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红衣女子
君诺此时整个人都靠在“无形墙壁”上,退无可退,只能身体猛地向右侧倒去,避开要害。
“咔嚓!”君诺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虽然堪堪避开了要害,但野兽恐怖的咬合力还是将君诺的整个左肩都咬碎了。
“啊——”
剧烈的疼痛令君诺此刻双目血红,强烈想要活下来的愿望令整个人陷入癫狂。右手握着半截锹柄,断处已成锋利的木刺,猛地向野兽的左耳捅去——
“呜——!”野兽的左耳被君诺用木刺贯穿,不得不松开咬住君诺左肩的利口,立起身体,凄厉而疯狂地啸叫起来。
君诺倒地,强忍着伤口的剧痛,连续向前几个翻滚。此刻君诺左肩处骨骼全碎,鲜血染红了衣襟,左手毫无力气地聋拉着……只能用右手撑地,勉强摇晃地站起身。
地上的铁锹一共有两把,已经打断了一把,君诺想捡起另一把——总比空手强。
但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行动,君诺眼前便突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刀,刀刃。
金属的刀刃。
闪着点点寒光的刀刃。
突然径直从野兽胸口穿过,滚烫的鲜血沿着刀尖汹涌喷出。
野兽身体猛地一僵,而后吃痛狂吼。随后暴怒地转身一跃,向身后扑去。
一声凄厉而绝望的哀嚎。
黑暗里传来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君诺甚至没有看清细节,只能吃惊的望着前方的黑暗,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顿觉风声闪过,随后一只干枯的手掌便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有一道苍老干哑的声音在耳旁怪笑道:
“好香甜的小孩子啊。”
这声音如同鬼魅,在夜晚的森林中突然响起,何其诡异?
“鬼?”
君诺骇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猛然回身,但身后哪有半个人影?
“桀桀……”这次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君诺还没来得及回头,喉咙便一紧,被一只干枯的手紧紧扼住。
“咯……呃……”
君诺突然被这干枯的手死死扼住喉咙,如被拎小鸡一般地提起,双脚离地。
而后这只扼住君诺喉咙的手,腕部缓缓转动,其主人终于与君诺面对面。
竟是一个面容枯朽,半人半鬼的可怖老翁。
那苍老的眼底是难言的贪婪,像盯着美味佳肴般注视着君诺正在流血的左肩,舔了舔嘴唇。
“很好很好,想不到在还能抓到个新鲜的娃子,老夫已快一个月未曾饮人血了……”
老翁桀桀怪笑着,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如此话语,配合森林月夜的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怖感。
大脑缺氧的感觉令君诺不由自主伸出右手,拼命想要掰开让这扼住自己喉咙的手。但这只手仿佛铁铸的一般,无法撼动分毫。
窒息加上失血,意识……有些模糊了……
“放开他!”
如此危急关头,远处却突然响起一声清叱,是一道女声。令君诺浑噩的意识突然清醒过来。
随即君诺感觉到眼前突然格外的明亮,瞳孔猛地一痛。
一个悬浮着的光球,仿佛一个缩小版的太阳,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君诺的视界里,照亮周围森林中的一切,宛若白日。
来不及惊讶,因为扼住自己喉咙的手突然松开,君诺昏昏沉沉地瘫倒在地。
还没来得及爬起,就感觉背上突然传来一股力道,让自己直接紧紧扑倒在地上。
身体,被老翁的一只脚紧紧踏住,宛若背上压了一座大山,无法起身。
“混……混蛋……”
君诺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双目血红,拼尽全力想要重新站起身,但却徒劳。老翁的身体犹如铁铸的一般,无法撼动分毫。
可自己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毫无尊严地踩在脚下。
不论那老翁是人是鬼,君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侮辱!
……
“血蝎翁,放开那孩子!”
那道女声突然接近了,似乎就在老翁身前不远处。
“徽阳国的臭婆娘?你不好好地呆在禹鼎附近歇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莫非你一直在跟踪老夫不成?”老翁惊讶的声音里,带有深深的忌惮。
“本宫说了,放了那无辜的孩子!”
这道女声虽然清冷无比,还蕴含着按捺不住的怒意,但听上去竟是想要救下君诺。
君诺的身体此时被老翁紧紧踏住,难以动弹,只能艰难的把脸侧过。
借着空中悬浮的光球所发出的明亮的光,君诺终于看到前方的景象。
——竟是一个美得有些不真实的红衣女子。
着一袭奢华的红狐裘披风,内有紧身软甲,佩有一柄极细的长剑。螓首如玉,柳眉似刀,带着飒飒的英气。狭长的凤眸里闪烁着凌厉的杀意,锁定面前的老翁,气息利如剑芒。
君诺的目光落在那红衣女子绝美的面容之上,多少有些难以移开了。
那红衣女子的年纪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但她刚刚是在称呼自己为——“孩子”么?
