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圣

第十三章 小女孩

    客栈,天字一号房。

    花落尘依然站在窗前,淡淡望着远处耸入云端的山峰,半边黑云已经消散,半边红云也已消散,只是他心头淡淡的阴云还没有消散。

    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结果?少年自然一无所知,也无处得知,他只有站在这里,望着那里。

    他是在为自己的身体无人医治而担心,还是只是在担心为他医治身体的人?

    少年淡淡的笑了,他无论担心什么其实都是多余的,因为该发生的还是正在发生,不会因为他的担心而有任何改变,他也无力去改变。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担心,何必为自己徒添烦恼?

    只是他的心中还是有一丝担心,仅仅是担心那个对他很好很好的师父的安危,至于别的,他也的确从未担心过。

    日到中天的时候,少年担心的人终于回来了,一回来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少年。张道清笑道:“你在看什么?”

    花落尘回身,只是淡淡笑道:“外面很热闹。”

    张道清道:“既然外面热闹,你怎么没有出去转转?”

    花落尘道:“看看就好,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转的。”他缓缓走到了房间的桌子前坐下,他已经站了许久,已经觉得很疲累了。

    张道清走到衣柜前,一边把他们的衣物收入左手指上的纳戒里,一边道:“已是中午了,我们下去把房退了,吃个饭就该走了。”

    花落尘道:“好!”

    静静看着若无其事的他,少年并没有问紫金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要说的意思。只要他回来了,无论那里发生了什么,对于少年而言都不重要。

    张道清包好衣物道:“我们走吧。”

    花落尘便跟着他下了楼,看着他退房,又到大厅里吃了饭,他们就上路了。

    一路上张道清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赶着马车。

    花落尘坐在马车里微微闭着双眼,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孩子,如果没有人跟他说话,他可以一直安静地待着。

    日落西山,二人并没有赶到下一个城镇,只得露宿在一片树林里。花落尘看着张道清去捡了一些干柴,生起一堆篝火,并拿出提前备好的干粮,在火上加热之后,便可食用了。

    张道清一边慢慢咀嚼着烧饼,一边注视着熊熊燃烧的火堆,在火光的映衬之下,似乎他脸上的心事更浓了。

    花落尘也慢慢咀嚼着烧饼,也静静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在火光的映衬之下,他那张清秀俊雅的小脸,红通通的,可爱漂亮极了。那对明亮的眸子清澈淡静,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心事。

    饭后,张道清把火堆熄灭,只留下灰烬,并把马车停在上面,道:“落尘,你睡到马车上,虽然现在已经立夏,夜间山林里还是有些凉,这样晚上你就不会冷了。”

    花落尘点点头,就爬上马车,盖上一床薄被,开始睡起来。张道清则是盘腿坐在了马车前,打坐调息。

    次日一早,他们就出发了。

    宽阔的官道上,五骑快马飞奔而过,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五骑中跑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女孩,别看她年龄幼小,骑术却是精湛。小小的身体在高大健硕的骏马上本来毫不起眼,然而她娴熟的马术,轻盈而又平稳的身姿,又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她一袭红衣,腰间别着一把一尺有余的短剑,左手抓着缰绳,右手挥舞着马鞭,小巧的身子几乎贴在了马背上。一根微微过肩的马尾辫,在飞奔之中俏皮地甩来甩去。

    在女孩后面紧紧跟着的是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皆是锦衣华服,身配宝剑,骑术也都很好。飞奔之中,他们有意无意地没有超过女孩,又隐隐护住她身后三个方向。无论有任何突发情况,他们都可以及时应对。

    最后面跟着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腰间也是一把宝剑,一身劲装,衬得他英姿勃发。他双目有神,沉稳内敛,让人一看就知是一名高手。虽然他并没有怎么打马,显得很是随意地骑着马,然而他却始终保持着与前面四人两米多远的距离,无论四人跑的有多快,他都不会有一丝掉队。

    一路上五骑还没有跑到近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会远远的就把路给他们让出来,然后吃一嘴的飞尘,看到他们衣着打扮就可知道非富即贵,便没有人敢出言不逊。

