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软小丫鬟

第七章 三少爷他意欲何为

    这夜静得出奇。

    柳逐手执一盏提灯走在前头,灯影绰绰,被微微的夜风吹得来回轻轻晃动。

    路上只有两人的鞋履,一前一后踩在地面上的声音。

    绕过东府中下人住的院子,便是一个岔路口,眼前左右接着两条长长的抄手游廊,一边通向三少爷的书房,一边则是往他的起居室。

    孙瓒就是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柳逐意识到后,也跟着停了下来,见他又回过头往着刚刚来时的方向看了看,便出声问:“三少爷,您这是不放心?”

    孙瓒却摇了摇头。

    “小的不明白,您既然一起来了,刚刚若是出面,那孙子肯定吓得日后连我们二房的门槛都不敢迈进来了,那您为什么......”

    孙瓒没听他往下说,而是伸手去过他手里的提灯:“若是这样,万一那姓何的喝醉酒说漏了嘴,你猜你家二奶奶会不会将这个叫雪客的丫头生吞再剥了皮?”

    柳逐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回屋里看书去了,你照我刚刚教你说得那些嘱咐她,怎么说她现在也是我们院子的人,有些事我不方便出面,你稍微留意着她点。”孙瓒吩咐完,转身刚走没两步,又停了下来。

    “少爷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柳逐问。

    “日后夜里将院子里的灯再点亮一些。”

    “是。”

    雪客到书房的时候,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忽然意识到,这院子整个比寻常还亮堂了许多,好比半个白昼似的,不知何时竟点了满院子的灯笼。

    她边琢磨着,边走近了,但却仍并未发现三少爷的身影,反而只有一个柳逐,坐在屋子前的台阶上,拿了把蒲扇给自己一下一下地扇风。

    “来了。”他抬了一眼,随后伸手往屋内指了指,“进去吧。”

    雪客不解,探头看了眼里面,又回过头问柳逐:“三少爷呢?不是他叫我来的吗。”

    柳逐收起蒲扇,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少爷回屋去了。你看见里面我清理的地面没?刚刚少爷写字时,我不小心打翻了墨汁倒在地上,清理了却还是有一股味道散不去,少爷吩咐下来,晚上就开着窗通风,你就在这里守着。”

    看雪客表情仍是疑惑,他继续解释:“夜里说不定下雨,少爷怕淋湿了书籍,你晚间就在这里睡,万一听见雨声,就起来关下窗。”接着他将一把要是交予雪客,“门从里头锁上即可,灯开或不开随你,三少爷叮嘱了,你也不必成夜守着,要是雨大到吵醒你了,再去关窗也来得及。”

    交代至此,他也就离开了,留一脸不明所以的雪客独自呆站在原地。

    真不知是该说巧还是她运气好。

    雪客按照柳逐说的,从里头锁上了门。

    如果今夜叫她在那个房间里睡,恐怕她成夜都要提心吊胆地过去,甚至原本还要为等涂香而开着门......

    她原打算熄灯,但还是有些害怕,于是直接转身进了她平时小憩的耳室。只见一块原本应该放在书房正门口的冰块,被谁推进了这间屋子中,怪不得她站了这么久,竟浑然不觉得热。

    想来想去,也就猜到是柳逐离开前帮她安放的,心中涌现一股热意。

    原本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也舒展了,她安下心来,合衣栖身卧在榻上。这一睡,竟也直接一觉睡到了天亮,直到外头树枝上的鸟鸣声断断续续传入她耳朵里,这才缓缓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

    一夜过去,天气晴好,屋内吹落了一地的绿叶。案台上的几卷书,被吹开翻了页。

    “雪客姑娘?起来了吗。”

    她刚穿戴好衣服,外有就传来了敲门声。她听出是柳逐的声音,便立刻前去开了锁。

    只见对方穿了件素色的便服,拿着笤帚,叉着腰站于门前,一大早,语气却不带好的:“雪客姑娘这一觉可是睡了好久,得亏少爷今日不用上学,不然这要用的书都还在书房里,那么人庄学究也得跟着等你起床了再开课呢。”

    雪客尴尬地笑笑以作回应。经过这段时间,她也算了解了眼前这个柳逐的性子。他是个毒舌的,说话夹枪带棒,但没有恶意,因此她只当是玩笑话,也并不恼,:“是我错了,回头还得叫三少爷罚我才是。”又看了看柳逐身后,问:“三少爷今日不过来吗?”

    “三少爷去老太太处了,他说你晚上在这里值了一宿,早上便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行。”话是这么说,但雪客看出他心有不平,大概是在内心腹诽着,明明这个小丫头就睡了一晚上,算什么当值之类的。

    雪客颇为抱歉地笑笑,又同他随意了了两句,然后就回了屋子。

    但刚走至院子外,便正好碰到里头的涂香走了出来。

    平日她睡时,她才下值,等她上值了,她又还睡着,因此即使住在一个屋子里,两人也没有怎么说过话。

    这个时间点能遇上她,雪客也有些意外,便问:“今日姐姐不用当值吗?”

    涂香停下了脚步,眼神在她周身流连了一番,像是从鼻子里轻轻发出了一声冷哼,不等雪客再开口,她就立即离开了。

    雪客歪着头,难以理解。

    涂香刚刚好像是在想“就凭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孙知律作为这孙府之中,唯一还没有娶妻生子的爷,如今还是随着姨太太林氏,一道住在西府里。

    他自小是出了名的没正行,孙老爷最初也颇为头疼,眼看着前头三个儿子一个个出息了,唯有这个小儿子,二十好几了,连个正室都没有,更被说子嗣了......两人吹胡子瞪眼前前后后不欢而散了好几次,但日子久了,孙老爷也算是看开了。

    眼下其余三个儿子都不在身旁,唯有这一个,不务正业归不务正业,至少也还是个有孝心的,便渐渐也不提让他成家立业的事,干脆由着他去了。

    今日他一大早刚刚从县里新上任孟典史家中喝完酒回来,正准备补个回笼觉,却看见自己二哥家的那个三哥儿,不知缘何,正立在他院门口,毕恭毕敬地等他。

    “四叔。”孙瓒行了个礼,起身后礼貌地问道,“侄儿有件事,可能需要麻烦您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