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电话打出去没多久,御司便来了。
来的是一个与我同等级的修行者,看穿着打扮,也是与刘戍一样,是御司千户。
这杏林村是在清河郡的治下,来人大概也是清河郡的御司头头儿。
还没等我起身,来人便抱拳拱手道:“早就听闻李先生一表人才,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我愣了下眨眨眼道:“你认识我?”
那位御司大人笑了笑回道:“看您这话说的,整个冀州,有谁不知道您李先生的大名?要不是刘戍那个家伙提前给您在御司登记了,我们可都是想请您去我们那里做客的。”
刘戍把我的名字在御司那里登记了?他怎么手能这么快的?我还没答应啊......
我挠了挠头:“那个,你让我缓缓,对了,这个是那个犯人,已经审过了,后面那些人也都知道,有什么问题你问他们就行了,我一会还有点事,得先走。”
“没事李先生,您有事您先走就成,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那人倒也客气,就是太客气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当初跟刘戍办案的时候也没这样过。
我转身进了屋,此时床上的刘二已经醒了。
按理来说,最起码得昏个一个晚上差不多才能睁眼,现在醒了,也足以见得刘二的身体素质有多好。
“李先生,你怎么来了?”
刘二其实比我小两岁,只不过后来家里没条件让他读书,这才出来跟哥哥刘大拉棺材。
当时刘大第一次带着他来到我的棺材铺的时候,开口第一句就是叫的先生,我本来跟他说了很多次不用这么叫,可是这小子老是认死理,就这么一直叫了下去。
“以后,别凑热闹,这次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哥指不定会怎么样。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先跟你哥和我打个电话,等我来了之后再说。”
我坐在床边,看了看他肩膀上的伤口,倒是没事了,现在就是血流的太多,人太虚弱,回家多吃点养几天就彻底好了。
刘二有气无力地笑道:“我这不是想着,先生一时半会也过不来,不如我先给先生打探一下情况,到时候先生来了也能知道事情的缘由,好处理,结果没想到遇到那种事了。”
我在怀里摸了摸,最后摸到了一袋药粉,放在了他的手里:“回家之后,兑水把这里面的药粉一次性全喝了,喝完之后吃饭,完事睡一觉第二天就能下床了。”
“谢谢先生。”刘二眼眶有些红,不过半天还是没哭出来,他现在身子虚弱的很,流泪对他来讲困难不少。
“来,我背你出去吧,你哥在村子外边等你呢,我没让他进来。”
说着我便将刘二慢慢扶了起来,可刘二似乎很抗拒。
“不行的先生,这怎么能行,我不能让您背我啊。”
我看了眼刘二:“你要是再拒绝,我就给你打晕了给你抗走,你选吧。”
“额......那还是背吧,被打晕的感觉太难受了。”
眼瞅着刘二眼皮跳了跳,估摸着是之前两次给他打晕留下心理阴影了。
如此,我背着刘二,告别众人,出了村子。
也是巧了,刘大这时候刚好睡醒,在车里面伸懒腰,当他看到我背着个人出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外套也没穿上就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小跑几步来到我身旁,歪头瞅了眼我后背上的刘二,顿时大惊失色,赶忙问道:“这,我弟这是怎么了?在里面发生什么了?怎么一天没见成这个样子了?”
我轻叹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觉被扎了一下:“没事,受了点伤,在里面已经治疗过了,放心,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回家好好养两天就行了。”
我也没把刘二交给刘大,刘大关心则乱,这要是手脚上有个不注意的,给他放车上时候磕碰一下,我这可就白治了。
他们拉货的一般都会在车座后面弄个空地方放个木板被褥,就是个简易的床,累了的时候可以在上面短暂歇歇,也省的花钱住酒店了。
把刘二放到上面,给他盖好被褥后,我坐在了副驾驶上,扭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对上来的的刘大说道:“哥,我饿了,咱能先去吃个饭不?”
刘大嘴角抽了抽,点点头道:“行,咱这就下山去吃饭,不过前提是你把你这副脸收起来,一个大男人这样,我真受不了。”
“好嘞,今儿个我要吃葱油面,再来两个烧饼!”我笑了笑。
“你小子,不吃肉吗?”
“那就来二斤酱牛肉?再来坛子黄酒?”
“那不行,这绝对不行,喝了酒没法开车了,路上遇到查车的就毁了,改日,改日等我弟好了,我们去你家蹭酒喝。”
“行嘞,那我准备好酒等你们来咯。”
车子发动,开往山下,在山下的馆子里吃了点饭后,刘大本来是想着送我回去,但是刘二现在这样子也不能经过长途颠簸,所以我便婉拒了。
与二人分别之后,我没着急回去,当时是请了三天的假,打开导航看了眼,距离不远,便慢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三个小时后,目的地到了,清渊城,清河郡治下城池,体量规模和清河城一般无二,只是当年清河占了一个水利枢纽,再加上是连接冀州和雍州的要道,这才成了郡城。
到这里就不用导航了,我关掉了导航,缓步走进了城里。
关于这里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能想起来为数不多的一部分,但每次想起,记忆中的画面就会越模糊,那些人的声音也会越来越远,它似乎再用这种方式告诉我,那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路没有变,周围的商铺,也都和之前一样,没怎么变过,不过这也是我唯一还清楚的了。
我沿着街道慢慢走,看着这一切,试图唤醒那些被模糊掉的记忆,但收效甚微。
下一个路口,我转向了右边,走了不多时,来到了一个小区大门口前。
“嘉欣园。”
大门是关着的,需要刷卡。
我摸了摸身上,最后在右边的裤兜里找到了那张放了许久的卡片。
这是师父给我的,他走之前跟我讲过,要记得来看看,但我一直没来,不是不想来,是事情太多了。
大概是吧。
我很羡慕刘大和刘二,兄弟两人,家中父母健在,看到今天刘大那担心的样子,我有点想变成刘二了。
刷卡进了门,这是一个园林式的小区,绿化很多,这大夏天的搞得小区里面凉快的很。
不只是绿化多,走了一段路之后,大概是在小区的中心,还有一个人工湖,面积很大,比我们学校那个人工湖还要大许多。
此时老人孩子正在湖边玩耍,欢声笑语。
我驻足看了一会,转身进了身后的单元楼。
电梯到四楼停下,我站在靠左边那个入户门前许久,一直在盯着门把手。
眼前不断地闪现一些画面,满屋子的血,听不到呼唤的人,面无表情的持刀之人,还有那个出现在冬夜里的老头儿。
心跳的很快,我有些紧张,这是我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不敢面对的事情。
我闭上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感觉好了些。
右裤兜还有一把钥匙,跟卡片在一起的,每次换衣服我都习惯性地把它们放在右裤兜,因为在我那模糊的记忆中,曾经有个男人就有这样的习惯。
我一直都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他们,但我站在门前,竟然胆小犹豫了。
咽了口唾沫,我将钥匙缓缓插入锁孔,轻轻转动了一下,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