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要去中院，开车快到路口，手机响，我低头看了看号码，是法院打来的，我接通，抬头发现是红灯，于是，我缓缓地刹了车。

    嘴里和法官说着客气的话，眼睛紧盯着车前的路人。

    红灯灭了，绿灯亮了。

    人的一生，大多时候，就是这样，其实是不知路在何方的。

    突然，从岔路口冲出一辆货车，撞车的那一刹那，我脑中突然跳出一个问题，“我的这一生就这样了？”

    四面八方都是乌漆抹黑的，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抹轻烟，一边飘荡一边消散。

    我脑子里空空，只响着一句话，小染，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被一阵私喁吵得醒转过来，看见白色的墙，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还有两名交警。

    何若荀站在病床边，脸色跟那些白色一样的白，他说：“小染，你可吓死我了。”

    一个交警忙说：“多亏安律师系着安全带，只是轻微脑震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疲惫极了，闭了眼睛。

    我出院，何若荀要送我回家，我看着他，他有点儿憔悴，有点儿忧郁，站在我面前，期待的看着我，我摇头拒绝，“不用。”绕过他就要走。

    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他握得好紧好紧，握得我紧张起来，他霸道的打横抱起我，吓得我不由得搂住他的脖子，他一路抱着我从病房到停车场，将我放进车里。

    车子一路飞驰，我默默看着前方的路，听着车里的音乐放的是《鬼迷心窍》，他声音有点儿沙哑，“真希望我从没认识你！那么，我还是我，决不是现在这个忽悲忽喜，患得患失的疯子！”他眼睛里燃烧着火焰，他的语气已相当不平稳。

    他的话把我心脏又一次往四面八方拉，拉扯得我非常难受。

    到了我家楼下，他靠边停车，于是我解开安全带，要下车，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扯过去，盯着我的眼睛，说：“小染，就给我一次机会吧。”他猛得吻住我。

    我倒没有被吓到，只是愣住了，他亲上来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后，便宜都被占了，我羞愤的推开他，脸上通红，已经分不清是生气还是别的，心跳如擂鼓，都忘了应该扇他一个嘴巴子。

    我走到家门口，何若荀一直跟着我，我冷冷的说：“何若荀，你可以回去了。”

    他说：“小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一直就是一个人。”我说着，眼中蒙蒙的浮上一层薄薄的雾气。“我可以照顾自己……”我没有说完我的话，因为，一下子，何若荀的嘴唇已经捉住了我的。我被拥进他的胳膊里去了，那男性的，温暖的，宽阔的胸怀！他的嘴唇压住我，那奇异的，轻飘的，梦似的一瞬！我眼泪滑下来了，流进了两个人的嘴中，热热的、咸咸的。忽然，有邻居关门的声音，那轻微的声响已使我心中一震。我立刻，思想回来了，意识也回来了。

    我用力推开他，挣扎着抬起头来，他双目炯炯，亮得耀眼。他的手强劲的箍着我，不允许我挣扎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何若荀！”

    “我不！”他任性的，手臂的力量更重了。“我知道我看起来不可理喻，我知道我鲁莽冲动了！可是，你听我说，你别说话，求你了，你一说话，我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他紧紧的盯着我，目光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一直看到我的心里去。“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吧！”他喘了口气，“就一次！”

    我迎视着他的目光，我觉得自己在变小，变弱，变成了一团烟，一团雾，一团虚无。我微张着嘴，闪动着眼睑。时间过去了不知道有多久，然后，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好，我给你这个机会。只一次。”

    他身子一抖，颤声道：“小染……”

    我不再看他，开门，进屋，关门。

    我没有正常恋爱的经验，和宋玄参那段能算吗？跟拍虐恋情深MV似的，毫无真实感。

    通常男女交往，一周见个两三面，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大概也就是这样了，所以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谈恋爱挺无聊了，这些事明明一个人也可以做。

    我和何若荀工作单位离的太近，工作上也常有接触，因此导致我和他一天都不止见两三面。早上，何若荀来接我，我们一起上班。中午，一起吃饭，然后去单位后面的小广场散步消食。晚上，因为我几乎是过午不食的，晚饭大多就是喝杯奶，他和我一起后，饮食习惯也慢慢开始改变，早上碳水，中午肉，晚上补充维生素，他还有固定三天晚上去健身房进行力量训练，我猜是宋玄参那次把他揍的不轻，伤自尊了。

    自从我答应给他追求我的机会，何若荀精神面貌终于又变回正常人的状态，让我不得不感慨，我真他妈的快成圣母舍利子了，牺牲自我照亮别人，我人生理想什么时候变成普渡众生了？

    这天中午，我们两人就近去了闹市区的一家餐厅。

    中午人不多，走进餐厅的情侣包间，里面有宽敞的暗红色沙发和柔和的灯光，充满了浪漫氛围。我坐进一侧沙发里，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菜单，低头刚翻了几页，身旁沙发微微下陷，温热气息似远似近将我包围。

    何若荀将我们两人的外套和包都放在对面，自个儿坐了过来，一只胳膊还搭在我背后的沙发上，歪着头看我点菜。

    对于我而言，虽然说现在我允许他追求我，虽然他的身体外形是我欣赏的类型，身量修长，肌肉均匀，双腿结实修长。可是我还是不能自然的接受和他身体亲近，我不由自主的往里面挪了挪，可里面就是墙了，他朝我又挪了一点儿，双眸深深的看着我，即使我不看也能感觉到那眼神充满了侵略性，我的心狠狠跳了一下，感到一丝慌张。

    “小染……”他每次叫我的声音都是低柔的，有种缱绻的味道在里面，“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你作主就好。”

    “哦。”我强作镇定，耐耐心心的看着菜单，然后干脆利落选定几个菜色，问他：“可以吗？”

    他微笑，“可以。”服务员走后，他黑眸似笑非笑盯着我，让我的脸莫名有点儿发烫，我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找了个话题，说道：“我有个案子想和你讨论一下。”

    虽然何若荀感情问题处理得一塌糊涂，但我不得不承认他业务能力是真的很出色，每次与他研究案子我总能受益匪浅。

    “等会儿。”

    “什么？”我话还没说完，腰间一紧，他伸手将我拉进怀里，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近，“不行，我没答应你呢……”谁知一推他，他却不松手，反而将我往怀里扣得更牢，我只瞥见一眼他微微上扬的唇角，他已经低头，柔软的嘴唇轻轻落在我脸颊上，他的嗓音听起来格外的低沉柔和，“那我就先预支了。”

    服务员敲门，他才放开我，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他的声音很轻很哑，带着淡淡的笑意，“现在可以讨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