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鼠

第十五章 失败的选择

    眼看国母危在旦夕,国王古海池又一次向我们下达严令,一定要救回国母,否则就将我们以庸医罪论处,还要我们为国母陪葬。果然伴君如伴虎,丝毫恩情不讲,翻脸便要夺走宝贵的生命。

    见此情景,邱小全便火冒三丈,大声吵嚷着:“什么狗屁国王,恩将仇报,若不是蕊儿求情,我们才懒得理你们,现在倒好,救人无功,救不活还要陪葬,没有天理。”

    古阿赞连忙堵住邱小全的嘴,机警地说道:“万万不可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亵渎国君是要直接定成死罪的。”

    邱小全道:“去他娘的国君,他是你们的国君,可不是我们的。我们讲民主,讲正义,哪有如此专权的。”

    “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做臣子要有做臣子的样子,不可妄议君上。”古阿赞十分严肃地说到。

    邱小全不懈一顾地冷笑道:“真是一群榆木脑袋,他要你自杀,你也去吗?”

    “当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古阿赞满脸正气地说到。他顽固的表情令邱小全无可奈何。想不到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也不免有中庸之道在肆虐。

    他们如果继续争执下去,没事也会变成有事,我只好叫住邱小全。古阿赞并非十分执拗的人,见邱小全不再言语,便也沉默下来,显出一幅忠心耿耿的老学究模样。

    见此状,我哭笑不得,像古阿赞这样的人,常常是心地比较善良单纯,认准的事情总是难以改变或变通,不过这样的人反倒使人觉得可爱。

    夜幕慢慢降临下来,国母的紧急状况已经得到很大改善,此时正在熟睡,我们在寝宫前站立一天实在有些乏累,便在古阿赞的引领下来到附近一处闲置的宫殿中休息。

    古阿赞虽然贵为国相,人却非常的和蔼且不做作,也只有面对国王时他才会显得极不自然且十分的卑微。

    他拿出一盒上等的绿茶来招待我们,并告诉我们这茶是他在清明前采摘的,味道极好。我们品尝后确实觉得味道清香,充满了回甘味,便夸赞他的品味。

    他说自己经营了一片茶园,原本是想作为自己年迈时的归宿,没想到现在公务堆积,不知何时才能退归山林。

    “享受惯了尘世的繁华,怎能轻易割舍呢?何况山野村林,孤僻独行,岂不孤单?”我问道。

    像古阿赞这样的想法,不只是知天命年纪的人会有,像我这样三十几岁的人也会有,有时还非常强烈。粗茶淡饭,山林野炊,无忧无虑,没有压力的生活谁不想要呢!如果再有位红颜知己相伴,岂不美哉!

    想到红颜知己,我随口问道:“古丞相,可带着自己的红颜知己一道退隐山林,岂不美哉!”

    古阿赞的脸腾的红成一片,然后极不自然地说道:“我终身未娶,实在汗颜!”

    瘸子面前不说短话,我无意中触碰了古阿赞的短处,真的万分愧疚。原以为王公贵族多数都是风流成性,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没想到他竟然孤零零一个人,终身未娶!我惊讶之余,只好打起圆场:“一个人挺好的,自由自在,我们现在都是单身!”

    “一个人自己过一辈子真的那么好吗?我看不见得,不见得......”古阿赞暗淡的目光中透着失落,继续说道:“那是一生的孤独,是个可怜虫。”

    我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便想着改换话题,偏偏古阿赞对这个沉重的话题充满了兴趣,似乎伤痛能使人上瘾似的。

    “男人的勇敢分为许多种,你可以在战场厮杀,可以在官场纵横,可是情场却懦弱。”

    “这应该算是性格比较内敛吧!”我迎合到。

    “不是,并不是,若是内敛,怎么敢砍下敌人的头,若是内敛为何曾经留下无数风流债?人世间的情爱,是要有情有爱之后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是懦弱还是勇敢。从未产生真正的情爱,何谈真性情,真勇敢呢?”古阿赞显得有些激动。

