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元廷政变
居庸关。
关墙之上,也速举目遥望,瞧着数里之外的营寨,心中充满了无奈。
当年他跟着脱脱攻打扬州,最后因为脱脱被剥夺兵权,导致大军分崩离析,脱脱最后也身死岭南。
脱脱临死之前,命儿子给他送了一封信。
信中充满悔恨和不甘,他认为是自己缘故,才让大元陷入危机。
他恳求也速能够收复扬州,击溃贼兵,保住大元基业。
自那日之后,脱脱的遗志便深深烙印在也速心中,他无时不刻不想着攻打扬州,收复江南,让天下恢复安宁。
后来也速跟随察罕帖木儿,攻下了汴梁,又打下了山东,本想着一鼓作气收复扬州。
岂知天不遂人愿,察罕突然遇刺身亡,由扩廓继承了兵权。
也速觉得扩廓年纪太轻,难堪大任,便选择跟随答失八都鲁。
岂知答失八都鲁被气死,孛罗帖木儿接管了兵权,也速成为孛罗的部下。
孛罗镇守大同时,他多次劝说孛罗领兵南下,与扩廓合击江都贼军。只可惜孛罗与扩廓不和,没有答应。
结果没过多久,局面直转急下,扩廓领兵返回,直击冀宁路。元朝最强大的两支铁军,竟然要自相残杀!
也速不愿见此情况,便劝说孛罗直取大都。
孛罗听取了他的意见,不仅保存下实力,还一举控制了朝堂,因此对也速倍加信任。
然而也速对孛罗的跋扈行为,早已暗生不满。
而且他最不愿意的还是己方部队自相残杀,那么脱脱的遗志将永远无法完成。
他现在非常迷茫,甚至已有些心灰意冷。
他不明白为何局面会发展到这一步,难道太子和皇帝,都不在乎天下了吗?
就在也速茫然之际,远处军营方向突然有两骑快马靠近。
守关将士顿时警戒起来,纷纷拉弓上弦。
也速目视着两骑,很快看清两人长相,脸色一变,抬手道:“不得放箭。”
过来的两人竟是哈刺章和白锁住。
白锁住在关下一百丈外停住,高声喊道:“也速将军,可否下来说几句话?”
也速迟疑不答。
哈刺章喊道:“也速兄,你不愿与小弟说两句话吗?”
也速深吸一口气,终于下了关,策马从关口出来,径直来到两人十丈外。
“你们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哈刺章见他肯单独相见,便已摸到了他的心思,正色道:“也速兄,你莫非忘了父亲的遗愿?”
也速愤怒地道:“我从未忘记!倒是你,为何要撺唆太子与陛下内斗?”
哈刺章沉声道:“只怕情况并非如此。”
“放屁!扩廓帖木儿领兵攻打扬州,为何突然不奉军令,调头来打自己人?”
哈刺章道:“也速兄,我们蒙古人做事一向坦荡,大家不妨敞开说话。这件事是因陛下想剥夺扩廓元帅兵权,这才导致扩廓元帅兵变!”
也速责问道:“扩廓的兵权本来就是陛下赐予,他想拥兵自重不成?”
白锁住忽然道:“也速将军,你凭良心说,咱们大元朝廷,还有谁领兵能力比扩廓元帅更强?”
也速顿时不吭声了。
他之前确实瞧不起扩廓,然而扩廓收复山东全境,做到了察罕帖木儿都做不到的事,他也就心服了。
白锁住道:“也速将军是明眼人,相信也注意到扩廓元帅撤军后,江都贼兵并未北进,你觉得是何原因?”
也速哼道:“贼兵狡猾,想看到我们自相残杀!”
“正是如此!”白锁住道:“如果咱们打个两败俱伤,只会让贼兵高兴!”
也速道:“那你们何不立刻退兵?”
哈刺章语重心长道:“也速兄,你觉得如今贼兵与朝廷的实力,谁更强大?”
也速默然半晌,道:“应该差不多吧。”
“那如果朝廷分成两半,各自为战呢?”
也速不说话了。
哈刺章道:“所以为今之计,必须消除眼下的分裂状况,整合所有力量,才有机会打败贼兵!”
也速沉声道:“那可以让太子殿下和扩廓元帅交出兵权,由陛下统一发号施令!”