可是,自己和她……应该是同龄人啊。
谁会称一个同龄人为孩子呢?
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人?凭什么?这孩子可是老夫刚刚从“鸱狼”口中救下的,他的命自然也该归老夫处置。”面对红衣女子气势上的咄咄逼人,老翁忍不住针锋相对道。
“锵!”
红衣女子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拔剑,锋利的剑尖隔空指着老翁眉心,结满冰霜的凤眸死死盯着老翁,澎湃又明亮的火焰在周身环绕,剑身上亦燃烧起一抹红光,同时林间的温度骤升。
看到这里,君诺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红衣女子身旁环绕的火焰……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再看着林间上空悬浮着的超自然光球,联系之前活埋自己的两个人口中莫名其妙的话语,君诺就算是脑袋再迟钝,此刻也有所醒悟了。
这,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
难怪自己醒来后遇到的一切都莫名其妙的。
难怪刚刚那两个陌生男人说的话自己一直听不太懂。
难怪自己衣服的材质变了。
难怪胸前的貔貅坠也没有了——并不是被人拿走了,而是因为这压根不是自己原来的身体。
确实,冷静下来想想,刚刚拿铁锹的时候明显感觉木柄很粗而不趁手——因为自己魂穿后的身体似乎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手掌自然是比成年人要略小一圈的。
随着思路的转变,君诺终于想明白自己当下的处境。但随即一种孤独而悲哀的情绪涌上心头。
穿越,也就意味着自己和以前的人生彻底告别了么?
鲜有人能彻底地忘记过去。诚然自己在那个世界已是痛苦的,但那个世界至少还有小汀在等待着自己,倘若自己真的彻底地离开挚爱所在的世界……
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涌上心头,君诺突然有一种难过到疯狂的绝望。
自己原本就已经是痛失最后的亲人,心痛到不能自拔。可穿越后的境遇甚至更差……刚醒来就险些被人活埋,而后遇到野兽,左肩骨头全碎,可以说自己现在的整个左臂甚至已经残废。此刻又被一个半人半鬼的老翁踩在脚下侮辱……自己到底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
面对红衣女子气势上的咄咄逼人,老翁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面容上的褶皱几个痉挛,又突然放松下来。
老翁阴笑着开口道:“周大公主,你我心知肚明,虽然老夫修为不如你高,但你想救这个孩子?可你若强行对老夫出手……嘿,老夫怎样先不好说,但只要老夫脚下稍微用点力,这孩子可就死定了。所以……嘿嘿……”老翁的脸色一变,突然变得狰狞起来:“臭婆娘你敢再上前半步试试。老夫我立马杀了他!”
老翁的话音刚落,君诺就感觉背部压力陡增,连喘息都困难无比。若老翁继续加力,毫无疑问,君诺必死无疑!
“你!”红衣女子周大公主显然是怒极,握紧了剑柄,明亮的凤眸里结满冰冷的寒意。但眼见着老翁拿君诺做要挟,一时却也无法前进半步。
这片林夜陷入剑拔弩张的寂静。
“嘿嘿……嘿嘿……哈哈哈……”
突然,被老翁踩在脚底的君诺,竟吃力地笑了起来,笑声绝望而疯狂。
正对峙着的二人,视线一齐望向君诺。
君诺被老翁踏在脚下,呼吸并不顺畅,所以只能是一边发出短促而吃力的笑声,一边深深喘着气,断断续续道:“血蝎翁……你是叫血蝎翁……对吧……我劝你现在……就杀了我……嘿嘿嘿……哈哈哈哈……”
这笑声带着一种孤独到极致的情绪,也是种故意求死的挑衅。
“疯了,真是疯了……”老翁像望着疯子一般地望向君诺,喃喃自语道:“这小娃子,是吓疯了不成?”
“你……若不杀我,我以后一定……要……杀了你。”君诺艰难地说道,随后又深深地喘着气。
随着刚刚自己费力的呼吸,左肩被兽牙咬碎的地方,伤口此刻已经更加地撕裂开来,血流如注,剧痛令君诺几乎要昏死过去。但君诺还是咬着牙,硬撑着精神,让自己不能晕过去。