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航感慨：“怀瑾兄弟说的是，我们受教了。”

    清晨用过早饭，秦悠悠和慕容怀瑾作别众人，重新上路。

    行囊比收拾好的时候重了不止一点，秦悠悠心生疑窦，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装满了食物。

    这倒是意外之喜，她兴冲冲的把自己行囊亮给慕容怀瑾看。

    “这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

    “嗯。”

    慕容怀瑾语气宠溺，看得卢廷兰满脸都是笑容。

    “我们倒是误打误撞成就了一段好姻缘。”

    “还是夫人慧眼识珠，当初一眼就挑中了悠悠。”

    慕容复揽过卢廷兰的肩，一贯沉默严肃的脸上浮现出淡笑。

    就在这样和谐温馨的氛围中赶着路，因为在流民营地里拖延了一些时间，为了赶上落下的进程，几人决定走官道。

    官道修在山脚下，入眼皆是绵延不断的翠色，偌大的官道上有一些赶路的流民，衣衫褴褛风尘仆仆，也不看人，只低着头脚步匆匆。

    天色浑浊昏暗，秦悠悠抬头随口说了一句恐怕要下雨，慕容怀瑾突然猛的抬头看向山顶处。

    “不好，是山洪。”

    话音刚落，山顶就传来连续不断的轰鸣，山洪裹挟着树枝石块奔泻而下，那阵仗宛如一群受惊的野马，气势汹汹的要荡平原野。

    流民们尖叫奔跑，乱成一锅粥，秦悠悠和慕容怀瑾扶着两个老人往半山腰去，秦悠悠回头，看着混乱的现场心里着急。

    “往山上跑！”

    可惜，她的提醒很快就淹没在流民的叫喊声里。

    他们躲到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洪水很快就漫上来了，听到外面隐约的求救声，秦悠悠叮嘱伯父伯母呆在山洞，自己则拿出绳子打算出去救人。

    “我也去。”

    慕容怀瑾放下行囊，没有迟疑的跟上去。

    “抓住绳子！”

    她把绳子打了结抛下去，泡在水里的流民们拼命扯住绳子，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求生者拖拽的力道很大，秦悠悠一个不察差点被扯着摔倒，好在有慕容怀瑾在旁边帮忙，二人合力拉着落水的三个流民上了岸。

    救援还在继续，秦悠悠和慕容怀瑾一直站在山洞口，见到落水的流民就把人救下来，来来回回又救了五六个。

    这些被救的流民中有小孩也有大人，他们神情麻木，一脸惊魂未定，打着寒颤缩成一团，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变故里反应过来。

    卢廷兰见他们可怜，拿出行囊里的粮食分给他们，等肚子里有了食物，几人这才缓过劲来。

    水位逐渐降低，已经看不到流民了，外面开始下起阵雨，秦悠悠精疲力尽的坐在山洞门口，看着外面细密的雨幕发呆。

    刚才有很多人被洪水冲上来，水流太湍急，他们还来不及拉住绳子就被水流吞噬了，现在山洞里被救下来的人，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人类的力量在天灾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在现代，人们能够借助各种预测手段将灾害的损失降至最低，只要尽力规避，人员伤亡都能控制在个位数，以至于她都忘记了现实有多么残酷。

    “我们尽力了，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被霜打过的茄子，慕容怀瑾叹一声，揉了揉她的发顶。

    秦悠悠嗯了一声打起精神，慕容怀瑾又拿了野猪肉干给她，她吃下去体力恢复了一些。

    这场雨一直下到傍晚，没有木材取火保暖，大家都早早歇下，秦悠悠侧躺着听到旁边传来的咳嗽和沉重呼吸声，一晚上都没怎么休息好。

    次日清晨，感受到眼皮上的光线变化，秦悠悠慢慢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她撑起身子站起来。

    环顾一圈，有两三个流民已经醒了，慕容复和卢廷兰还在休息，不见慕容怀瑾，应该是出去了。正要去寻，就看见慕容怀瑾拿着三个竹筒走了进来，竹筒里装着清水。

    “喝点水。”

    慕容怀瑾递过来一个竹筒。

    “这水是哪里来的？”

    她惊异的接过竹筒，按理说山洪爆发会将陆地上的泥沙和杂物冲进河流造成污染，河水应该都是浑浊的。

    “山顶树林中有一潭湖水，上游没什么泥沙。”慕容怀瑾解释。

    秦悠悠了然，喉咙干涸，当下也顾不上什么生不生水的了，咕咚咕咚就把水喝下去，其他流民听到慕容怀瑾的话纷纷打算去山顶接水喝。

    “爹——！”

    一个小孩走出去，突然开始哇哇大哭。

    慕容复和卢廷兰被叫声惊醒，秦悠悠跟着众人往外走，慕容怀瑾欲言又止。

    待她看清外面的东西，她一下没忍住开始干呕。

    经过一夜，洪水早就退下，那些溺毙而死的流民的身躯逐渐显现出来，皮肤膨胀泛白，衣服和指甲里都是泥沙，表情痛苦狰狞。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这些幸存者心头，气氛一时变得沉重起来。

    饥荒年间饿殍千里，若非是财力雄厚的士族大亨无法保障自身安危，路口街边都是冬夜里冻死的百姓，无人问津。

    这些对于生活在这片苍穹下的人们来说不算什么稀奇事，但是秦悠悠不一样，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如今亲眼目睹亲耳听闻，带来的震撼是难以估量的。

    小孩的父母葬身山洪，众人帮忙将他的双亲安葬，慕容怀瑾挥舞着秦悠悠自制的简易铁锹，一下下把湿润的泥土挖开。

    秦悠悠站在山洞门口看着众人忙碌，她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这还只是个开头，山洪过后幸存下来的百姓有可能会染上痢疾霍乱，有的时候还会大规模的爆发瘟疫，这些都得早早预防。”

    慕容复没想到秦悠悠还有如此见地，当即询问她有什么方法能预防瘟疫。

    通风扫洒，艾草消杀，不吃被洪水浸泡过的食物，但是百姓们基本都没有这些意识，才会使得瘟疫传播肆虐。

    秦悠悠苦笑：“我倒是知道一些寻常法子，就是人微言轻，流民又刚刚经历过天灾，人心疲倦，恐怕没什么心思按我说的做。”

    “那就去县上，找能主持大局的地方官来。”慕容复正色，大手一挥。

    “这是大事，你待会儿就带着怀瑾去平乐县，这里一切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