哈刺章摇头道:“没用的,你瞧瞧大都情况,陛下如今能发号施令吗?”
也速怔住了。
哈刺章沉声道:“如果我们交出兵权,很可能都落入孛罗手中。到时候,你说朝堂之上,会听谁的号令?”
也速叹道:“冀宁王确实做得过头了!”
哈刺章道:“眼下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让太子登基,整合所有的力量,才有机会击溃贼兵,收复江南!”
也速摇头道:“冀宁王绝不会同意,一场大战依然难免。”
哈刺章盯着他:“所以需要也速兄帮忙了!”
也速脸色大变:“你要我叛变?”
“不是叛变,是力王狂澜!目前只有也速兄你有能力化解危局!只要你放我们通过居庸关,我军直奔大都,擒杀孛罗,万事可定!”
也速道:“大都中也有五万人马,你们没那么容易打下来。到时候冀宁王其他部队回援,胜负未可定!”
哈刺章笑道:“只要咱们大军逼近大都,自会有人杀死孛罗!”
也速变色道:“你们要刺杀他?”
“不是我们,是陛下!此人跋扈至极,连陛下也忍不了他了!”
也速变色:“当真是陛下的命令?”
哈刺章道:“也速兄,孛罗做的事你应该也清楚,如果你是陛下,你能够忍受吗?”
也速默然不语。
白锁住道:“也速将军,再不决断,恐怕真的会演变成两军混战,到时候死的可都是我大元将士啊!”
也速深吸一口气,道:“好,为了脱脱丞相的遗志,我放你们过去!”
哈刺章喜道:“父亲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感激也速兄!”
也速没有再多说什么,策马返回关中,两个时辰后,居庸关的关门终于打开。
白锁住十分谨慎,先派五千先锋进关,确认无碍后,才终于率领大军进关。
数日之后,也速归降的消息传到大都。
孛罗帖木儿又惊又怒,恰好元帝传来旨意,要召开朝会商议此事。
朝会之上,孛罗帖木儿大声道:“陛下不必担忧,大都墙高城厚,又有五万人马驻守,叛军打不进来。”
元帝叹道:“冀宁王,朕最近总觉得头晕眼花,恐难以再理事。朕有意立雪山为太子,将皇位传给他,你意下如何?”
孛罗帖木儿大喜,赶忙道:“既是如此,陛下好好修养身体便是。可先立太子,登基之事,容后再议。”
元帝答应了。
下朝之后,孛罗帖木儿和壅王并肩而行。
孛罗帖木儿冷笑道:“陛下听到扩廓打过来,看来已经吓坏了!”
壅王道:“我也听到些消息,说陛下最近身体越来越差,经常半夜咳醒,还乱吃西域僧进献的药丸!”
孛罗帖木儿哼了一声,道:“看来他没多长时间了。”
一名内侍突然飞奔而来,急道:“冀宁王,壅王,陛下在延春阁休息时,突然呕血不止,二位快去瞧瞧吧!”
孛罗帖木儿大惊。
太子还未册立,皇帝现在可还不能死!
急忙朝着延春阁飞奔而去,壅王和侍卫们都被他甩在后面。
延春阁侧面有一片桃林,孛罗帖木儿刚进桃林,便被树枝弄掉了帽子,正当他俯身去捡时,树后忽然窜出几人。
只见刀光闪过,几柄刀同时朝孛罗帖木儿砍了过来,孛罗帖木儿一声惨叫,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几人却不依不饶,对着尸体继续挥刀劈砍。
这时壅王才匆匆赶到,瞧见孛罗帖木儿尸体后,大叫一声,意识到不妙,转头就逃。
那几名刺客过来追击,被孛罗帖木儿的侍卫挡住。
壅王逃回府中后,命人去召集孛罗帖木儿的部将,却得知他们都被召入宫中,一颗心只沉入谷底。
他当即带上家人,又带上孛罗帖木儿的母亲、妻子和儿子,从北门逃离大都。
准备利用孛罗帖木儿的儿子,来号召他的部众。
然而元帝这次的计划筹措多时,孛罗帖木儿死后,手下心腹将领,也几乎都被除掉。
孛罗帖木儿的军队,全部被元帝接管。
壅王得知消息后,只好远遁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