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鼠

第三章 杀或者不杀

    一阴族长继续介绍起鹿柴族近一千年来的历史,那是一段没有波澜和曲折的历史,他们安然的居住在这里,饮用着甘甜的泉水,播种在肥沃的土地,没有战争,没有尔虞我诈,连最常见的邻居争吵都很少有。

    除了婚丧嫁娶的喜乐外,这里的生活总是异常平淡。现在,部落的人口已达千人,他们非常的渴望外面的世界,可是从来没有人走出过这里。

    同时,他们也非常眷恋和依赖这里的生活,虽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怎样,但是这如同世外桃源一样的生活,也着实值得珍惜。

    一阴继续说道:“一个月前,鹿柴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她是第一个潜入鹿柴部落的人,还带来了外面世界的消息,燃起了族人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可恶的不速之客告诉我们,外界关于鹿柴族的传说,竟然说我们拥有邪恶的灵术,可以帮助他们打赢战争,杀死死敌。而我们早已经彻底告别杀戮,回归没有纷争的生活。”一阴族长满脸凝重,说道:“把那个不速之客带上来,听从两位使者的发落。”

    “两位使者是天神的代表,就请你们来发落吧!天神的旨意,我们愿意遵从,丝毫不敢违抗。”一阴族长虔诚地说到。

    决定一个人的生或死,确实是致高无比的权力,然而,谁能在没有法律遵循的情况下,随意决定人的生死呢!

    虽然,我认为此情此景不过是一场梦幻,但当真赋予我这个权力的时候,却丝毫没有喜悦感和成就感。

    可这一切都并不听从我的左右,很快一位妙龄少女便被五花大绑地推到了台上。原来我们刚刚倚靠在台子中央的圆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经历了一个月的看押和审讯,女孩已经遍体鳞伤,白皙的脸上露出憔悴,头发凌乱不堪,眼神依旧清澈,仿佛一坛秋水,透着一股不屈的灵气。

    她瘦弱的身体被绳索狠狠的捆绑着,一边踉跄地走,一边还在不屈地挣扎。她已经无力反抗,最终又被捆绑在台中央的立木上。

    我仔细端详着女孩的模样和神态,断定她绝非罪大恶极的人,更何况事情的缘由都不清楚,哪能轻易断定人的生死呢?邱小全一向怜香惜玉,正不停的向我递眼神,意思叫我想办法,救一救这女孩不死。

    一阴指着女孩,严肃地说道:”可恶的女贼,胆敢擅闯鹿柴族,出言不逊,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想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竟然没有审讯出女孩来这里的目的,也就是还没有判断她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不仅感慨这些人的迂腐和鲁莽,仅凭她出言不逊就要置人于死地。

    一阴见女孩面无表情,似乎满心的不懈,尤其当着使者的面,自然觉得颜面扫地,越加怒不可遏。他冷冷地说:“看来这一个月我们实在是优待了你。”说罢,他示意族人,准备当场用刑。

    见势不好,我连忙上前阻止道:“一阴首领且慢,动刑未必是良策,目前重要的是弄清她此行的目的,还是循序善诱为好。”

    一阴没有的反驳,他唯唯诺诺地称了一声是,便退在一旁。

    我靠近那个女孩,她却没有看我一下,仍旧眼神涣散,若有所虑地双目低垂着。她那副柔弱的模样确实惹的人心生怜悯,面对危险的境地,她脸上露出的从容与严肃,又着实令人有些敬佩。我微笑着,拿出一幅人力资源主管与员工进行薪酬谈判时的气势,站在她的身旁。

    “那女孩,你究竟为什么来这里?”我轻柔地说道,且为自己富于感染力的声音而十分满意。

    女孩仿佛听不到我的声音,仍然低垂着双目,面无表情。我此时也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阶下囚无声的回拒是多么的尴尬,何况自己还是他们所谓的“神的使者”。我愣在当场,急于找一个台阶下。

    “这女人莫非是个聋子?我之前审讯她时也是这个样子。”在一阴首领的身后走出一位模样光鲜的小伙子,他脸上堆着微笑,在征得了首领的同意后,走到了前台。

    看得出,他是个乐于表现自己的人,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我和一阴,见我们没有说什么,像是得到了默许似的,开始继续说起来。我想,因为他是年轻人,有这样的想法也属正常。

    小伙子继续说道:“大概一个月前,我们在巡逻时发现了她,当时她受了伤行动迟缓,轻易被我们擒获。首领亲自审讯,她连半个字都不说,后来又交给我负责审讯,她仍然不肯吐出半个字。只是不断地说着关于外界对鹿柴族的传说,仿佛着了魔似的。

    我恼火了几次动刑,可是这个女子却倔强的很,连半个字也没说过,甚至都没有哼过半下。照理说,我们鹿柴部落可以动用占卜之术,便能轻易得知她所有的来历,可是这违反了族规,族长不允许。”

    一阴训斥小伙子道:“休得胡言,鹿柴族规岂是我们可以破坏的!遵守族规,才能保我族人生生不息,不受战争和瘟疫的侵害。”

    小伙子被族长训斥的不敢继续说下去,低着头退到人群里。看的出他心里还有许多话要说,只是碍于族长的禁令不敢继续说。

    明知如此,却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追问,而此时一阴的脸上露出谦卑地笑容,朝着我说到:“尊敬的使者,族里的孩子不懂规矩,请您见谅!”

