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岚报出名字，丁香谷女人们一阵骚动，全都看了过来。

    “我们都认得你！”拄拐杖的奶奶冷冰冰地说，“这片大陆上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你的名字！”

    蓝岚客气地欠了欠身：“几位奶奶，很高兴今天来拜访。我在四方大会上说过，可以为你们提供一切帮助。无论是医疗，还是教育，或者改善生活条件，甚至你们想带领女人们去争取正常、自由的生活，我都愿意为你们贡献我的力量。”

    “没必要！”拄拐杖的奶奶立刻表示拒绝，“我们现在过得很好！”

    蓝岚并没有感到气恼。

    她看到很多女人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提高嗓音说：“你们看看我！”

    “我也是女人，但我是自由的，我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是任何人、任何家族的附属，不是男人们用来交换的资源，不会被强迫去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生小孩。”

    “人类的文明不能倒退，我可以向你们证明，女人和男人一样，完全有能力独立生存，去追求自己想过的生活。”

    矮胖的奶奶摇头打断她说：“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这么能干。”

    拄拐杖的奶奶也说：“世界末日之后，生命要延续，就要靠女人生孩子。只有优秀的女人生很多质量高的孩子，才是人类生存下去的唯一法子。说什么女人要独立自主，也要等先完成生命延续的任务之后再说。”

    “奶奶，我不同意你们的说法！”

    蓝岚耐心地解释说：“你们不知道大陆外面的情况。你们以为整个蓝星只剩下你们四个家族。”

    “但这是错的。”

    “我们蓝星抵抗军有二十多个人，有男有女，来自不同国家和种族，都是你们四个家族以外的幸存者。我们都在为了创造更好、更自由的生活努力着。”

    她转而看向其他女人：“你们也一样，只要大家团结努力，就能争取更好的生活！”

    女人们神色各异地看着蓝岚。

    那些半大女孩更是在眼睛里闪烁出认同的光芒。

    矮胖的奶奶还是摇着头说：“女人的体质天生不如男人，这是自然规律，是老天爷告诉我们，男人去工作、去战斗，女人生孩子、做家务。这只是分工不同而已。”

    蓝岚诚恳地解释说：“有分工是可以的，但这不代表女人不能为了自己的自由和理想去工作、去战斗！”

    暹罗奶奶插嘴说：“如果你说的自由和理想是通过屠杀消灭一个家族来换取的，这种奋斗未免也太过于残忍了！”

    她的眼圈红红的，明显是河心寨的事情还没有让她释怀。

    蓝岚叹了口气，语气低沉地说：“我们攻打河心寨，是为了救人，为了让素攀知道不能随便抢别人的东西。河心寨的人被杀，不是我们干的，是因为有其他人破坏了他们撤退的通道。”

    “我提交了证据，尹族长也答应安排人做调查，我相信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暹罗奶奶说不出话来，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滚落。

    蓝岚看着心里也不好受，正色说：“等我们查出是谁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我保证会替河心寨的人讨回公道。”

    “说得好听！”

    满头白发的奶奶终于忍不住叫起来：“我的兄弟们会抢在前面，为刚正老人讨回公道！”

    蓝岚望向她，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问：“请问您是刚正老人的哪位亲人？”

    “我是他的二女儿。”

    “我跟刚正老人的事情，在四方大会上解释过，你应该都听到的。我说的都是实话，是他要求我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你们朱家好。”

    满头白发的奶奶厉声说：“我不管是不是为了朱家好，我也不管父亲是不是自己想死，我都不会原谅你！因为你说你是自由的，无论是他求你，还是威胁你，无论他是先自杀，还是你直接开枪杀了他，选择权都在你的手里！你完全可以把他的尸体留下来交给我们家人来处理！”

    蓝岚反问说：“如果我们换过位置，你的救命恩人为了他的家族所有人的生存，你会选择帮忙吗？”

    “我不会！我不是圣人，我不做这样的选择！无论谁求我逼我，我都不会答应这种要求！”

    她的话非常主观，有些不讲道理，蓝岚一时无法辩解。

    蓝岚无奈地摇着头说：“我很遗憾事情变成这样。我希望刚正老人可以安息，也希望你们朱家可以过上和平、安定的生活。”

    她转向其他奶奶和她们身后的女人说：“我同样希望丁香谷的女人可以摆脱束缚，争取自由、美好的生活。”

    “我愿意尽我的全力来帮助大家。”

    年长的女人们纷纷低下头，暗自思考，默不作声。

    年纪还小的女孩都懵懂地看着她，流露出天真的神色，觉得这个女人既漂亮又厉害，给自己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我们不需要帮助！”

    拄拐杖的奶奶拿拐杖用力地敲了敲地面，大声地说：“我们是属于四个家族的人，活了这么多年，不需要你这个小姑娘来指手画脚！我们依靠四个家族的扶持，有他们的男人保护，因为我们是他们最珍贵的宝藏！”

    蓝岚不理解地说：“他们是管理你们，分配你们，拿你们当生育的机器！”

    “乱世当前，能活着就不错了！”拄拐杖的奶奶气恼地说，“你难道让姑娘们饿着肚皮去追去什么自由吗？”

    满头白发的奶奶也呵斥说：“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了，我们过的很好，不需要你的帮忙！”

    暹罗奶奶扭过头，看着白秋婉和她三个女儿说：“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赶紧走吧？”

    白秋婉立刻发疯一样搂住自己的女儿。

    蓝岚还想努力争取，看向奶奶们身后的那些女人：“你们真的忍心让这些可爱的姑娘们重复这样的日子吗？让她们成为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的生育机器？”

