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问题连神都不知道

第二十一章:更多

    “不行……”

    柴钱满头大汗抱着一个老旧的笔记本坐在地上,双手在上面飞快的敲打,双眼瞪的通红,但不管他怎么操作,面前这扇重新关上的实验基地大门依然纹丝不动。

    “……该死的!系统明明很正常!根本没有锁死和故障,为什么就是打不开!”

    “或许不是系统的问题。”富贵在一旁适当的开口,而柴钱也自暴自弃的双手在地面上狠狠的一砸,停下了破解的工作。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袁越看向一脸阴沉的张。

    “……不知道。”张摇了摇头,“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是,怪物是会伪装成人类的模样,但那是怪物,那是在外面!”

    “可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517号实验基地!是属于人类的奇迹!是人类意志的凝结地!这里怎么可能会怪物!”

    “……所以是实验室的人搞的鬼?”袁越继续询问。

    “……什么意思?”张愣愣的看向袁越。

    “字面意思,说不定实验室中还有人,只不过他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不能见人,或者说是不能出现……也有可能是他离不开实验室……或者是……实验室成精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各位,如果我们非要给另一个我的出现,找个合理的理由的话,那不管怎么推测,这个实验室都难辞其咎。”

    柴钱:“可大门已经关上了。”

    “……也许只是不到时候。”富贵继续发表着他那些折中的看法。

    “嗯,确实有道理。”袁越这次也赞同他的想法,“既然你们进来时,不需要任何操作,甚至柴钱连破解都没有用上,我们就先假设这种善意是没有理由。”

    “那么我们同样就可以反过来认为,这里也会存在需要我们付出的某种东西。”

    “……就和我们的异常武器一样?”

    “没错。”袁越点点头。

    “凡有得必有失,任何东西往往都存在一些代价,只不过是大与小的区别罢了。”

    “所以……”张后退两步,仰起头,将整扇大门尽收眼底。

    “现在的我们还不够资格是吗?”

    “可以那么认为。”

    “呼……是嘛,某种意义上,这也是重大发现了。好吧,既然我们没遇到什么危险,那就没必要去死磕了。”

    “兄弟们,出发吧。”

    ……

    迷雾越来越浓了。

    袁越和张等人在五盏提灯的光芒下小心的前进着。

    橘红色的光芒互相交错,勉强点缀出一片正常的空间,如孤舟般,在这片流动的灰色海洋中撑起众人的帆。

    袁越竭尽全力地收束着自己的杂念,不去想,不去问,不去看,不去说。

    视线永远保持在最前方,和张的方向一致。

    剩下四人则每人面对一个不同的方向。

    众人围成一个圆形,其中每人的双手之间都用一根细线连接,它的本体是一对改造后的战术手套,似乎是统一制的,每个人的手套除开大小外,其型号和颜色完全一样。

    只不过有的人是露指,有的人是全包裹。

    在外不能说话,尤其是在迷雾中。

    袁越向下一瞥,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那副只剩一只,还沾染着鲜血的手套,手套的背部有块银白色的铁片,铁片表面连着一根细若悬丝的银白色丝线。

    这道细丝绕过张的后背,蜿蜒向上,与挂在他脖子上的另一块铁片相连。

    张在出发前跟袁越说过这个东西的原理。

    首先,在终焉之境中,现实世界的物理现象,和依靠这些现象所形成的科学和规则都已经不再适用,这是在那些首席科学家们还在的时便被证实的东西,并且,他们还发现在终焉之境中只有引力会带来微弱的影响,除此之外的一切现象都是未知。

    这看似是个好事,但对现有的人类来说糟糕透顶,他们的科学并没有达到这个地步,所以,这个现象也只是发现,没有任何的可利用性。

    好了,说回来,既然人类最强的底蕴和力量——科技没有效果,那他们该怎么办?

    放弃!

    没错,他们放弃了,果断的,毫不犹豫的,抛弃了现在这些无用的东西。

    放下手中自以为是的武器,撕开身上精致华丽的包装,抛弃那些引以为傲的理论。

    他们——

    人类——

    重新,再一次的,以赤裸的姿态,站在了自然的恶意前。

    这恶意是何等的庞大!让他们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痛楚,这并非是个人,而是整个集体,这是名为人类这个集体这个概念的痛楚!

    痛楚甚至让他们不敢再直视,强行压在他们低下头颅,但也正因如此,那些不愿低头的人,终于注意到了身边的人。

    放下手中的武器,同类的战争与侵害终于停止!

