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故意不小心
怒气冲冲回到家里,哪吒直奔后花园,提着火尖枪舞了几圈,略有些疲累了,去水榭歇息,接过仆役递来茶水,喝了一口吐掉,气道:“什么茶这么苦,换冰水来。”
仆役回答道:“前不久老夫人来过一趟,特地交代仆泡的茶。”
“没你事了,下去!”
等仆役一走,哪吒自斟自饮,心中火气还很旺盛,比之刚回来时却要好上太多。
前边伯邑考进贡赎罪,是他多管闲事跑去沾惹,又有一层姑表兄弟的亲近关系在,才下力气保护,不惜当殿辱骂国母妲己。若非纣王偏爱容忍,那时就得反出五关投奔西岐。
此次看出比干不好,起意搭救,也因为对方是他外祖。按他本心,只要不像赤松子那样拿人炼药、亦或者惹到头上,都懒得管。只等浩劫开始。届时去西岐当东征先锋,保武王伐纣也好。呆在朝歌,做一个卧底也罢。最少是个肉身成圣的结果。有什么好奋斗的?要掺合这些烦心事。
真到了比干剜心地步,姜子牙尚且能用一道符箓保他买完菜死,哪吒自思道力较之子牙,仙凡有别。
想通其中关节,哪吒放松不少,又回忆起在太一教喝过酒水美味,动了心思,到街上寻美酒。
不觉两天一夜过去,来到九月十五。
这天哪吒指点完李贞英剑术,嫌妹子太笨总也学不会,吃完晚饭借故离开,提了一壶酒就往金庭玉柱走,打着学习喝酒两不耽搁的主意。
才到竹林,看钦天监外有人鬼鬼祟祟。
哪吒已有几分醉意,看两眼没认出来是谁,喊道:“那人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哪吒?”
“李靖!”
哪吒手一招握住火尖枪,步伐颠倒错乱,自身却没感觉,看面前一下子多出好几个李靖,不知醉意上头出现重影,还当对方作法,忙不迭送出枪去。
“逆子敢尔!”李靖双手张开,取方天戟架住火尖枪,随之跳去一旁,急急转出大戟。
哪吒再一挥手,火尖枪不见,改拿了乾坤圈套中大戟,随手往下一压,笑道:“这回看还有谁来为你求情!死吧!”
父子相见,未说得几句动起手来,若要寻根问底,还是一桩巧合事。
李靖那日到黄河边追打哪吒,先胜后败,事后燃灯派他到终南山,随云中子学习火法。
今天云中子忽然将他喊到身前,说:“你火法已经炼成,若要下山,需得为我办一件事。当年我去朝歌为昏君除妖,反遭他轻慢。本欲不管,可怜成汤得天下不易。于钦天监照壁留诗,本意给昏君一条自新之路,诗中泄露天机。无如昏君日夜受那妖气侵染,早失人君之象,白费了我一番苦心。你去朝歌,将那照壁带回,算你出师。还有一件事,雷震子前次下山救他父亲,期间曾与哪吒交手,察觉对方相让。你若在朝歌城见了哪吒,当问他为何跑去做官。你做父亲的,自家儿子都管不住?”
说回钦天监外。
李靖想起云中子交代,心里头一阵委屈,忽听一声巨响,手上落空,连着后退好几步,止剩的半截钢杆在手,忙丢了,转而抽出腰悬宝刀。
哪吒跟着一晃乾坤圈,空中现出许许多多金光圈,一齐涌去李靖身上。
李靖才挥得一刀,一声响,刀身碎作几截,只剩得个刀把在手,掐诀念咒朝空一抛,用出新学火法。
恰好空中哪吒暗暗放起混天绫这会儿落下,红云漫空,同升腾烈焰撞到一起,激发出金星火雨儿。
趁此空当,李靖取六陈鞭朝旁掷去,将留有云中子诗句的部分照壁打落在地,抢步上前抱起石壁就走。
“跑进朝歌来偷人家墙?”哪吒呆住了,一时间忘了出手。
外边闹这么大动静,自然惊动钦天监里人。
倩影在门后闪过,哪吒法眼看去,也只见得一角红色衣袂。
有人隔着墙喊道:“守藏史,我记得你模样了,明天记得让人来这修墙,不然我告诉大王去。”
那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像是在捏着嗓子说话。
哪吒直觉感到不对,更看重追杀李靖一事,念头转过,理也不理门后的人,追踪李靖遁光而去。
须臾追到地头,竟到王城当中。见得死意连绵,怨气冲天。不知是哪一座宫殿,四丈九尺高台。白石砌就,玛瑙点缀。台上楼阁重重,雕檐碧瓦非金即玉。内里明珠夜放光华,照耀暗空。
隐隐约听见台上传下欢声笑语,不多时,五彩霞光由顶上飞出,散向四面八方。
哪吒认出来这是鹿台,今夜妖妃在此举办“神仙会”用以讨好纣王,思罢,不觉透出一身冷汗,酒意全消。又看李靖在台下绕着走了,提枪就刺,大喝道:“李靖死来!”