    “你们都知道姑娘们在家族里面的遭遇！”

    “她们跟奴仆一样为家族工作，不能选择和拒绝家族安排的丈夫，等到她们年纪变大，没有生育和劳动价值了，还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处罚，把她们赶出家门。”

    “即使如此，还有更残忍的事情，那就是她们作为母亲，没有办法去养育和陪伴自己的孩子。”

    蓝岚看向白秋婉和她的女儿，眼圈也红了：“白秋婉努力抗争，使得她摆脱了这种生活。现在她可以天天陪伴儿子，也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我和白秋婉都是自由的。我们的生活是自己努力奋斗争取来的。无论生活是幸福还是艰辛，无论生命是长是短，我们都靠自己争取，把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只要努力争取，世界一定会变得更美好的！”

    奶奶身后的女人们都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亮光。

    “够了！”

    拄拐杖的奶奶再次敲了敲地面：“今天的事情我当作没发生过，你跟白秋婉赶紧走，绝对不要再回来。不然的话，我们要通知其他家族，对你们不客气了！”

    说完，她转头大骂：“灿英，你耳朵是聋掉了吗？”

    英姨脸上满是痛苦和不情愿。

    她不敢违背奶奶的命令，只能低声答应，摇着头，叹着气，四下张望着，又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才慢吞吞直起腰杆，缓步往白秋婉和三个女孩走来。

    白秋婉知道相聚的时间不多了。

    她慌乱地抹干眼泪，从怀里掏出三串各色玻璃珠串成的手环，把它们逐个套在女孩们的手腕上，柔声说：“这是妈妈最喜欢的东西，偷偷藏了很久，今天终于可以亲手给我漂亮的宝贝们带上了。”

    “你们要记得，在这里乖乖的，听英姨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努力学习和锻炼。妈妈一定会拼尽全力把你们接出来，让你们跟两个哥哥弟弟团聚，一家人一起去过开心幸福的生活。”

    白秋婉的大女儿掏出自己的手帕，又让两个妹妹也把手帕拿出来，把它们塞到白秋婉的手里。

    大女儿说：“妈妈，你快点来！我们等你来接！”

    白秋婉的泪水再次滚滚落下。

    她悲伤地坐在地上，把女儿的手帕按在心口，不舍地看着英姨把三个女孩从她身边拉扯开，带回到人群中。

    英姨用眼神告诉白秋婉，她会照顾这好三个孩子，让她不用担心。

    “你们赶紧走吧！”矮胖奶奶的语调最为和气，“真的不要再回来了！”

    白秋婉把头转向她，再次苦苦哀求说：“奶奶，我求求你，让我见见妈妈吧。她在后厨做奴役，求求你让她出来，让我们见见面吧！”

    矮胖奶奶把头扭向一边，眼皮低垂下来，像是根本听不见白秋婉的哀求。

    拄拐杖的奶奶再次呵斥说：“朱秀影在家族中违背家规，来这里是接受惩罚的。她是个罪人，不能接受任何人探访。”

    白秋婉不肯放弃：“奶奶，求求你，让我和妈妈见见吧。我们只是想见见面，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我的妈妈呀！”

    “不行！”

    拄拐杖的奶奶勃然大怒，对边上几个女战士大声叫喊：“快点把她们赶走！”

    说完，她转过身，不再看门外的白秋婉和蓝岚。

    她头低垂着，身体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另外三个奶奶也转回身子，都不愿意再去看白秋婉在那里苦苦呼唤妈妈。

    英姨也转过身，低下头，泪流满面的，不停地摇着头。

    其他人纷纷转身，年纪大的带着年纪小的，全都背对着白秋婉，默默地低下头。

    她们都是些苦命的女人，大多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

    几个女战士无奈地举起长矛，走到栅栏边。

    为首的女人低声对蓝岚说：“你还是把她带走吧，不要让我们来动手。”

    蓝岚冲着她点点头，走到白秋婉的身边，轻轻安抚她的脊背，扶她慢慢站起。

    白秋婉还是不舍得走。

    她没有太多力气呼喊，也迈不动步子，总要回头张望站在人群中的三个女儿。

    蓝岚用力拉着她，一步三回头，缓缓把她拉回到树林边上，又好好劝解几句，说好过段时间再来，这才说服她掏出布片掩盖住口鼻，发了发狠心，快步跑进树林。

    白秋婉临进树林的时候还望了女儿们一眼，生怕这次离别之后就再也看不见她们。

    女战士报告蓝岚和白秋婉跑进树林，四个婆婆缓缓转过身子，走到门口，望着树林呆呆出神。

    谁也不知道她们在心里想点什么。

    忽然，从丁香谷寨前两侧的树林里钻出来五六个蒙面大汉，都提着弓箭和武器，四散埋伏到蓝岚她们进入树林的路口附近，看上去要在这里设置陷阱和埋伏，不让她们从这条路线返回。

    矮胖奶奶脸色大变，声音都有些颤抖，转头去问拄拐杖的奶奶：“姐姐，是你通知家里人来抓她们的？”

    拄拐杖的奶奶面色阴郁，声音低沉：“不可能是我们这里发出去的消息。她们两个来的这么突然，我们寨子里无论是谁去通风报信，他们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这些人肯定早知道她们要来我们这里，提前做好准备和埋伏的。”

    “幸亏我们一点都没有动摇！”矮胖奶奶长出一口气，“姐姐，你看得出他们是哪家的吗？”

    拄拐杖的奶奶摇摇头：“看不出。我只看得出他们很忌惮蓝岚的武器和身手，想把她们围困在树林里，利用花毒来迷倒她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