    撕开身上的包装,阶级的划分与不公终于消失!

    抛弃自以为是理论,种族的歧视和阴谋不攻自破!

    他们——终于联合!

    于是他们开始思考,拼命的,不停的思考,思考着那个困扰知性生命一生的难题——活下去。

    “所以……”袁越咽了一口口水,看向那把和自己的手掌长在一起的手枪,“这就是答案?”

    “没错!”

    “这就是答案!这就是人类的选择!这就是人类反抗的手段!”张一脸严肃,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回答道。

    “研究混乱系统的李博士提出了这个观点——即,这些怪物也是人类文明的一部分!”

    “只不过过与之相比,人类更像是文明的正面,代表着有序和理性,这些怪物便是文明的暗面,它们就是无序和混乱,所以它们才能在终焉之境中如鱼得水。”

    “……这是李博士的原话——

    “我们何尝不利用一下它们,无论是在外行动的外派人员和特种人员,还是我们这些整天坐在实验室中反复观看录像的科研人员们,我们都不止一次的发现了这些怪物有同类相食的习性。”

    “这说明这些怪物,它们会受伤,它们也会死,更重要的是,它们可以互相伤害!”

    “各位,我们不妨大胆的设想一下,这些怪物不仅可以在迷雾中随意活动,小手一抬就能放出我们……民俗传说中所说的……法术……或者是超自然能力。”

    “有些更是可以直接改变整体的环境,就比如那个堵在首都门口,将整个国线大道改造为镇魂街的幻想地。”

    “有多少进攻的人死在了那里?又有多少人类难得可贵的英雄与天才们被堵在首都中,出不去也进不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终在大破灭的降临中化为虚无!”

    “你们甘愿如此吗?抛弃力量,抛弃尊严!抛弃了能抛弃的一切……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

    “那么——!”

    “我们何不利用这股力量?就像古人使用火焰驱赶野兽一样,我们所畏惧的,终将再度臣服于我们脚下!”

    “来吧各位,我们应该做出选择了!与其闭门造车,不如放手一搏!”

    “……我在此提议,实施混乱异常系统计划!”

    ……

    “这便是成果。”张看了一眼柴钱,这总是一脸傻呵呵的小子,连忙从身后的背包拽出来了一副还沾着鲜血的手套。

    “猿蛛。”张将手中的手套取出一支丢给袁越,继续解释了起来。

    “这是一种半猿半蜘蛛的怪物,约一个成年男子的头颅大小,喜欢躲在有反射物体的地方,最常用的袭击方式就是从嘴里吐出这种银白色的丝线。”

    张说着,又让袁越戴上一只手套,接着自己也带上了一只,抬起手,敲了敲手背上的银白色铁片,袁越了然,一同抬起了手,接着张上前,两块铁片相互接触,然后在离开的过程中,先前互相接触的铁片之间竟然拉出了一根细长的银白色丝线

    “这种丝线没有重量,甚至,当你没有去在意它时,过一段时间它便会自动从你的记忆中离去,就像是观察者效应一样,当你不去观察它的时候,它就是不存在的,即便我们相隔万里,这个丝线依然存在,无视我们俩之间所隔的空间与物体。”

    “这也是这种怪物的攻击手段,袁越,我们手套上的铁皮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如果按照那个怪物原本的特性来看,我们戴上这个手套,没过多久便会被吸光身上所有的热量,然后冻死。”

    “……它会吸热?”袁越一脸惊诧的看向那块银白色的铁片。

    “没错,被猿蛛袭击的人往往会在不知不觉的中死去,死去的人浑身布满冰霜,就像是这银白色一样。”

    ……所以这就是他们在外以团体行动时进行信号交流的一种手段。

    一旦遇到突发情况,负责监测某一方向的人便会抬手扯断这根线。

    “是的,但你要小心,我们每个人对这种突发情况都有过专业的训练,无论遇上怎样的情况,提前看向手套达成观察已经成为了我们的肌肉记忆。”

    “你手里的那把异常武器可以对敌,但它只能对异常等级三的怪物造成有效伤害,哦……是的,异常等级——这也是李博士他们对这些怪物所进行的一个区分。”

    “比如猿蛛就是等级三的怪物,这种怪物普遍出现在口口相传的民俗传说中,它们在传说中扮演的大多数只是一种纯粹恐惧的象征。”

    “呃,这么说还是有点不形象……你听过鬼故事吗?”

