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查案
仵作走后,郑属虎一个人在牢里静思。他在想凶手是谁。
首先,这两起都是陈员外家的案子……说起来,自己送猪肉这么多年,连陈员外都没有见过。自己总是天蒙蒙亮就把肉送到府里,交给下人,想来,陈员外该是要搂着小妾,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那种人吧!
郑属虎的脑袋里面,浮现出了肥头大耳的土豪形象。
这样瞎想,也不是个办法,就算把对方想象成了猪八戒,他的妾室们变成了嫦娥,对于破案,也是于事无补的。
忽然,郑属虎的脑子里一丝灵感闪过。但他不能确定,必须去现场看一看。
“大人!大人!”郑属虎呼叫着衙役。
“你小子,还不认罪是吧?”
“大人,您办案无数,应该也能看出来,草民是冤枉的,”郑属虎恭维道。
“我看出来个屁!你个杀猪的,力气大,又凶残,心一狠,敢杀猪,怎么不敢杀人呢?”
“大人,大人,你行行好,让我见县令一面,我肯定能出去。我下午出去,半夜就给你送半扇猪来!”郑属虎画着大饼,在他的印象里,这里的人相当重诺,自己这么说,绝无虚假客套的意思。
果然,对方答应了。
过了一会,县令亲自来到了大牢,郑属虎看到他神色凝重,心不在焉,甚至衣服上沾的污渍还在,便也不多废话,直接说道:“大人,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不是来难为你,把我放出去,而是反过来帮你,找出真凶。否则,就算杀了我,再出现死者,也没办法啊。”
这话,简直说到了县令心坎里。简单粗暴的判案办法是很好用,以前无计可施的时候,甚至对报案人反咬一口,但现在,他要做一个好官,起码在八扇门的心目里。
县令很痛快地命人把郑属虎放了出来,衙役看到后,不可置信,眼睛都亮了。说实在的,他并不相信杀了两个人还能出来,只是看这小子实在可怜,不忍拒绝,这才帮忙叫来了县令。
郑属虎在走之前,掏出了家里的钥匙递给了衙役,他说:“卖剩的猪肉还有很多,就在西边的冷屋子里。你都可以拿走,最后把钥匙给我放到门口的石头底下就成。”
说出这话时,郑属虎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但是,他最终还是相信了原主的经验。这里几乎可以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拿猪肉归拿猪肉,绝不会多看其他东西一眼。
被引到后堂,县令给了他一个小凳子坐着,问道:“小子,你有什么办法帮本官?”
“大人,草民需要去陈府的命案现场勘察一次。有些线索还不能确定。”
“你能有什么线索?上次陈府的妾室死掉,不是叫你来问过话了吗?你当时不是一问三不知吗?”
“是的,这正是线索所在。”
县令抚了抚须子,看着高深莫测的郑属虎,说道:“不要故弄玄虚!”
郑属虎没有说话,用殷切真诚的眼神望着县令。
最终,县令同意了,死马当活马医,他打算以自己的名义探访陈府,让郑属虎跟在后面,再派上官兵看着他。
“县令大人,草民还有一事。堂审时,您身边坐的壮汉是哪位?”郑属虎的意思,是试探这个江湖人士能否跟着一起去。假如他们这行人再遭遇僵尸,也好有个专业对口的来帮衬。
提到壮汉,县令的脸色明显难看了起来。他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说。
“呃……这个事情就不用惊动壮士了……”他连名字都不提,显然是不想让这个江湖人士和本衙门牵涉过多。
县令起身挥手,就要点几个兵,出发去陈府。他含糊过去壮士的问题,决定不去惊扰他。对方神神秘秘,说是来帮忙的,但是具体会做什么县令都不知道。如果带着他去,反而会让自己暴露更多。
最重要的是,如果郑属虎什么也没弄出来,还可以再次把他关回大牢,就当没这回事,继续解决掉他。如果让壮士知道了,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为什么不用惊动我?”
门口,一个声音忽然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手链手环,香囊配饰等碰撞发出的声音。来者就是他们刚刚提到的大汉。
屁股刚离开座位的县令,慌张的没站稳,一屁股要墩下去。但是一秒钟之内,他就展现了惊人的平衡天赋,拿出了扎马步的童子功,控制住了双腿。双手也没闲着,顺势前屈,作了个揖。
这一套行云流水,郑属虎看呆了。
“哦,哦,这位是李大人……”县令赶紧给郑属虎介绍,同时,他又给自己找补,“李大人舟车劳顿,从八扇门赶来,想必是累了,这才不想惊扰您……”
“无妨,八扇门的捕头,奔波劳累就是命。”
“哈哈,哈哈。”县令又动用控制声带的功夫,干笑几声。可看他的眼睛,明显笑不出来。
“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出发吧!”见没人有异议,李捕头直接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双林街,陈府。
此刻夕阳挂在西南的天空,陈府作为大户人家,还没走近,就看到了升起的炊烟,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县令领着一队人浩浩荡荡来到陈府,吓到了家丁,引着他们去见陈员外。
路过陈府的灵堂,还停着棺材,路过的人都穿的很素净。陈府的后院,看到了一群营养不良的猪羊,看到郑属虎他们经过,就闹哄哄的,拱着嘴要食物。
仆人带着他们七歪八拐,来到了坐南朝北的倒座房,而陈员外正一个人坐在里面,面色悲凉。
“你就是陈员外?”县令问道。
听到县令问话后,陈员外淡漠地点了点头。
不同于郑属虎之前的想象,陈员外并非正值壮年,而是一个年逾古稀的枯瘦老人。他点了点头,怪不得之前没见过。老人家,骨头架子不好,不爱动弹。
忽然,陈员外看到了郑属虎,他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拿着拐杖指点着县令身后的郑属虎,嘴里喃喃不清:“我陈府遭了什么孽,又碰上这个煞了!祖宗哟,天地哟,青天大老爷,您怎么还把他带来……我陈府积德,不计较,把这个杀千刀的也一起葬了,谁知道这是个老不死的,还会诈尸……”
陈员外越来越激动,他指的是,郑属虎杀了他家两个人,自己也死掉后,陈府念其孤苦无依,不计前嫌,也一起帮他下葬的事。只是因为太生气,人也老了,说的话牛唇不对马嘴,骂到了自己身上。
陈员外一边骂着,一边就要站起来,拿着拐杖把他轰出去。
郑属虎被逼的连连后退,一直被逼到了大门口。门口的群众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这是怎么回事啊?杀人犯放出来了?陈老一把年纪了,不要欺人太甚啊!”
“你懂什么,陈家也不是好惹的,逼急了给他换个县令!”
“呵呵,说的好像陈府是什么好东西一样,要我说,他们如果不想继续死人,就应该搬离这个县!陈府人太多,养的畜牲也多,跟他们住一条街,我就没睡好觉!”说出这话的,是上午在衙门口大放厥词的歪嘴男人,就是自称看到郑属虎半夜去陈府卖肉的那个。毫无疑问,他又被媳妇给收拾了。
陈府的家丁和官府的人僵持之际,陈员外的儿子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了。
“抱歉,县老爷,我爹年近八十,接连失去了爱女和爱妾,实在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多有得罪,请您见谅……”
陈公子言辞悲切,在下一个委婉的逐客令。
县令也没有办法,自己没有明确的目的,见状只能安慰了几句,就带着人出去了。当所有人退出陈府时,大门迅速地关上了,随之而来的,是重重的插门闩的声音。
陈府的人,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们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