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他既要考，便由得他，这银子不赚白不赚。’

    李秀才明白夫人的用意，暗暗叹了口气。

    每到考季，京师的秀才都能小发一笔，少则十来两，多则数百两，这对于以写写画画为营生的秀才来说，不吝于一笔巨资。

    于是略一点头：“可以！”

    并挥笔写了张保结，递给秦钟。

    “先生费心了！”

    秦钟接过保结，取出二两银子，奉在案头。

    李秀才淡淡看了眼，读书人讲究清高，虽收了银子，却还是要表现出视钱财如粪土的气概。

    “先生若无教诲，学生就告辞了。”

    秦钟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我俩也一起走。”

    那两名少年向李秀才也拱了拱手，与秦钟一起出了屋。

    待得离了院子，那虎背雄腰的少年唤道：“在下严奇桢，这是好友时运来，不是阁下如何称呼？”

    秦钟拱手道：“在下秦钟！”

    刚刚在屋里，严奇祯就留意到秦钟带有一股出尘的气息，又面容俊美，此时出了门，沐浴在阳光之下，虽身形不算魁梧高大，却渊岳如松，气度非凡，不禁起了结交之心。

    笑道：“原是秦哥儿，我看秦哥儿年龄不算大，既敢春闱，应是有着几分把握。”

    “呵！”

    秦钟自嘲般的笑着摆手：“京师卧虎藏龙，百人中未必取一，形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谁敢言必中？

    实不相瞒，今次我也是抱着见识一番的心态参考，并未指着考中。”

    “哈哈~~”

    严奇桢哈哈一笑：“秦哥儿有此心态，怕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呐，你我考场上见，告辞！”

    说着，与时运来拱了拱手，错身而去。

    秦钟暗暗苦笑，这严奇贞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底细才这样说，别说姐姐和贾珍，连他自己都没有丁点信心。

    随即回老宅，找四户身家清白的街坊为自己做保，街坊都知道可卿嫁入了宁府，存有攀附之意，热情而又爽快的出具了保书。

    再看天色，刚近晌午，于是又去往县衙。

    顺天府下辖五州二十二县，其中宛平与大兴是附郭县，秦家的户籍落在大兴，将于大兴参考。

    ……

    宁国府！

    “可卿，可卿！”

    贾蓉兴冲冲的赶来，昨晚被秦钟搅了兴头，如今是白天，就算秦钟这小子还在，也不用顾忌到他。

    “这……”

    刚一进屋子，贾蓉一怔，自己的老爹正与可卿围着小桌子吃午膳。

    “你这畜生，进来怎么不通报？”

    贾珍被搅了兴，略略心虚，索性脸一沉！

    贾蓉本能的就要缩头缩脑，可是可卿的妙眸移了过来，带着丝同情之色，让他的脖子缩不下去了。

    是的，这可是自己的妻子啊！

    试问有哪个男人肯在妻子面前表现出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

    再说他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一个男人，来找妻子有什么错？

    要说错，该是爹错了才对，与儿媳在一起吃饭成何体统？

    “爹怎会在可卿房里？”

    贾蓉鼓足勇气问道。

    贾珍向可卿道：“你瞧瞧他，我还没说什么，他倒质问起我来了，来人！”

    “咚咚咚！”

    楼下两个小厮跑了上来。

    贾珍道：“啐他！”

    小厮不敢违逆，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吐在贾蓉脸上！

    贾蓉顿时脸通红，缩袖里的手都在剧烈颤抖。

    好想一拳打在这老不死的脸上啊，可惜往日父亲的淫威太甚，愣是没敢动手。

    贾珍又道：“问着他！”

    那小厮便问贾蓉道：“哥儿不问缘由，怎么冲老爷发起了火？”

    贾蓉低着头，眼里满是怨毒，一声不敢吭。

    可卿看不下去了，细声道：“小蓉大爷，我弟弟打算参加今科春闱，老爷听说了，搜罗了四书五经与名家手扎送过来。

    恰好时辰近了晌午，就留下来用顿便饭，没曾想倒是让小蓉大爷误会了，要不然小蓉大爷也坐下来吃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贾蓉心里更恨！

    连带可卿也恨上！

    是的，你早不解释，非得自己受了辱才来不痛不痒的说两句，明摆着是看自己的笑话啊，也让他记起了昨晚秦钟的话！

    爹对可卿肯定有想法，恐怕这女人也水性杨花呢。

    贾珍哼道：“你站着做什么，要吃就坐，不吃就走！”

    贾蓉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这畜生……莫要理他！”

    贾珍不屑的瞥了眼贾蓉的背影，夹起块嫩牛滑片，纳入口中，细嚼慢咽起来。

    贾蓉那小畜生也就是气一阵子，回头还得找自己蒙哄银子。

    ……

    秦钟到了县衙，兴许是雪后初晴，都赶来报名，排队的学子还是比较多的，足足排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轮到自己。

    按照要求，要在表格上填姓名，籍贯，年龄与家庭住址，还要描绘自己的体貌特征，不超过二十字，最后在空白处贴上联保文书与廪生保具。

    考试日期是二月十六，地点在县学。

    将表格交给吏员，秦钟便离去了。

    当回到天香楼时，天色已近傍晚。

    可卿笑道：“白天老爷来过，给你拿了四书五经和几本名家手扎，我翻了下，讲的都是考试的要点，这几日你可得好好翻看了。”

    秦钟暗暗叫苦，自己一点基础都没有，翻了也是白翻啊，可是看着姐姐那殷切的笑容，只得硬着头皮道：“那我就不出去了，能看一点是一点吧。”

    可卿叮嘱道：“也别性急，今儿只是摸摸底，两年后你十六岁，若是考中了童生，也能为你说门不错的亲事呢。”

    “姐，现在说这些太远了吧。”

    秦钟干笑着，问道：“可找着老国公爷了？”

    “没呢，东西两府几乎每间屋子都搜过了，没一点痕迹。”

    可卿收了笑容，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

    秦钟心想连着几日找不到，两府会渐渐安定下来吧。

    ‘嗯？’

    这时他发现，瑞珠现出欲言又止之色，似乎要说什么，又顾及姐姐，难以出口。

    于是道：“姐，我先把书拿过去，一会儿再来！”

    说着，捧着搁桌上的一堆书，回了隔壁的屋子，并装模作样的随手翻看。

    果然，没一会儿，瑞珠来了，嗫嗫嚅嚅道：“公子，白天老爷来送书时，小蓉大爷也来啦……”

    听着瑞珠道出父子俩的冲突，秦钟眸光一阵波动，这都当面打脸了，刚好府里又在闹着鬼，蓉哥儿，可别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