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十一章 食肉(五)工具

    司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立刻后撤一步远离现场,以防蹭到脏污。

    村长老婆一边收拾满地狼籍,一边客气道:“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赔呢?”

    司契认同地点点头,说:“好,那我就不赔了。”

    村长老婆:……6。

    司契懒得和NPC虚以委蛇,他径自走向院子角落的洗手台,对着水流搓洗手上的油渍。

    洗完手,司契折回东边的厢房。

    这会儿,三个玩家已经分配好房间了。

    意料之中的分法,司契和张立财一间,朱玲和周一琳一间。

    朱玲和周一琳已经进了右边的房间,房门紧闭,看样子还从里面锁上了。

    也不知朱玲是怎么把周一琳安慰好的,司契站在门外半晌,都没听见周一琳不久前还撕心裂肺的哭声。

    “有野心却没有与之相配的局势洞察力和狠劲,注定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司契咧嘴露出一个微笑,在他看来局势已经明了,接下来一切的发展都已顺理成章,他只需稍加运作。

    张立财正拿着一把笤帚,在左边的房间进进出出,里里外外打扫。

    看到司契,他在墙角放下笤帚。

    “司契大佬,你刚刚去找村长老婆,有什么发现跟我说说呗。”

    他刚进诡异游戏时乱了阵脚,这会儿已经适应了,自然知道除了朱玲以外,司契最靠得住——至少比他厉害。

    和朱玲有了摩擦,他来向司契传达善意无可厚非。

    司契并不反感张立财的行为,或者说,后者的反应正合他心意。

    他走进房间,回身关上门,用不轻但绝对传不出门的声音说:“村长老婆左手少了一根小指,伤口新鲜平整,应该是今天自己砍断的。”

    “真的假的?”张立财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你说她干嘛要这样啊?有自残倾向吗这是?”

    司契展颜一笑,笑容明朗万分:“当然是……给我们吃啊。”

    张立财:……我胆子小,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副本名称是《食肉》,我们吃的却是素菜。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已经不经意间吃过肉了?”

    司契说了个问句,随后自己回答:“村长老婆显然往菜里放了一些不好的东西,不然不可能只吃两个菜,却放着一桌子菜不动。”

    “至于放了什么,如果只是普通的肉的话,太不符合诡异游戏的风格了。所以,我猜是ren肉。”

    “这要真有肉,不至于吃不出来吧。”张立财还是存了一丝侥幸,讷讷道。

    司契垂下眼,声音平淡无波:“将肉从骨头上剔下来,碾碎后放进锅里加入料酒煮烂,用菜汤滤几次除去酸味,混在菜里不过是一种鲜甜的酱料。”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你不会真料理过ren肉吧?

    看着张立财难看的脸色,司契温和地笑了笑:“很多肉类做成羹汤都是这样处理的。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测,过会儿等人走了,我还想麻烦你和我一起去厨房里搜查一下。”

    不确定是ren肉就好。

    张立财稍稍松了口气,却依旧紧绷着身子。

    去厨房里搜查?这可是会死人的诡异游戏啊,万一因为乱走动触发了什么,可就凉凉了啊……

    “那个,大佬,我们要不要去隔壁和朱玲她们说说?人多虽然不一定有卵用,但好歹能壮壮胆……”

    司契闻言,面色不显喜怒,他微微摇头,否定了张立财的提议:“朱玲有问题。”

    像兀鹫一样潜伏在暗处,他所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捕风捉影收集似是而非的佐证,离间人心。

    新手副本机制简单,后来者没把握通过解谜和探索拉开表现分差距,要想获得表现分第一的位置,就只有一个选择:

    杀了已知可能获得较高表现分的玩家。

    可以说,从朱玲站出来成为领导者的那一刻,她在司契眼里就是个死人了。

    张立财不明所以,瞪着眼问:“啥子玩意儿?朱玲能有什么问题?”

    “我也是驱鬼师,虽然刚入行不久,却也认识一些人。我从来没听说过朱玲这个名字。”司契淡淡道,“她为什么要骗我们?怎么看都是想掩盖什么……”

    朱玲的性质大概是灵异爱好者,懂一点,但不多。

    至于为什么自称驱鬼师,无非是想快速占据主导地位。

    这恰恰授人以柄。

    “连你都能看出来菜有问题,提醒周一琳。同样坐在周一琳身边的她却无动于衷,问题还不大吗?”