    “关于这个人的生死,我们听从使者的安排。”一阴继续说到。

    我本想推辞,可邱小全却大言不惭地说,一切都包在他身上。我知道,他又犯起了花痴的旧疾。我尴尬地看着邱小全,他似乎早已做好了准备。

    “当然不能杀,赶紧放人,这么美丽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坏人!”他的逻辑使我十分诧异,美丽的女子一定全都是好人吗?

    他不经意的话使一阴的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的表情,我猜一阴对我们的来历一定产生了怀疑,在他的心里,天神的使者肯定不会说出如此幼稚不堪的话。曾经的工作阅历使我马上意识到这些问题,于是马上补救。

    “左使者的意思是,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明白,暂时不宜轻易做决定。”我马上解释道。

    此时,女孩仍旧面无表情闭目不语,她对死亡毫无惧怕,对生又毫不庆幸。

    越是如此深不可测,越激发我换好奇心。一阴对我的决定也没有过多疑虑,便叫人将女子重新关押起来,我还特别嘱咐他一定要善待女人。

    我们正式在这里安顿下来,没成想游戏幻境里的鹿柴村,竟然如此美丽宁静,悠然的山村生活是我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

    丢掉了工作的压力,还被奉为上宾,每天受到村民们热情的款待,令我怀疑过去三十年人生的意义。

    最为奇特的是,我们没有觉察到丝毫游戏世界里的违和感,也许这就是大成博世所谓的其他维度空间吧,一切都非常的真实,比梦境还要真实百倍。

    这里的人们,他们有着不同的模样,不同的性格神态,与他们共处时,仿佛就生活在一个真实的社会里。真实的有些令人可怕!

    这天,我突然想到那个仍被囚禁着的女子,算起来距离那天审判结束,已经过去了七天,决定去看看她。

    于是我们在前几天审判台上极力表现的小伙子的引领下赶奔关押女孩的地方。一路上,我们也了解到这个小伙子名叫木实,专门负责鹿柴族领域的保卫工作。

    鹿柴有着非常严格和清晰的族人责任制度,每个人都有自己清晰的职位和职责。他们的职责继承于自己的先人,历时千百年都没有变化,可谓“铁饭碗”。

    而且,这里每户人家必定一儿一女,鹿柴的婚配前的男女从来都是均等的,谁也不必为了婚配而忧愁,直到婚配的年纪族长会亲自为适龄的男女指派结婚的对象,一切都是注定的。

    一路上,木实滔滔不绝地讲叙着,他是个头脑机灵过头又喜欢自我表现的人。这样的人,所有的聪明都摆在脸上,使人不喜欢与他过分亲近。

    那女子现在被软禁在一间普通房间里,窗子四周已经布置了严密的铁栅栏以防止其逃脱,门上一把大黑锁正牢牢地看守着。木实赶紧拿起钥匙,殷勤地打开门,请我们进入房间。

    那女子显然已经恢复了许多,看来这几天来一阴并没有难为她。她白皙的脸上显出一丝生机,唇角微红,显出淡淡的忧伤。

    她见我们来了也并不讲话,仍旧一幅冰若冰霜的模样。木实见状,毫不客气便要出手伤人,女孩毫无闪躲之意。邱小全抓住木实的手,将他甩了一个踉跄。

    “打女人算什么英雄。”邱小全一幅豪侠的模样说到。认识他将近十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豪气。不觉心中好笑,若是平日他能拿出一半的勇气来,也不至于在恋爱场上屡战屡败阿。

    木实毫不觉得尴尬,他的聪明与厚脸皮简直相得益彰。邱小全将木实赶出房间,他仍不忘向我们谄媚,还送来了茶水。我和邱小全懒散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偶尔投向女子。她仍旧原来的表情,对我们非常抗拒。这样的谈话很难找到突破口,职场的经验告诉我,压迫式的询问和逼迫并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正在尴尬两难之间,我听天床底下响起“簌簌”的声响,于是下意识地说了声“老鼠”。不成想,那女子竟吓的一跃而起,径直跑到我的身后。

    没成想如此坚毅的女子竟然害怕老鼠,我觉得十分好笑,竟笑出声来。女子顿时觉得又羞又气,却仍不敢回到原处,只得站在我身后,即想向我靠拢又有所顾及。

    邱小全蠢蠢欲动的英雄救美之心又开始萌生了,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一把翻起床板,没想到床下半没有老鼠,却藏着一个男孩。邱小全错愕地大喊道:“原来是只硕鼠。”

    那女子猛然间奔向床边站在了男孩面前,摆出一幅守护的姿势。“不要伤害他!”她显得有点歇斯底里,用力推开邱小全。

    “没有人会伤害他。”我连忙解释到。是阿,不管怎样,谁都没权力伤害一个孩子。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如此大的反应,便走向前去,打量着那个孩子。

    他是个可爱的男孩,一幅鹿柴族人打扮,不知什么原因他身上沾满了灰尘,一双清澈纯洁的眼睛正凝视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