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问题连神都不知道

第六十二章:旅途上的奇遇

    “太倒霉了,杰米,我们还是太倒霉了。”

    烈阳高照,热浪翻腾。

    干涸的荒地无法承载着来自太阳的恩赐,那炙热的温度下甚至连空气都开始扭曲。

    在一个小土柱下方,杰米三人挤在一个小洞当中,“闭嘴!瓦连,我都说了,不要说话,安安静静的待着。”杰米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一个矮小男人,滚滚热浪从瓦连的口中喷出,好死不死的全喷在了他的脸上。

    他们是逃难出来的人,他们的老板,那个浑身流着肮脏血液的该死的混蛋!不仅不想付工钱,还想害死他们所有人!反正只要对外宣称是矿难,哪怕有人追责,这个家伙也可以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该死!我就不该相信自己会碰上什么好事!那家伙开出那么高的代价,就是为了把人骗了这种偏僻的地方!

    杰米的内心无比烦躁!

    “可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啊,车上剩下来的水已经快用完了,这都已经是第三天了,光凭我们手中能拥有的陷阱和工具,就算打到了那些磐蟹也不够分的。”说话的是杰克,他正挤在小洞中的最深处。

    土柱虽然是这片荒地的便利之一,但往往一个土柱的下方能挖掘的洞穴大小只能承载两个人,更不要说绝大多数物资和工具也都在他们手中,那个奴隶被安排在了另一边洞里。

    “我知道。”杰米也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合适的施法单元,他们无法释放法术,手中的工具在除了挖坑方面外也没什么用处。

    “那个奴隶是一个感染者,感染者不都能自己放法术吗?”瓦连着急的说着,“而且杰米你说那家伙是个聪明人,他怎么可能不会,只要他肯出手,我们自然不用怕那些磐蟹。”

    “……他会,他只是在等。”杰米眯起了双眼,“我不知道他在等些什么,这个先不必在意。感染者使用法术会使自身的矿石病加重,他在担心我们将它作为一次性的工具,发挥完必要的用处之后就一脚踢开。”

    “呵,这有区别吗,无论怎么想他都已经饿了三天了,除了一开始我们给了一点水后,他可是什么东西都没吃。”杰克冷笑一声,“就算没有矿石病,他也快死了。”

    “但他依然是个感染者,他的呼吸是有毒的,他的身体也是有毒,还是说。”杰米说着,细长的双眼扫过的那两人,“你们想看到那家伙的拼死反抗,导致我们也会变成感染者吗。”

    “……”杰克和瓦连沉默了,很明显,对他们来说,变成感染者不亚于死亡。

    “行了,不用再谈这个问题了。那家伙只是一个保险罢了,有没有他我们都能活着走出荒地。”杰米说完,双眼合上,用高调的音量强调的最后一件事,“现在,所有人都给我安静。”

    ……

    黄昏到了,菊红色的光芒洒满整个大地。

    杰米四人离开土柱,沿着自己标记好的方向,向北走去。

    他们的目标是乌萨斯,这也是他们在叛乱时就考虑好的地方。

    他们已经在荒地中走了六天了,按杰米一开始的计划,他们会在七天后走出荒地。可倒霉的是他们的车辆在三天前突然故障,怎么修也修不好。

    如今水和食物的资源都快消耗殆尽,他们的身体也开始越来越疲惫,用陷阱捕获那些磐蟹也只不过是凭运气罢了。

    再这样耗下去,就算后面捕到了那些磐蟹,他们也没有撬开壳的力气了。

    时间缓缓过去,那轮卡在地平线尽头的太阳在彻底被黑暗吞没后,荒地上的橙红色光芒也被瞬间收走,像是时间倒流一样,当他们察觉黄昏消失时,黑夜已经悄然到来。

    荒地的天空从来没有白云,大多数日子里,天空中的双月与星辰,才是这个夜晚的主调。

    杰米他们用衣服包裹着泥土贴在眼睛上,通过这种方式提前适应了黑暗,更不论荒地的开阔,双月成了帮他们照亮黑暗的工具,所有的东西在他们眼前都清晰可见。

    杰克三人加快了步伐,黑夜才是他们行动的主场,七天的计划已经破产,如果不能在这三天内离开荒地,那他们也会死在这里。

    杰米不经意间回头瞥了一眼,那个感染者奴隶已经与他们落开了相当一部分距离。

    他终究是个定时炸弹,既然没发挥出他该有的效果,那么赶紧甩开也是合理的选择!