    司契看着张立财若有所思的神情,垂眼道:“我之前了解过诡异游戏。有一类副本,会让鬼怪混入玩家之中,或是给某个玩家布置杀死其他玩家的任务。”

    “你怀疑朱玲是内鬼?”张立财有些发懵,“游戏不是说副本里一共有四个玩家吗?加上她刚好四人,不多不少啊。”

    一下没骗到,司契并不失望,继续道:“哪怕她真是玩家,我们也需要防备她。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副本是会发放技能或武器的?玩家之间,本就是竞争关系。”

    张立财干笑道:“还有这回事?我听过就忘了,能活下来我就谢天谢地了,武器什么的就不指望了。”

    这也是很多普通人的想法,他们总以为他们不争不抢,就能平平稳稳度过一生,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捡拾些剩菜残羹。

    但如果真被堵上所有退路,为了生存,他们未必不会拼尽全力。

    司契知道这一点,他笑出了声,目光中满是戏谑:“你怎么这么天真呢?人在局中,身不由己,已经进了这个副本,你又如何能置身事外?朱玲不斩草除根,难道留着你坐收渔翁之利么?”

    “从朱玲不提醒周一琳这点来看,我们这些玩家的性命在她眼中恐怕都是试探死亡规则的工具。她是个极端自私的理性主义者,为了能确保自己表现分最高,势必杀死除她以外的所有玩家。”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情况,事态有可能发展不到那一步。但生命只有一次,谁都赌不起,不是么?”

    司契微笑着,循循善诱。

    “目前这个副本里,能够和她抗衡的只有我了。如果说我和她的实力都是5的话,你表现出的实力就是3。周一琳大概率活不过今晚,一旦我再出事,将没有人能遏制她的行动。她必会肆无忌惮,将你搓扁揉圆。”

    “你若信得过我,愿意和我合作,那我们就能合力将她制伏。不然,她就会将我们逐个击破。”

    常有人觉得,只有弱者才会拉帮结派,强者都是独行。

    但司契深谙个体力量有限的道理,从不会用刻板印象束缚自己。

    他不吝于通过一些手段缔结属于自己的团体,只是控制权必须在他手上。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他人。

    “实不相瞒,我对通关这个副本已经有头绪了。只要给我充足的时间,我就能破解世界观。”

    “如果我死了,那就可惜了……”司契说到此处,停顿片刻,尾音意味不明地上扬,“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在死前毁掉关键线索。那时候,谁也别想完美通关。”

    “不能完美通关,朱玲要想获得比较好的武器或技能,就只有成为唯一的幸存者了。换句话说,她会杀死所有人。”

    司契的笑容显出几分疯狂,他抬眼看向双目空茫的张立财,好像笃定了后者不会提出异议。

    可悲的是,张立财确实被司契的一通分析唬住了,没有提出异议。

    “司……司哥,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破局的关键点在你。”司契一改之前的漠然,目光炯炯,“接下来的局势如何发展,取决于你愿意加入哪方。你加入的那方将会形成人数绝对优势,赢得这场博弈。”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假意加入一方,实际上和另一方勾连;或者不加入任何一方,坐收渔利。但以你的实力无法单独构成一方势力,在博弈游戏开始前,势必会被当做不定因素处理掉。哪怕朱玲不动手,我也不会留你苟活于世。”

    司契笑着,抚了抚手指,却像是收买灵魂的恶魔,正将砝码摆上交易的天平。

    “你就像一株藤蔓,若想活下去,必须选择攀附的对象。问题就在于,你究竟是选择已经知晓部分世界观,并且愿意帮助队友的我;还是选择不确定能否破解世界观,且明显对队友存在恶意的朱玲。”

    最后一块砝码落下,局势已明。

    张立财张目结舌地看了司契半晌,终于一咬牙一拍巴掌:“成!那我和你合作!”

    “多谢你愿意信任我。”司契垂眼笑着,压下眼底的戏谑和算计,“只要你不动别的歪心思,这会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张立财赔着笑,试探着问:“司哥,能不能透露一下你知道的世界观?”

    司契笑着看他:“是什么让你以为,凭你一句话,我就能完全信任你?”

    “团队之间建立信任感的最好方式就是一同行动……”

    司契将手搭在蹆侧,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我倒是无所谓,毕竟你无论信不信我,除了与我合作之外再没有别的选择。至于我对你信任与否,主要在你。”

    张立财张了张嘴,目瞪口呆。

    片刻后,他握紧了拳,目光逐渐坚定:“司哥,给个准话,我们要去干什么?”

    司契微微弯了弯唇角。

    他相信,张立财会是很合适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