓千秋一眼道:“邓千秋,奴婢素来与你无冤无仇,你却何故牵累我这一个小小的奴婢?我……我……”

    他说着,已是涕泪直流,因为恐惧,脑门磕的咚咚的响,即便已是红肿,他也好像没有察觉一般,依旧以头抢地。

    朱元璋皱眉,也不免带有几分狐疑地看了看邓千秋。

    朱标露出了几分同情之色,毕竟是自己身边的人,他忍不住道:“父皇,金四在儿臣的身边,确实规规矩矩的……从没有什么过失……”

    朱元璋则是摆手道:“不必伱说。邓千秋,你来说。”

    邓千秋点点头,却是认真地看着朱元璋道:“陛下,卑下真的可以说吗?”

    朱元璋挑眉道:“你说便是。”

    邓千秋则是为难地道:“可是周千户不让卑下说……”

    周洪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这家伙真记仇啊。

    朱元璋突发现,碰到这么一个家伙,你越是凶神恶煞,他越是鬼鬼祟祟。当即,深呼吸,露出平静又慈和的样子,道:“你说罢,即便说错了,也赦你无罪。”

    “那臣斗胆说了。”邓千秋这才放心地道:“其实起初,卑下也怀疑可能是御用监的人,不过……却发现了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

    朱元璋此时除了对有人竟敢毒害太子的愤恨外,也不由的有着几分好奇,道:“什么至关紧要的问题?”

    邓千秋道:“陛下,用铅釉做茶盏,虽是有毒,不过毒性并不大。有的人,可能长年累月,甚至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的接触,也未必会对身体产生问题。当然,卑下说的是可能,这取决于它的工艺。”

    朱元璋默不作声,只细细地听着。

    邓千秋又道:“可是……当陛下召太子殿下,询问他身体的时候,太子殿下说自己近来身体确实不好,而且许多的情况,确实符合铅毒的症状,那么……就只剩下唯一一个可能了。那便是……有人熟悉铅毒的情况,也并不指望这铅釉的茶盏,能对太子殿下不利,他们一定还动了其他的手脚。因为只有如此,太子才会产生症状。”

    朱元璋脸色越来越凝重,便道:“你说的手脚,又是怎么回事?”

    邓千秋道:“陛下,所以臣的判断是,首先这个人,需要对药理十分精通,而且必定受到过高人的指点,以卑下的深入分析,这个指点他的人,一定十分不简单,甚至这个人……应该十分熟悉宫廷的情况,如若不然……是无法做到把控的。”

    高人……熟悉宫廷……

    朱元璋的脸色已越来越差,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甚至怀疑对太子的不利之人,极有可能……

    因而,他越想越糟糕,面色也愈发的可怖阴森,令人看着都不由有着几分心颤。

    朱元璋阴沉着脸道:“你不要停顿,继续说。”

    邓千秋哪敢迟疑,于是便继续道:“而且还必须得在太子殿下的身边,安排一个人。这个人,必然要是太子殿下的心腹……这也是为何,卑下排除掉了刘崇的原因,刘崇虽然负责宫的器皿,可确实对此不知情,也可能是有因为托了人情,又或者,只是无心之失,总而言之,他不可能当真和逆党有关。”

    朱元璋深深地凝视着邓千秋,一字一句地道:“可假若如此,为何刘崇认罪伏法?”

    邓千秋看着刘崇那惨不忍睹的样子,笑了笑道:“陛下,你现在把我吊起来打的话,就算让卑下吃下粪卑下也认。”

    朱元璋大喝一声:“来人。”

    邓千秋猛地打了个激灵。

    卧槽,我打个比方而已,你来真的?

    朱元璋却是道:“将这刘崇暂先押下去。”

    呼……原来是自己误会了,邓千秋长长地松了口气,只是方才的骇然令他有些狼狈,感觉有点没面子。

    这刘崇很快被押下。

    可千户周洪的脸色,却是难堪到了极点。

    他微微低垂着头,默然无言,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朱元璋此时继续看向邓千秋道:“照你这样说,只有太子周遭的人,才可能是凶徒?”

    “回陛下,正是。”邓千秋很是笃定地道。

    这时,那金四已是大呼:“陛下,陛下,千万不可信他!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又不是奴婢一个,奴婢冤枉啊,比窦娥还冤枉啊!此事当真与奴婢无关,奴婢……奴婢……”

    说着,一滩尿液,已自他的身下流下来。

    众人见他惊恐如斯的样子,实在无法想象,这个还未开始用刑的宦官,居然当真敢做出这样的事。

    朱元璋对此,置之不理,他继续追问邓千秋:“这金四有一处说的好,太子身边的人不少,你是如何一口咬定,此人就是金四呢?”

    邓千秋回头瞥了金四一眼,却见金四已吓得浑身颤栗,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实在不像一个干大事的人。

    倒是和邓千秋一样,是个怂货。

    邓千秋则是又笑了笑道:“其实起初,卑下也不敢确认,直到发现了他的手。”

    “他的手?”朱元璋眼睛微微阖着。

    邓千秋道:“他的手,很是白皙,除此之外,却又显得干燥,因而……有不少蜕皮。”

    这一下子却教人整不会了。

    大家都忍不住看向金四的手,可都不无露出疑惑之色。

    朱元璋替所有人提出了心中的疑惑:“这又是什么缘故?”

    邓千秋道:“陛下,卑下方才说,这个太子身边的人,一定用了什么方法,将这铅毒催出来,直到见了他的手,卑下就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了。”

    邓千秋见无人响应他,有些尴尬,便继续道:“是用醋!”

    “用醋?”

    对于这个答案,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邓千秋则道:“没有错,若是用醋,则可将工艺良好的铅釉洗出来。而一个人,倘若经常用醋去洗茶盏,那么,他的手长时间被醋浸泡,固然会使他的手白皙柔软。可同时,也会使其手上的某些东西失衡,因而……滋生皮肤的疾病。”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那金四。

    而金四竟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藏进了袖里。

    只是这不经意的动作,却是骤然令人生疑。

    朱元璋觉得着答案确实是有几分合理的,道:“是这样吗?”

    “不只如此。”邓千秋道:“这只是让卑下起了疑心而已,卑下也是为了免得被这金四所冤枉,所以趁着仪鸾司审问刘崇时,便四处找人打听,这宫里都是用什么洗涤器皿,得出的答案是……根本没有人用醋!陛下,明明可以清水洗涤的事,这金四……为何偏要用醋来洗涤?”

    朱元璋倒吸一口凉气,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他更想象不到的是,单单这里头,就有这样多的门道,若是当真有人想要谋害宫中之人,有心算无心的话,真是防不胜防!

    不管朱元璋怎么想的,邓千秋已接着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卑下还偷偷在大本堂和春和宫,打探了一下金四的情况。他们都说,金四平日里不爱喝醋,而且……也没有他正经的调用醋的记录。”

    “陛下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此人做贼心虚!这用醋洗茶盏,是偷偷进行的。为了防止留下罪证,哪怕根本不会有人有意去查证用醋洗茶盏会有什么问题,他依旧还是选择隐匿,可见此人……有多么的谨慎甚微。”

    此言一出,突然殿中金四一声大喝,这金四狞笑道:“邓千秋……”

    说时迟,那时快,这金四,居然飞扑过来。

    邓千秋吓得忙往离自己最近的朱标的身后要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