    杰米收回思绪,对他而言,那个感染者必死无疑,自己又何必在死人身上浪费心思。

    接着回头,发现那两人也在看着自己,三人的目光交织,又同时默契的点了点头,当下也不再言语,抓紧时间向着前方赶去。

    他们才是该活下来的人。

    ……

    罗捷夫·凡·安德烈。

    罗捷夫的人生活的很失败,他的母亲在生下他后就死去了,他的父亲也很快抛弃了他。在5岁那年,他变成了一个孤儿,一个流浪者,一个在乌萨斯辽阔冻土上的村子里,所有人都不待见又随处可见的家伙。

    罗捷夫的人生在那一刻坠落了,随后的流浪生涯更是让他一度认为自己其实不是个人类,而是一个怪物,不然为什么母亲在生完自己后就会死去?不然为什么父亲要愤怒的把自己抛弃?

    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伙伴,没有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他只能和流浪者一起呆着,没有吃的,没有住的,从这一个村子流浪到下一个村子,对看见的每一个人都冲上去讨要东西,然后再被一脚踢开,狠狠的摔在地上,接着就是他熟悉的泥水的味道,血的味道,家禽粪便的味道。

    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为了一丁点食物争的头破血流,为了一个残破的走兽窝大打出手,他不明白,明明大家长得都一样,可为什么有的人可以住在房子里面,他们只能在外面跟动物抢地方住。

    自己难道真的是怪物?自己真的不是人类?罗捷夫的内心不断放大着这个想法,可每当他想承认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打断他,好像一旦承认了这一点,自己就真的会死一样。

    所以罗捷夫只能抱着这个疑问继续活下去。

    8岁时,他听到有一群流浪者在聚在一起聊天,他们说最近好像有个大人物要来这里,如果能被那个大人物选上成为他的奴隶,就可以在田里面干活,不仅每天可以吃上一顿草糊汤和一小块黑面包,甚至还可以在驼兽棚里睡觉。

    当身边的流浪者听到这个信息后,都欣喜若狂起来,仿佛美好的生活已经在向他们招手。

    罗捷夫有点不理解,这个条件很好吗?他仔细思考了一番那个流浪者的话,然后他发现这种所谓的奴隶,干的事跟那些驼兽没有任何区别,但人并不是驼兽,他并不觉得这群已经离死不远的人能比得过那些身强体壮的动物。

    不过,还是一条信息吸引了罗捷夫的注意,大人物,是啊,拥有自己的田还能让别人来干活的人,说明他甚至交的起那群纠察队老爷的税收。

    确实是大人物。

    他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为此,罗捷夫下定了决心,他并不想当奴隶,他要看看那个大人物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时光流逝,一转眼罗捷夫已经12岁了,所谓的大人物并没有来这里,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欣喜后,那群流浪者又回归了一开始的模样,像动物一样在这片大地上流浪,从石头缝里,土地里,垃圾堆里,寻找着食物与住所。

    罗捷夫那个大人物的想法也逐渐消失在心中,他不再祈求大人物,因为他发现了自己的另一个天赋,那就是他比别人想的多。

    是的,他发现比起那些呆滞的人们,自己好像聪明点,他并不是总是坐在那边发呆的望着天,他会偷听别人说话,偷窥别人的工作,渐渐地,他发现自己也会了那些。

    说别人想听的话,竭尽所能的去夸赞别人,通过给别人提供帮助,或者给他人想要的东西来进行交换。

    他发现自己与房子里的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一年的初春,罗捷夫从别人家里偷来了一身衣服,然后强忍着寒冷在水中将自己身上洗了个干净。

