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摆摆手，平静的目光看向林声身后两人。

    “恒之经常向我提起二位的非凡事迹，今日一见，二位果然是龙章凤姿，世间难得的英才。”

    慕容怀瑾拱手一礼，说了一句不敢当。

    和王恒之走得近的高官也就那一位，待慕容怀瑾附耳小声向她解释，她便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民女秦悠悠，见过卓大人。”

    她盈盈一礼。

    正好奇卓东城此次出京的缘由，就听到他说了出来，主动感谢他们呈上的稻苗，皇上看过稻苗后龙颜大悦，当即就封了他爵位。

    他动身之前，已经帮助慕容复揭露了萧家父子的恶劣行径，此次出行，也是为了亲自答谢两人。

    秦悠悠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卓东城以前是尚书，现在又进了爵位，这里的官职等级她还不怎么分得清，反正比慕容复的官职要高上几级。

    “卓大人言重了，民女进献稻苗之时，其实存了私心。”

    这次伯父虽然官复原职，但是朝堂上波云诡谲，若是能用稻苗拉拢到一位封爵的高官，实在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卓东城一愣。

    她的言外之意卓东城当然知晓，只是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少有碰到如此直率坦然的人，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卓大人也不必着急应下，民女不才，平日会鼓捣一些稀奇玩意，虽然不能保证回回都让龙颜大悦，但肯定都是能派上大用的东西，作为交换，还请卓大人能在朝廷上照拂一二。”

    卓东城闻言抚掌大笑，爽快的答应下来。

    因着林声和卓东城还有要事相商，秦悠悠和慕容怀瑾行礼作别后就回了自己的院落。

    却见慕容复和卢廷兰的厢房门敞着，秦悠悠一问才知道，卢廷兰被慕容复给说动，再不提回京筹备婚礼的事情了。

    “太好了。”

    她高兴的抱住慕容怀瑾，比起一个盛大隆重的婚礼，她更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无灾无难。

    慕容怀瑾稳稳接住她的身子，眉眼带笑。

    “终于安定下来了。”

    秦悠悠伏在他肩头感叹一声，视线渐渐上移，掠过庭院内枯败的梧桐枝梢，瞭望着头顶无边浩荡的苍穹。

    多日来阴沉的天气终于放晴，长风吹散乌云，霞光穿破云层，柔和的光辉笼罩着这片土地。

    ……

    卓东城此次出京也是为了考察赈灾情况，他跟着林声在平乐县转了一圈，对水泥房屋格外感兴趣。

    在得知是秦悠悠和慕容怀瑾二人研究出来的法子之后，他便寻了个时间找二人讨教。

    秦悠悠知道蓝成同一直都想出人头地，况且婚礼筹备繁忙，她和慕容怀瑾两人分身乏术，索性就叫了蓝成同来给卓东城讲解水泥房屋。

    蓝成同一听对方是尚书这样的大人物，紧张之余又免不得兴奋，特意订了画舫，吃食也精致，力求让这次会面做到尽善尽美。

    但过于恭敬难免就会显得谄媚，卓东城末了只是浅浅的夸他一句好人才，但是对蓝成同来说，这一句轻飘飘夸赞却是对自己的莫大肯定。

    他激动难耐，当夜甚至激动的失了眠。

    在卓东城亲眼见证过水泥房屋的坚固后，他当下就生出了把水泥这种建筑材料推广出去的想法。

    这和秦悠悠的打算不谋而合，她今天清晨陪着卢廷兰外出逛街时还听到有人在打听水泥房屋，似乎是隔壁县城慕名而来的百姓。

    她从中看到了商机，只是她现在还只有构思和一个框架，没有亲身实践过。

    这会儿听到卓东城的想法，她就顺势提出要建立一个专门供应水泥的企业。

    正好卓东城名下商铺无数，祖上三代世代从商，而他本人也是弃商从文，半路入仕。

    秦悠悠只是随口一提，但是卓东城却上了心，他让秦悠悠细细说来，秦悠悠只好把那些理论抄写下来拿给他看。

    卓东城拿过那薄薄一张宣纸，一字一句的仔细看过去，眉头紧锁，然后在她紧张的注视下笑笑。

    “甚好，分工合理，逻辑严谨，只是这字看着倒像是幼儿执笔，许是没怎么练习过？”

    秦悠悠摸摸鼻子嗯了一声，没敢说自己已经苦练了好几个月字帖才能写到如今这个程度。

    最后，卓东城拿着修订过的企业策划，又向秦悠悠要来了蓝成同辅助自己。

    秦悠悠自然没有意见，她将卓东城的意思转达给蓝成同，蓝成同当即答应，兴高采烈的跟着卓东城干活去了。

    见他欢喜不已，秦悠悠一路上准备的说辞也没了用武之地，只好又叮嘱两句。

    才出钱庄，夹着雪的风迎面吹来。

    放眼望去，街道地面和周遭的树木花草上都已经覆上薄薄一层积雪。

    碎雪点点，轻缓的落在两人身上，秦悠悠眸光骤然亮起，高兴的伸手去接。

    她生在南方，此地也是南方，没想到还能看见一场早雪。

    雪花落到手心，先是一阵冰凉，片刻就化作清润无色的雪水。

    化了又接，接了又化，她乐此不疲的重复着简单的动作，眼睛透着新奇。

    慕容怀瑾的全副心神都放在秦悠悠身上，平日里秦悠悠总是以冷静沉稳的一面示人，只有在他面前时才会显露出不同的模样。

    看她举止娇憨的接雪，又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给他看，他心里升起一股暖流，欢喜的紧。

    待她玩了个尽兴，慕容怀瑾这才含笑伸手帮她掸去肩头的白雪。

    秦悠悠想要多看一会儿，两人便舍了马车，拉着手慢慢往回走。

    街上不时有孩童跑出来玩雪，一个不慎撞在秦悠悠腿上，怯怯的起身道了个歉，秦悠悠摆手，抬眸却看到旁边阴暗的巷尾里传来刺耳的声音，一闪而过的面庞似乎有些熟悉。

    “别看了，是张小小。”

    秦悠悠一顿，神情有些复杂，扭过头，不再去理会。

    回了府衙，秦悠悠解下背上的狐裘披风，双手合十，口中哈出白气，冷得直跺脚。

    这初雪美则美矣，就是冻手又冻脚，还没在雪地里走多久，她的脚趾就冻的失去知觉走不动路了，最后还是慕容怀瑾将她背回来了。

    慕容怀瑾去后厨要了一些炭火，挑了夹棉的帘子走进屋内。

    一进屋就看见秦悠悠鼻子脸颊泛着红，今日她又恰好穿了一件月白玉兰长裙，看着就像一个雪团子。

    秦悠悠想起林声之前遣人送来的桂花酿，突发奇想要来个冬日小酌，便扭身进里屋去寻，出来时看见慕容怀瑾在屋里干站着，迭声催促他快些烧炉火。

    “好好，就来了。”

    慕容怀瑾无奈勾唇，抬腿走到炭盆边忙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