“逆子杀我!”李靖浑身猛地一震,连忙趴在地上,借土遁走了。
哪吒刺出一枪看也不看,醉翁之意不在酒,抬头吐出三昧真火,嫌火蔓延不够快速,又掐咒诀抛出。
待到将事办完,哪吒故作一脸惊慌,收了火尖枪,急急忙忙向台上跑去,迎面撞见比干,更惊慌失措道:“外祖怎的也在这里?”
比干脸黑如锅底,骤见哪吒当面,又是一脸懵,刚要反问,猛地一眼瞥见台下火起,叫声“不好”,扭头就枉回跑。
“外祖等等我!”哪吒喊了一声,笑着摇动御神铃,眼中光影变化,顷刻间晓得此地不久前发生事。
说这鹿台营建,只因当年姜子牙打死琵琶精,得罪了妲己,后边他入朝为官。妲己看中机会,献图纣王请建鹿台,指名要让姜子牙营建,原意台不能成,只为谋害子牙。
因子牙不肯接差,被纣王命斩,跳水而逃。
子牙一走,妲己心愿完成一半。纣王却还要营建鹿台,又命崇侯虎督造。侯虎下死力,教各州府县军民,三丁抽二,独丁赴役。有钱者买闲在家,无钱者任劳累死。老少累死不计其数,皆填于鹿台之内。历时两年,鹿台乃成。
妲己不意作耍成真,当年就有言语,鹿台建成用来宴请神仙。前两日遭纣王问起,回返轩辕坟安排,教子孙变化登台用宴。
今夜里纣王除开请神仙以外,还让比干作陪。
比干酒量恢弘,敬一杯,喝一杯。一圈下来,狐狸醉酒露尾巴。被他看见,视为生平奇耻大辱,看出纣王办宴折辱于他。有心学商容撞死君前,还存了两分大王回心转意的念头。又接命令敬了妖精一圈酒,自思丞相之身,与妖精行礼,几乎忍不住掉下泪来。
不巧狐狸贪吃贪喝,许多现了一些本相,让妲己看见,唯恐底下神仙全成狐狸,忙令比干先走,再教狐狸回天。
宴席即完,纣王便打算回宫安歇,刚唤得一声“御妻”,忽觉周身燥热。
旁边侍御官急报:“大王不好,台下起火了!”
及至他话语出口,夜空也被染红。
“御妻,神仙走的如何这般快法?教寡人无处寻人倚仗了。”纣王拉着妲己就朝楼下走去。
恰好哪吒跟着比干到来。
不等比干开口,哪吒将手一抛放起混天绫。
混天绫任大任小,变作四方红布,将他四人笼在当中,外头烈焰不能侵害。
“舅舅跟我来。”哪吒一把抓住纣王手臂,返身朝台下走去,边走边说道:“适才外甥在藏室看书,无意中撞见原陈塘关总兵李靖偷窃钦天监,一路追他到此,又看他纵火烧台。外甥想此处位于王宫,不知台上何人,贸然上来还怕冲撞贵人。幸而偶遇丞相,才知舅舅在此用宴。救驾来迟,舅舅可别怪我啊!”
纣王“哎呀”一声,“哪吒,你立了泼天大功了!”
说着话的工夫下了鹿台,到分宫楼前。
因为宴请神仙,又在王宫当中,随行纣王的不过寥寥几人,连附近宫人都被撤走。
突然火起,虽有人及时前往鹿台扑火,也不过是救回一堆瓦砾。
纣王静静看着鹿台被火焚烧,脸在火光照耀下变得明暗不定,不知心中有何想法。轻笑一声道:“哪吒救驾有功,封为‘执金吾’,掌管八百羽林。赐自由出入宫禁之权,再赏御酒百坛、金花百朵。王叔,有劳你明日上本说明此事。”
比干连忙应诺。
“微臣谢大王。”哪吒抱拳。
旁边妲己满面狐疑之色,想到前阵子被哪吒当殿骂作“犯官进女”,不由得心生恨意。寻思了一会儿,说道:“李靖逃官罪犯不赦。大王仁慈未曾与他计较,他倒不知从哪学来法力,至此放肆。教外人晓得,国朝威严扫地。更恐修士效法,永无宁日了。”
“哪吒,前次你说赤松子拿人炼药,经寡人查明确有其事,不日将他打作邪魔一流,杀之无罪。至于李靖,寡人想听听你的看法。”纣王不置可否的笑笑。
哪吒心中一动,晓得这是纣王的交换,略想一想,笑道:“赤松子乃是异人,孑然一身。李靖却不一样,世居陈塘,大王可令人前去将他家庙捣毁,逼他出现。”
“到那时,我亲手将他人头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