    他发现那些人只注重别人的外表,自己只要打扮的与他们相似,他们甚至不会发现面前的这个人是前几天在地上跟动物抢食的流浪者。

    罗捷夫在一个又一个村子来回穿梭,他用尽浑身解数,或偷或抢,或去帮助别人,或去互相交换。

    突然,在某一天,罗捷夫发现一个村子里面异常热闹,他也好奇的挤了进去。在一圈又一圈的人群包围中站着一个拉着板车的人,那个板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从食物到物品应有尽有。

    他在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了这个人叫做商人,商人会去一个又一个地方,将他自己板车上的货物与他人进行交换。罗捷夫看着商人和他的板车,心中那个原本消失的想法又再度冒出来。

    这也大人物。

    罗捷夫的心中这样想到。

    终于在15岁那年,罗捷夫成了那群流浪者的领袖,他通过食物来命令他们行动,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再给一部分人较高的待遇让他们对自己忠心耿耿。

    接着让他们前往各个村子告知可能会有商人过来的信息,然后罗捷夫就拉起他的板车,带着上面的各种货品,到那些对商人讨论度高的村子里。

    罗捷夫很成功,他这么多年偷听偷学来的东西,配上他自己的脑子,他成为了一个很成功的商人,甚至在靠近城镇附近的村子中,有了自己的一个店铺。

    而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他还不是感染者。

    是啊,感染者。

    区区三个字和一块石头,就毁了他的一切。

    罗捷夫趴在干裂的地上,他就要死了,长时间的脱水和没有进食,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的边缘,他当然知道那三人带自己出来是为了作个保险,自己身上的源石技艺并不厉害,那三个家伙带着他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被追上的时候,可以将自己当成一个有毒的炸弹扔出去来吓退他们,他们说的没错,感染者是有“毒”的。

    这个“毒”的名字叫做矿石病。

    罗捷夫想自嘲的笑一笑,但他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了。

    ……又和以前一样,罗捷夫想着,又是和以前一样!自己只是想要活着,想要像一个人一样活着!可为什么上天对我如此不公?我做错了什么?我究竟有怎样的罪孽,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偿还?!

    罗捷夫迷离的双眼恢复了一丝明亮,他感到那种怒火在胸腔中成长,它在咆哮着,它想冲出这个躯体的囚笼,它要将自己一切的不公燃烧殆尽。

    但他吼不出来,他的身体已经无法行动了,哪怕怒火在身体里烧的再厉害,这个名叫罗捷夫的机器也已经发动不了了。

    所以这火焰开始消散,连同他的生命一起。

    ……在自己生命的最后,罗捷夫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那段时间,直接从美好天堂坠落到地狱的那段时间。

    他的人生坠落了两次。

    第一次是他人生的开端,他从家庭中坠落。

    第二次是他人性的开端,他从自己拼尽全力争夺来的美好生活中坠落。

    他看见那群暴徒手持火把冲进了他家里,他看见为首的人用木棍把自己敲翻在地,他看见火焰在沸腾,他看见有人将那个黑色的石头刺进了自己的右小臂……

    他在那场火焰外注视着自己人性的死亡。

    所以第三次是他死亡的开始……死亡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该走了。

    罗捷夫收回自己的目光,就当他即将转身时,突然一股诡异的触感传来,他感觉有人在翻动自己的身体,还会等他多想,一阵凉意直接迎面传来。

    冰凉,丝滑,还有一丝丝甜味……好像有什么东西落进了嘴里,在哪东西进来的瞬间,罗捷夫的身体发出了一种强烈渴求,对生命的渴求。

    罗捷夫猛得睁开双眼,他感觉自己的嘴被什么强行拨开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正卡在他的上下齿之间,他渴求的东西正从那里不断的流入自己嘴中——那是水。

    “哦,醒了。”

    随后,一个平缓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罗捷夫将视野斜向一旁,一个长相普普通通的男性,正一脸平静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