    “如果红衣厉鬼是里面最厉害的鬼的话,它们就应该类似于地缚灵或者是上吊鬼,水鬼之类的这种鬼吧。本身的怨念不强,反倒是死亡方法和致别人死亡的手段很恐怖。”

    “因此它们并不强大,只是能力稍显诡谲。”

    柴钱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是我说张哥,这个不强大也是按类别分的吧?世界举重冠军和离死不远的瘾君子同样也是人类,可他们的身体强度肯定绝对不一样啊!”

    “安静。”队伍中一直沉默的男子突然开口说出了两个字,接着柴钱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就是跟字面意思一样,不是闭上嘴那么简单。

    而是整个人的神态姿势,从面部表情,到肢体动作,一切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袁越不禁多看他一眼,脑海中的记忆开始浮现,在醒来前,他似乎也听到了类似的对话。

    “咳咳,听我说完。”

    “不过柴钱说的也没错。袁越,也许一开始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会让你对我们产生一个错误的印象——如今人类全部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

    “这是不对的,在我们人类最后的根据地——黄土军事基地中,占大多数的依然是普通人,虽然他们知道终焉之境,他们知道怪物,他们知道污染,他们知道一切的一切……可他们之中不会诞生英雄。”

    “我这不是讽刺,更不会站在什么该死的道德和种族的制高点上去嘲笑他们!不!我绝对永远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一个永远不会被撼动的事实,我相信他们,相信他们依然相信自己是人类,相信他们为了人类,为了身边的亲人朋友,敢于献出自己的性命,可他们的普通就是事实。”

    “袁越,我知道,我知道这段话在你耳中听起来很不对劲,甚至听起来像是该死的血脉高贵论。”

    “不!”

    袁越抬手按在了张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的肩膀上,认真的看向对方的双眼,接着,他移开视线,看向了身边的众人。

    “不,他们不会那么想的,只要你们还身处在同一片土地上,只要你们还面临着共同的敌人,只要你们这些勇敢者们,没有在危险来临前打破自己立下的誓言。”

    “把普通人推出去,自己躲在幕后瑟瑟发抖,而是勇敢的挺身而出,先他们一步踏进死亡,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将到来的危险拦下。”

    “只要你们这么做,你脑海中那个糟糕的未来就永远不会来临。”

    “……呼……像……真像。”突然,张看着袁越露出了一个微笑,“袁越,你刚才的这番话让我想起将军了。”

    “他对你也说过这种话?”

    “不,怎么会!除开重要的通知和大破灭日到临前的撤退外,我也只在这次任务的开始前听见了将军的几句话而已。”

    “我就是个无名小卒,哪有机会和那样的英雄像这样普普通通的聊天,不过说起英雄,如今我也算是圆梦了吧。哈哈哈。”

    张毫不做作的粗犷的笑了几声,挠了挠那个短的像是秃头的脑袋,但很快,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抿起嘴,敛起笑意,沉声道。

    “袁越,将军他很辛苦。”

    张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身边的众人都同一时间的默默点头。

    “他的身影总是很匆忙,除开在田地里劳作时,似乎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过多久,以至于你在军事基地的各个地方都能看到他,看见他一项一项的安排着各种工作,看着他一刻不停的为人类的生死存亡和未来抉择。”

    “看着他的怪物来临时,第一刻挺身而出,看着战斗结束时,他在无数怪物堆叠起的尸山上第一个举起手中的武器。”

    “看着……他从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一步步变成如今冰冷无情的模样。”

    “我还记得……他以前是会笑的。”

    “抱歉,偏题了。”

    张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大声的咳嗽了几下,左手着急忙慌的摸向自己的腰包,可摸了半响也没有摸到那个一直挂在那里的酒壶。

    他沉默了一下,不留痕迹的将左手插进自己的裤兜里,视线瞥了一眼袁越又很快收回,开口说道:“那,那个,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如何与那些怪物战斗?”袁越平静的开口。

    “对,对对。”找到新的话题的张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一下子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袁越,虽然你对污染的抗性很高,但这对你不利,因为你对终焉之境的认知太少太少。

    “举个例子——换做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一般都会趋利避害的躲开,可你极高的污染抗体性却能让你像正常人一样注视着它们,这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更糟糕的情况下……还会在你身上留下无法逆转的污染。”

    “所以,袁越,接下来的路,跟紧我们,不要问,不要想,不要听,不要看,等我们回去,等我们安全抵达,我会对你解释你想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