    “用情越真,伤的越深,若不动情,任凭谁也无法伤害到。”我的回答,大概是从某些言情剧中看来的,用来回应古阿赞的话,十分的准确。

    我看到他的眼中含着眼,猜他一定想到了伤心处。年迈老者,若动了真情,一定回忆起太多的从前了。

    “使者也是性情中人,与你聊天真的畅快。想一想人生在世,究竟有什么意义和快乐呢?”他变得更加惆怅起来,这个问题与国母前些时候谈到的话题十分相似,他们竟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同样的话。

    这个看似问题的的问题,其实表达的是一种人生态度。我以为,这是一种悲观的人生态度,是经历了人生的苦难与折磨后,没有寻找到人生答案的迷茫心理。

    “人生的意义在于实现价值,造福社会,在于获得正义的理想和追求。实现的过程才是人生存在的意义,即使过程充满了艰难险阻。”我一翻慷慨陈词,没有点然古阿赞却使他更加沉默了。

    他默默地思索着,此时夜色更浓了。三更响过,侍从禀报龟相国国相阿巫求见。我大喜过望,连忙请他进来回话。见到我们,阿巫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见他身上粘满了鲜血,应该是受了刀剑伤。

    阿巫把藏在衣衫里的狂犬红叶根递到我手中,说道:“还请使者遵守诺言,不要再食言了。”

    看到他恶狠狠的目光,令我不寒而栗,于是我连忙点头,说:“绝不食言!”可是事实上,我却心里没底,实在不清楚开启金鼠的秘密,仍是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阿巫话不多说,转身离开。我连忙叫来侍女,命令她们马上将狂犬红叶根煎熬后,送给国母服用。

    侍女原本也得了国王的命令,若是国母有任何闪失,也要她们一同陪葬。所以,见我拿来新药材时,真是亦喜亦忧,喜的是救国母有希望了,忧的是若国母病重她们便要一同赴死。

    负责熬药的侍女双手颤抖着无法动弹,我只好拉着她的手说:“是福不是祸,何必担忧,与其等死,莫不如试一试,兴许死中得活。”

    侍女受了我的鼓舞,使拿着药根去熬制了,不久一碗热滕滕的药汤便端在我面前,只见那药汤泛着暗黄色,根系仿佛细瘦的人参。

    我刚要命令侍女拿给国母进食,却被古阿赞拦了下来,他拿出勺子先尝了一口,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见自己身体并无异样,便同意了我的决定。原来狂犬红叶的根上虽然生长着剧毒狂犬红叶,其实单纯它本身并不使人中毒。

    因为实在放心不下,我们随着侍女一同侍候国母服药。这时国母已经渐渐醒来,见侍女喂药先是很排斥,也许是这些日子用过太多的药都未见好转,她对服药早已失去信心,转身见我站在一旁,便顺从地服了药。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见国母并无异常,我才舒了一口气,准备回驿馆去。

    这时已是清晨时分,清晨的凉爽一扫整夜的疲惫,东边的晨曦显得光明纯洁,朝阳也许马上就要出现。

    古阿赞并没有同我们一起走,他仍留在我们之前休息的宫殿里。因为国王古海池不许他踏进国母寝宫,所以他一直都只有靠向侍女们的报告,才能了解国母的状况。

    邱小全劝他回去休息一下,并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只是再继续服用两剂药,国母便可下床。

    听邱小全这样允诺,古阿赞高兴的快要跳起来,他拉住我的手,不停的感谢着。邱小全这样说,不过是宽他的心罢了,对这味药真正的效用我们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一切都不过是靠喜儿打探来的半句消息罢了。

    我躺在驿站的床上,心里仍默默地为国母祈祷,希望我们的药是有效的,希望她用药后快速好起来,毕竟这关乎着许多人的生死存亡。

    我们的死活暂且不去计较,万万不能连累那些无辜的侍女。我在迷迷糊糊中睡去,在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中被叫醒。拼搏摇晃我的正是喜儿,他语无伦次地说:“国王的军队正在抓你,说国母服用了新药后病情越发严重,随时都有殒命的危险。”