    不知飞奔了多久,五骑前面出现了一辆缓缓行驶的马车,自然也是提前就把路让开了。待得五骑赶上马车的时候,前面的四人并没转头去看驾车的是什么人,只有最后面的中年男子在超过马车时往那边看了一眼,见驾车的是一个身背宝剑的男子,虽然气度不凡,却是气势一般,也就没有在意,就继续前行了。

    没走多会儿,其中一个少年对前面的女孩说道:“小蝶,前面有家饭馆,已是中午了,我们在那里吃点东西再走。”

    小女孩回头对他撅了噘嘴,嘟囔道:“谁让你说啦,这句话该我说才对,哼!”说后她就把头转回去,继续策马奔腾。

    另外两个少年对先前说话的少年无声的一笑,也就继续策马跟去。这个少年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也继续前行。

    很快五骑就来到了饭馆前,女孩突然勒住了缰绳,骏马一声嘶叫,人立而起,饭馆里的食客看到之后都以为女孩会被甩落马下,然而女孩却还是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待得马儿平静下来,她小小的身子在马上一转,已敏捷地跳到了地上。

    女孩也不管身后的四人,就又蹦又跳甩着马尾辫朝饭馆走去,一进饭馆她就喊道:“老板,把你们家最好的菜都上来,再来二斤清酒。”

    柜台里的老板见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就笑道:“哪来的女娃娃,你家大人呢?”

    女孩俏皮一笑,道:“你甭管,尽管上就好了。”说着她灵动的眼睛四处看了看,见只有窗下还有一张空桌,她就走去坐在了凳子上。刚刚坐下,那三个少年和中年男子也走了进来,与她坐在一起。

    女孩对中年男子咧嘴一笑,道:“三叔,我还专门给你要了两斤清酒,你看小蝶是不是对你最好了。”

    中年男子笑道:“三叔知道你的好。”

    女孩道:“那三叔也要对小蝶好。”

    中年男子道:“三叔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女孩撇嘴道:“你要是对我好,就不会抓我回家了。”她又讨好似的笑道:“三叔最好了,三叔让我在外面再玩两天再回去吧。”

    中年男子道:“这可不行,这次是你爹发了话的,要你回家,我可不敢不遵从。”

    女孩气哼哼道:“你就是对我不好,连让我在外面多玩两天都不叫。”

    中年男子严肃道:“你爹这次都发火了,说你这次太不像话了,竟然偷偷跑去跟人家抢什么灵药。我们家是缺灵药的人吗?还有那些草莽英雄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主儿,万一伤到了你怎么办?要不是有人认出了你,把消息告诉了我们,我们都不知道你跑哪儿去了。”

    他又看向一边的三个少年,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训道:“还有你们三个,小蝶没个分寸,你们也没有分寸吗?那种热闹是你们几个可以参和的吗?小蝶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们三个回去都得脱层皮。就现在这种情况,你们回去也好不了。”直训得三个少年低着头,不敢说话。

    女孩却道:“三叔也不要骂他们,都是我的主意,回去之后我爹要罚就罚我好了。”

    中年男子没好气地笑道:“你还敢替他们担着,回去之后你爹第一个罚的就是你。”

    女孩气哼哼道:“我才不怕!他越罚我,我就越偷跑出去,哼哼,就气他!”

    中年男子无奈一笑,也不再接她的话。

    说话间伙计已端上来了两道菜,女孩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中年男子对不敢动筷的三个少年道:“吃吧,吃饱了回去好挨揍。”

    三个少年互看一眼,颇有一种吃断头饭的感觉。

    就在五人吃到一半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一身素服的中年男子,身背宝剑,旁边跟着一个清秀俊雅的少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正是张道清和花落尘。

    师徒二人四处看了看,见伙计刚刚收拾好一张桌子,便走去坐了下来。刚坐下没一会儿,从外面又走进来四个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兵器,一看就知是赶路的江湖人士。

    四人四处看了看,见已没有空位,其中一个彪形大汉就走到师徒二人跟前,粗声粗气道:“你们两个起来,让我们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