    我惊讶地说:“这不可能,服过了药没有任何幅作用,这是我亲眼所见。”

    这是邱小全和木实也来到我的房间,他们计划着马上收拾行李逃跑,直奔百鹿国去寻找一阴所说的另外一只金鼠。

    他们正七嘴八舌地吵着,万花仙国的军队已经将我们层层包围。就这样,我们被带入国母的寝宫,此时的国母已经脸色灰暗毫无生机,鼻息之间只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侍女们忙的原地打转,每个人的眼圈都有泪痕,见了我们,她们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恨。

    确实啊,是我的武断害了她们的命。我懊恼不已,这时那个熬药的侍女走到我面前,说道:“没什么可后悔的,本来也没报着百分百胜利的希望!像你说的,与其等死不如一试。试一试,总有成功,也总有失败!”

    女孩的话使我轻松许多,我仔细观察国母的脸,觉得她似乎又中了另外一种奇毒。我问侍女国母可有什么奇怪的症状,侍女告诉我,国母刚才只说心和肺都热,热的她实在难熬,说罢吐出一口黑血,便昏死过去。

    这奇怪的状况,我们闻所未闻,此刻,我早已束手无策,看来只有听从国王的审判了。

    国王古海池来到之后,邱小全和我,连同十几名照顾国母的侍女都被推出寝宫绑住手脚。我向古海池求情放过这些无辜的侍女,还说换新药是自己一个人的主意,国母的意外与她们毫无干系。可是绝情的古海池丝毫不为所动,还命人在寝宫前搭起一座陪葬高台,国母何时咽气,便杀掉我们陪葬。

    冷酷的君主,视人命如草芥!我怒不可遏,指着古海池一连说了三个“昏君”。古海池并不生气也不搭话,只要侍卫按照他的要求行事。

    我们被押到高台,浑身上下都用绳子狠狠的捆着。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淌着,先前还在哭泣的侍女们慢慢静了下来,她们已经放弃任何幻想,已经完全接受命运的安排。这些可怜的女孩,最长的也不过二十岁,生命便要嘎然而止,着实令人惋惜!

    此时早已经过了午时,阳光依旧毒辣,高台之上毫无避阴之所,热汗流过一茬又一茬。原来等待死亡的感觉竟如此痛苦,尤其是意识清楚的等着死亡,更加使人倍感煎熬。

    当我们跪在台上等着行刑时,古阿赞拖着一壶酒走了上来。他走路时显得格外的蹒跚,好不容易爬上高台,径直来到我面前。

    “你们不是说再服下两幅药就能痊愈吗?我还天真的以为这是真的,没想到......”我见他泪流满面,泪水打湿了他的胡须。“告诉我,你们是否有意害国母,是否是敌国的奸细?”古阿赞继续质问到。

    “不,我们不是奸细,确实是来为国母医病的。世界上的郎中,一定都能毫无差池的救活每一个病人吗?”我大声回答,并质问到。

    “可是,可是你们不该在这个时候犯错啊!”

    “国母的病因绝不简单,而且所患非病,而是中了剧毒。”我干脆将一直以来的猜测合盘拖出。“可知,世上许多的毒,只有造毒的人才有解药,甚至连造毒之人都没有解药。国母所中剧毒,其毒性之狠,施毒之人可谓用心歹毒。”

    古阿赞为我倒上一杯酒,接着向我询问详情,我便把喜儿夜探七日闻香楼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听罢,他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仰天长叹道:“奈何我有心而无力,虽然贵为皇亲还是丞相,却不得国王半点信任,面对困难竟只能无奈叹息!”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在自我嘲讽一般。

    我敢肯定,他一定非常相信我的话,只是确有难言之隐,无法出手相助。随后,迅速跑到国母寝宫门前求见国王古海池,而绝情的国王非但没有见他,还派人严厉训斥了他。古阿赞最后无可奈何的又一次走向高台排在我们的队伍里。

    他说:“如果国母不幸归天,我随你们一起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